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意并不认识他。
男人身边并没有跟其他人，孤身一个站在废墟中，冲她和善的招招手：“你是小姜丫头吧。”
姜灼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鸡蛋和牛奶过去：“您好。”
“我叫季荣林，是季云汐的父亲。”男人自我介绍，脸上带着和蔼的笑。
眼看着女孩脸上的笑容落下来，季荣林也知道她心有抵触，慢慢解释：
“我知道你们杂志社近期出的风波，是我家那丫头不服管教，我代表他向你包括杂志社的所有员工道歉。”
“在这种国难当头的时候，那丫头竟然敢打着我的名义无理取闹，回去以后我一定教训她一顿。”
说完，暗藏锋芒的目光重新移到她脸上：“我想姜小姐和夏总不会介意吧。”
前半句话还算正常，可后半句里偏袒的意思她还听不出来的话，那她也白在夏映星身边耳濡目染这么久了。
姜灼意直白的看着男人，目光澄澈明亮。
季云汐狐假虎威打着他的名头去恐吓慈善机构，让他们杂志社遭受漫天的骂名，那几天她和夏映星的微博账号留言下面全是诅咒她们死的，做了这么多事，就被轻飘飘的无理取闹四个字揭过。
她扬起一抹笑，缓缓开口：“季老师，我想我没资格替灾区真正在受灾的灾民接受您的道歉您你也没必要替真正做错事的人背黑锅，您说是吧。”
甩黑锅嘛，谁不会！
在她来之前外界关于捐款的舆论已经发展到顶峰，据说某家机关已经介入调查，夏映星让她安心在灾区不要去管别的有的没的，安心救援。
面前这男人既然对局势这么了解，大概是在夏映星那碰了软钉子，现在找到她身上来了。
季荣林盯着面前女孩儿美艳的脸，常年上位者的姿态让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屈从，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油然而生，明明在笑着说话，可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可是云汐她毕竟是我的女儿，我是一名父亲，她再怎么调皮，作为父亲，出了事我也不能不管不问。”
姜灼意觉得头疼。
在特战队的时候季云汐给她找麻烦，离了特战队他爹又给她找麻烦，现如今这身居高位的男人还在明里暗里的威胁她，那样子仿佛她一不答应就要立刻把杂志社搞破产。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她真想撂挑子不干了，这什么麻辣毛蛋一样的狗屁事！
她长舒一口气，认真道：“说实话，我很羡慕季云汐。”
女孩声音沉静，不像是在随意敷衍一般，季荣林站的笔直，静等她说下去。
姜灼意浅淡的眸子里不含笑意，温温的说：“如果我有您一样的父亲，大概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站在这里被您质问，更不会在一开始就被别人谩骂！”
说到最后，声音忽然低下来：“可我没有。”
季荣林眉头一动。
还未品味过她话里的深意来，就见面前的女孩深深向他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
新的轻症伤员源源不断的输送过来，姜灼意在救助站里忙活了一上午，情绪都有些低落。
张知恩看在眼里，几次想过来，都被伤员打断。
小米粒围在她身边打转转：“姐姐。”
姜灼意伸手往口袋里一摸，无奈的摊手：“没有能量棒了。”
“不是。”小米粒奶声奶气的指了指桌子上的对讲机，“有个哥哥叫你。”
姜灼意这才发现她忙起来的时候把对讲机放到一边已经好久了。
刚拿起来，那边似乎有感应一样，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宝贝。”
姜灼意整个人都焉巴巴的，听到他的声音还是打起了精神：“靳随。”
对讲机里靳随停顿了一下，随后依然像往常一样轻松嘱咐道：“中午不能一起吃饭了，灾区营救方案要调整。”
姜灼意一只手捏着消毒盘里的纱布，眉眼垂着：“你忙你的，不要耽误工作。”
在进灾区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最坏的可能就是见不到靳随，又或者他被调到别处。
现在能和他一起工作已经是最好不过了。
她话少的有些异常，靳随没有当场戳穿，一切如常的关上了对讲机。
中午的时候，姜灼意拿着一个馒头和两根火腿肠坐在树底下，还给小米粒泡好了一包泡面。
小米粒很乖的和其他小朋友蹲在地上玩弹石头的游戏，姜灼意愣愣的望着远方，旁边笼罩下一片阴影，有人在她身边坐下来。
“张医生。”
张知恩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看你一中午都不在状态，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和张知恩还没熟到那种可以无话不谈的地步，下意识的回避：“是我耽误你们的工作了吧，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
她确实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到整个救助站的工作进程，虽然没有人命关天，但多拖延一分也就多一分感染的危险。
张知恩宽和的笑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灼意确实受季荣林那番话的影响颇大，在人类必要的亲情需求面前，她迷茫无助的像个小孩。
没有人给她充当过人生引导师的角色，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不说算是个奇迹。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张知恩刚想开口，就看到旁边的女孩忽然起身：“我还有点事，泡面麻烦张大夫帮我拿给小米粒吧。”
说完，就向着对面的一个土堆走去，张知恩看过去，土堆旁边站着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
姜灼意没想到季荣林还会再来找她，不过也不意外，毕竟现在外面舆论已经发酵到了顶峰，在一切不可挽救之前，如同季荣林所说的，他还承担了一个父亲的角色。
“姜小姐。”季荣林的神色并未因他的到来而放松一些，不着痕迹的上下把她打量了一遍，没有开口。
“您放心吧，我来灾区之前没有携带任何的录音设备。”
她甚至伸开双臂当着他的面转了一圈，窈窕的身影看起来像个倔强不肯低头的蝴蝶。
欲振翅，却无力。
季荣林终于恢复了那副和善的面孔：“如果可以，我真想我的女儿也像姜小姐这样漂亮聪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