动口不动手,羞来天子前。
熊猫乃食铁,双目皆黑圈。——赵白
“介子兄,介子兄,你在哪里……”
“速去,速去,晚了没有好位置了……”
“抓贼,抓贼,愚钱袋丢了……”
“做甚?做甚?尔等吵着愚睡觉了……”
“幸会,幸会……”
“彼其娘之,尔溺吾履了……”
沿御街一路向北,就是大内城楼,宣德楼,宣德楼前,是一片大的空地,是平时朝臣们等待召见、禁军演练之所。
赵白跟着苏轼等人来到了宣德楼,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寻人的,找物的,睡觉的,结交的,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人憋不住,找了个角落小恭起来。
“都头,咱们也不管管他们吗?”
“管,怎么管,你知道他们是宰相,还是国公?某还想多活几年!”
“是啊李狗,上面不都下了令,只要这群举子们不越过木砦,哪怕是把这条街都拆了,咱们也不要出去!”
……
赵白是来过宣德楼的,不过那次宣德楼前只有两队守门的禁军,普通的老百姓也不敢在此逗留。
“快走、快走,看来咱们还是来晚了,今年的举子怎么这么多?”程颐一边走,一边催促。
“此事愚倒是知晓一二,听说那逆贼张元,叛逃西夏后,官家为了收拢天下士子之心,从今届起,欲要把进了殿试的考生,无论成绩如何,全部都能授以‘进士出身’。”说着说着,曾巩的脸色变得有铁青,冷哼了一声继续说,“哼,又多了多少滥竽充数的‘士大夫’,等愚戴上……”
“行了行了,子固兄莫要想着你的獬豸冠了,此事当真?”程颐打断了曾巩的话,出声问道。
“此事愚也听说了,只是不知真假!”一直显得沉默寡言的程颢也点了点头说道。
“哼!张元老贼,某早晚掘了他的坟,替愚父报仇!”王韶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道。
“哼,人多人少有什么用,皆在我苏子瞻明后!”苏轼摇了摇头,有些臭屁地说道。
众人也都习惯了苏轼的性格,也都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这么说,尔等就一定得中了!”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可真吹糖人的出身——好大的口气。”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赵白向声音出来的方向望去,发现有三个人,正向他们走来,这三个人虽也是身着白衣,但仅凭腰间佩戴的精雕玉佩就知道,几人身价不菲,而说话的正是一个看着二十余岁,模样长的但是清秀。
“哼,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这位仁兄,给某说话客气点!”王韶面色稍怒,冷哼了一声说道。
“呵,看这个人找个五大三粗的样子,如不是穿着举子服,小爷我都以为是谁带来的家丁呢!”
“哈哈哈……”
“你……”
“子纯,子纯,莫要动怒,莫要和这群商贾子弟一般见识。”看王韶竟然要冲过去动手,程颐连忙阻止道。
原来到了宋朝,商人地位已经有所提高,朝廷为了以示“拢尽天下才”,早就打破了“工商不得入仕”的规矩。在宣德楼前,赵白还甚至看到了一些身穿白衣,却头有结疤的和尚,而众人竟也没有惊讶!
“哼,愚以为是谁不懂礼节,原来是一群商贾子弟。”苏轼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
“呦,瞧不起瞧不起我们这些商贾子弟?”那个为首的青年先是轻蔑地笑了笑,出声说道,“那敢问几位儒家士子,皇佑元年的三元状元,名字叫什么来着?”
苏轼脸色微怒,他当然知道皇佑元年时,有一个叫冯京的举子,科举时竟然连中三元,不过听说是个商人之子。随后他冷哼了一声,出声说道:“哼,区区冯京,如不是愚晚生了几年,有他何事!”
为首的那个商贾弟子突然脸色一沉,出声说道:“你是何人,竟敢侮辱叔父!”
众人才知道,原来这位竟然是冯京的侄子。
“呦,莫不是以为真的‘虎父无犬子’吧,只怕只是继承了一身铜臭。”苏轼的话有些尖酸刻薄。
苏轼的话刚说完,那个为首的少年脸色顿时变得难看面如猪肝,过了三四吸,才咬着牙说道:“嘴上能耐算什么本事,有胆量比较比较!”
“哼,有何不敢!怎么比?”
“以对方名字为题,赋诗一首,众举子进行评判,输了的给对方跪地拭履!”那个为首的青年出口说道,
“眉州眉山举子苏轼苏子瞻!”
“鄂州江夏举子冯仲,请赐教!”
几人的争斗,逐渐吸引场上举子们的注意,本都是等着无聊,又有热闹可看,于是都围了过来。
“且听好了,”围观越来越多,那个叫冯仲的才子竟毫不露怯,直接开口道:
“眉州小子出狂言,欲与三元来比肩
劝尔欲留金榜上,回头且往以前瞻。”
“好!”
“作的狗屁不通!”
“哈哈哈,有趣,有趣。”
围观的人也不怕事大,叫好的有,贬低的有,更多的是在一旁看热闹。
“噗嗤,哈哈哈,你这也叫诗?”突然,一直没有说话的赵白笑出了声,然后往前走了两步说道,“还说你是商贾子弟,怕是连“盐”和“钱”都分不清了吧!”
反应迟钝的人才反应过来,原来在平水韵中,“盐”是在平韵地十四部,属于下平声;“肩”是在平韵第一部,属于上平声,而钱也是在第一部。
“哈哈哈!却是如此,却是如此!”
“所有愚刚刚说的做的狗屁不通,你们还不信!”
“哈哈哈,此乃科举最基础知识,不会还真有人,笨的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听到众人的表现,那个叫冯仲的举子脸色更红了,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他还是脖子一梗,厚着脸皮说道:“愚没说比试要押韵,只要用对方名字为题即可!”
“呵呵,”突然,苏轼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随后向围观的举子们拱了拱手说道:“诸位举子们可听见了,是这小儿说的,只要以对方的名字为题即可。”
“愚听到了!”
“愚也听到了!”
“愚录下来了!”
“好!”突然,苏轼先是道了一声好,然后又原地走了两步,接着开口吟道:
“一个二字两个一,一样颜色龟和鳖。
不知哪一个是龟,不知哪一个是鳖?”
……
“哈哈哈,有趣,有趣。”
“哦,仲,二也!”
“哈哈哈,愚认为这位叫冯仲的举子输了,尔等认为呢!”
众人起哄道。
“哎呦,急眼了嗨,怎么还动起了手!”
“彼其娘之,某忍你很久了!”
“粪土之墙不可杇也!莫不是欺我程叔正脾气好!”
“正叔吾弟,正叔吾弟,莫要动粗,莫要动粗”、“哎呦”、“幸无刃驱来向前,何用将身自弃捐,吾弟,给我狠狠地打!”
“汝何不以溺自照,冯京之侄竟是如此不堪,哼,待愚头戴獬豸冠,看愚弹不弹他!”
“丫的,熊猫兄,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食铁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