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进来，方勤急切地迎上前去，问道：“怎么样？”
方思抖擞了下肩膀道：“你让我歇一下嘛。”
方勤拉着方思在床上坐下，搂着他的肩膀道：“好，好。你歇一会儿慢慢讲，慢慢讲。”
方思嘴巴一噘道：“这还差不多。”
方勤抑制地笑笑，拍着方思的手。
方思顺势把手一翻，张开着伸到方勤眼前。
方勤有些不解地撤了撤身子，望着方思伸出的手，又盯着她的脸问道：“什么？”
方思眉眼一挑，撇嘴道：“替你跑腿，就没有什么物质奖励啊？”
方勤恍然，拍拍方思，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不大的饼干盒子，递过去：“这个都给你，行了吧？”
方思一笑，眼睛盯着方勤，伸手推开饼干盒子，眨巴了几下眼睛，“谁要你的啊。我自己的比你的好多了。逗你的。”
方勤放下盒子，亲切地搂住方思。
方思有些不情愿地朝旁边挪了挪身子，方勤顺势放开了她。
方思从兜里掏出几块牛皮糖，递给方勤。
方勤拿起一块，打量了一下，剥着糖纸问：“你哪儿来的这个？”
“阿娇给的。”
“哦……”
门开了。
楚闻道被两个公安押着站在门口。
监仓里，七八个劳改人员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的楚闻道。
一公安搬转楚闻道，把他的手铐打开，把一个简单的行李卷塞给楚闻道，然后推了他一把。
楚闻道夹着行李卷，搓着手腕，走入监仓。
门在他的身后关上。
楚闻道站在门口，他眨着眼睛，努力适应监仓里阴暗的光线。
铺上，赵海军注意地盯着门口的楚闻道。
一个年纪很轻的劳改人员凑到赵海军面前说了些什么，赵海军点着头。
年轻人跳下铺去，无声地指挥着其他劳改人员挪动铺位。
片刻，靠近门口的铺上，被挪出了一块空地。
楚闻道朝犯人甲点点头，把自己的；铺盖卷扔到铺上，随即坐在铺沿上。
年轻人顺势坐在楚闻道身旁，低沉地问道：“犯的什么事儿？”
楚闻道沉吟了一下，低沉而坚定地说：“杀人。”
年轻人一凛，快速地回头望了赵海军一眼，又转头对楚闻道问道：“几个？”
楚闻道并不看他，瞥了一眼赵海军，伸出三个手指。
年轻人眼睛放光，忙伸手攥住楚闻道的手指，轻轻地按下。
电铃骤然响起。
众人急忙下地，侧靠着着墙站好。
楚闻道望着众人，犹疑了一下，下铺，走向队伍。
年轻人朝后退了两步，示意楚闻道站在他的前面。
公安打开了监仓的门。
楚闻杰拉着躺在床上的母亲姚敏的手，深沉地说着：“妈。您好好养病，大哥没事的。就几年，一晃就过去了。你看我，这不也在部队呆了三年吗？很快的。”
“嗨，净胡扯，这能一样嘛！这叫什么事啊，连看都没看上一眼，就给送走了。”姚敏叹息着说着。
楚闻杰一时无话可说，拍拍母亲的手，然后走出房间。
楚天云默默地坐在桌前，楚闻瀚正在往拆开的背包里放着几件衣服。
楚闻杰从里屋出来。
打量着屋里的人。
楚闻瀚抬起头，瞟了一眼楚闻杰，又埋头干活。
楚闻杰拍拍楚闻瀚的肩膀。
楚闻瀚反感地扭向一旁，躲过了楚闻杰再次拍下来的手。
楚闻杰撇了下嘴，对楚天云说道：“爸，我出去一下。”
楚天云望着楚闻杰，点点头。
楚闻杰开门出去。
方大生从沙发上站起来，微微弯腰地向也在站起来的马怀礼伸出手。
马怀礼微笑着，很礼节性地握了握方大生的手。
方大生垂首以待，诚惶诚恐地说道：“谢谢您了首长，我明天就带小女过来。”
马怀礼捻着下巴上并没有的胡须道：“嗯，也好。让他们先见见，增加点了解。”
“好好，谢谢手掌，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
方大生朝门口走去，马怀礼随后。
他们走到门口，方大生立定，正要告别。
马志学抱着一摞复习资料过来，双手碰给方大生：“方叔叔，这是我以前用过的高考复习资料，挺管用，您带过去吧。”
方大生高兴地笑着，看了一眼马怀礼，伸手刚要接，又缩回来，满脸带着一种油腻的笑道：“不如这样吧，方勤明天过来，你亲自交给她，怎么样？”
方大生说完，扭头看着马怀礼。
马怀礼脸色放了些亮，在下巴旁边捻了一下，煞有介事地道：“也好。志学，先放家里吧。等明天方叔叔的女儿来，你再交给她吧。这么一摞，你方叔叔带着也挺沉的。”
马志学有些懵懂地点连连头。
方勤握着门把手，轻轻地晃动了几下。
门没有动。
她抬头望着紧闭的房门，转身走回书桌旁，坐下，凝视了一下桌上摊开的一堆书本，随即伸手将他们推到一边，自己伏在桌上。
马怀礼家客厅。
一台12吋的黑白电视机开着，正在播放着新闻联播。
马志学坐在沙发上啃着一个苹果，马怀礼在专注地看着电视。
“爸，我妈怎么还不回来？”马志学把一口苹果咽了下去，突然问。
“又加班了吧。这两天流感，医院里病人肯定很多。”马怀礼望着电视机屏幕上的新闻联播画面，心不在焉地道。
“那好，我先跟你说吧。”
“说什么？”
“就刚才来的那个什么方叔叔，帮他女儿复习可以，别的事情你们就甭想了。”
马怀礼快速地转过头来，瞪着马志学问道：“什么别的事情？”
“你别当我是书呆子，你们的想法我很清楚地知道。”
“我们的想法？”
“准确地说，就是你跟我妈的想法。”
韩素珍开门进来。
马志学迎了上去，帮她把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你们爷俩说我什么呢？”
马怀礼关掉了电视，对韩素珍说：“是说你，你这个宝贝儿子是在说我们两个。”
“哦？说什么？”
她走到沙发上坐下，招呼马志学坐在自己身边。
“我刚跟爸爸说了，帮她复习功课可以，想让我跟她谈恋爱，是不可能的。”
韩素珍诧异地看着马志学，又看看马怀礼道：“你是说方叔叔家的女儿？”
“不是她是谁？”马志学断然地道。
韩素珍一脸诧异地道：“怎么？你不喜欢她？”
马志学满不在乎地说：“我就小时候见过一面，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韩素珍的脸色好像一下子严肃了起来，问道：“你是不是在学校有对象了？”
马志学脖子一拧，沉声道：“妈，你瞎说什么？人家一心只想着学业，个人问题暂不考虑。”
韩素珍更加诧异起来：“你不考虑？这是什么话，你马上就毕业了，接着就是工作，不步入社会。你不考虑，我们得替你考虑。”
“那也得我愿意。”
“先把你的愿意放一边去。你不想找对象，是不是毕业了想远走高飞啊？”韩素珍不无担心地说着。
马志学愣愣地看着母亲，片刻，“嘁”了一声，把还没有吃完的苹果撂在茶几上，起身走了。
韩素珍“啪”地一拍茶几，然后一指马志学，“你给我回来！”
马志学站住，但没有回头。
马怀礼赶忙上前拉住妻子，连声道：“干什么呢？刚下班，不嫌累啊？这事晚点再说。”对着马志学直打着眼色。“去去，进屋看书去吧，别惹你妈生气。快去，快去。”
马志学气哼哼地进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