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听见这个问题,勾了勾唇,笑道:“你这么聪明,猜啊,但是,太早揭秘就不好玩了。我去拿吃的。”
顺把手抽出,潇潇洒洒地走了,一出门又成了“顺”,毕竟在其他人面前还是要伪装一下的。
裴枍收回手,好像有了点头绪。
——
傅柃脑子里都空了,心情却久久无法平复,慌神中给自己倒了杯茶,新泡的茶,洒在手上,却毫不在意,一杯入喉,烫得整个喉咙似烧了起来,舌尖发麻。
一模一样……
不会错的,和记忆中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碎片般的记忆涌出,却又是洪流,湍急而凶猛,袭卷而过。
尽管如此,傅柃还是从碎片中看见了很多,很多,都是一个人。
都是裴枍。
怎么会这样……
“我曾经爱过他?可……”
傅柃想继续回忆下去,画面却越来越模糊,直至一片漆黑。
只有黑暗了。
傅柃想走出去,四周的结界挡住了脚步,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他听见了自己的喊叫声。
黑暗,黑暗,被禁锢在一个小小的空间,像是过了亿万年之久。
他疯狂地喊叫,攻击,试图打破眼前的黑暗。
但毫无用处。
喉咙嘶哑,流血,满身伤痕。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救救我……谁都好,救救我……”
他几乎舍弃了尊严。
大概精神都有些恍惚了,狼狈不堪。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咔嚓——”
极轻微的一声。
却在黑暗中极为清晰。
他停止叫喊,茫然地抬起头,表情呆滞。
“咔嚓——咔——”
有光漏了进来。
黑暗中,他的眼里有了光彩,希望的光。
“咔嚓——”
结界彻底碎裂。
尽管光芒刺眼,他也舍不得闭眼。
光影交错,那个人向他伸出手。
他握住了,很温暖。
他想看清那个人的脸。
是谁,到底是谁?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让他立刻便陷了进去。
“裴……”
话刚说出口,脑子便一阵剧痛。
那个人抚上了他的头,疼痛逐渐消失。
昏迷之前,他终于看清了。
“木兮……太好了……”
房中,傅柃昏倒在地上,撞翻了几张凳子,额上是冷汗,但是在笑着的。
旁边一个仆人打扮的男人,踹了傅柃一脚,语气中带了些恨意:“你就那么爱他?都这样了还不能好好地恨他?啧,一个两个的净给我找麻烦。再来晚一点就前功尽弃了!”
说完又踹了一脚。
刚才要是再来晚一点,他又要重新爱上裴枍。
和一年前一样。
“忘了他吧,别爱他了,恨他就好,等他恨上你,一切就结束了。”
怕被别人发现,那人把傅柃拖到床边扔上去摆好,再把凳子摆齐,无异样后就出去了。
“你是谁?我没见过你,最近也没有新人来。”
顺本来是要去厨房拿点东西吃的,觉得这边有异常才过来看看,结果就看见一个生面孔。
那人见到顺后愣了一下,随即慌忙逃跑。
顺出手攻击,那人也没躲,生生受了一下,消失在黑暗中。
顺没有去追,只是望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出神,眼中隐约泛着泪。
“真的是你……我找到你了……”
喜悦之意蔓延,顺揉揉眼睛,快步返回去了厨房。
也就没注意到,从傅柃房中隐隐飘出的熏香。
——
“怎么了,这么高兴?”
裴枍听见顺几乎是蹦回来的,一路还哼着曲,欢快的调子。
“我今天见到他了。”
“是吗,挺好的。”裴枍想,这大概就是顺留在这里的目的了。
“跟着你们是真的没错。虽然他对我很重要,但我也不希望你有事,你还是很……”顺觉得自己真是得意忘形了,差点露馅,硬生生地把“合我胃口”这四个字给吞了下去。
“我是说他的目标是你们,你小心点吧,至于傅柃,出了事也是他活该,谁让他这么对你!”
这语气,没错了,这下彻底破案了。
裴枍轻笑一声,没有拆穿。
顺“哼”了一声就开始吃东西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理裴枍了。
裴枍无奈摇头,却是笑着,拿着顺塞给他的包子吃了起来。
他想,大概这样也挺好的。
——
没多久,傅柃就醒了,头还痛着,但闻到熏香后好了不少。
醒来后第一个念头便是他怕是疯了。
他居然觉得自己爱上了裴枍,爱上了那个玩弄感情在先夺丹在后,失势后又恬不知耻地爬回来求原谅的渣!
这样如何对得起木兮。
尽管,他仍然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他只知道,有个声音一直是这么说的。
饶是如此,他对裴枍也恨不起来。
不是恨,只是厌恶。
傅柃难得地茫然了。
但他不想深究为什么。
傅柃此时的样子全被人通过水镜看了去。
正是黑衣人,大概是在一个地宫里。
他看着傅柃这样子,轻蔑地笑了:“说什么魔尊,现在不照样被当木偶一样玩弄。”
水镜的画面又转到了裴枍房中,但他看的不是裴枍,而是顺。
此时两人已经睡了,虽然是黑夜,但对黑衣人来说,并不妨碍他看清顺。
他看着顺的睡颜,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抚摸,却什么也摸不到,反而打散了水镜。
他有些不甘心地收回手,语气是难得的温柔:“再等等,就快好了,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咳咳……”
黑衣人以手抵唇,之前受的伤还没好,隐隐咳了些血丝出来。
但没关系,这是他给的。
黑袍中露出半张苍白的脸来,他竟是笑了。
“只要你安好,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魂飞魄散我也甘之如饴。”
他说。
“局已经开始了,很快就能实现了。哈哈……”
声音透着虚弱,却势在必行。
又咳了几声,他收起水镜往外面走。这段时间他也捡了几个人回来,养这么久,也该有点用了。
“大人,该我们了吗?”极沙哑难听的声音。
“再等等吧,等遗迹开了……很快了,再让他们过过最后的好日子。他呢?”
另一个人说:“没死,快好了。”也很难听,却是尖锐的。
“别让我失望。”
——
南山苍良峰顶,神树发着微弱的光,明明无风,枝叶却剧烈摇晃,青光中夹杂着黑气。
黑气如利刃般切割神树,攻势愈猛。
青光同样愈发明亮,漫长交战后,终究还是赢了。
归于平静后,从树中出来一个少年,盯着某个方向,怒火盈目,手掌都要掐出血来。
“不可饶恕,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