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森林中的夜晚,黑暗又阴森,所幸,在最初的魔力冲荡的作用下,越靠近平丘,我的周围反而安全不少。平日里夜晚中常常游荡的魔物,我一路上没有遇见几个。
我尽可能地隐藏自己的身形、调整身体的状态,将注意力集中在周围的环境,全速前行。对于零星遇到的魔物,我能躲就躲,避免战斗,实在躲藏不掉的魔物,都是些实力强劲、我无法与之匹敌的魔物,除拼命逃跑外,没有其他方法。
穿过漆黑茂密的丛林,躲避追袭的各种各样的魔物,我顺着魔力冲击的波动,能从距离上感觉到离他们战斗的地方越来越近。
我的身体又开始变得难受,这并非再次的魔力失控,而是越靠近母亲他们的战场,呼吸和隐藏莫名的变得困难,我的精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变得恍惚、越难以支撑我的行动。
随着波荡在森林中魔力冲击越来越强烈,我能感受到,这都是些很熟悉的感觉,但每走一步,本能就越发地觉得,前面很危险,不能再去往那个方向,但我怎能不去。
虽然路上些许狼狈,但这段距离还算有惊无险,不过路上浪费的时间,让我变得更加焦急。而且,治疗轻伤的魔法越来越难以控制和起效,平复这深长的呼吸也是上喘不接下气,每次躲起来需要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走了吗,还有最后段距离……’,整个脑袋和身体变得轻飘飘。
我强迫自己思考,抵抗本能保护自我而产生的恐惧,以确保自己不会失神,‘好难受,的确是母亲他们……为什么……我得赶快找到他们,不能休息了,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从树梢跳下,再次努力集中精神,调整呼吸和魔力流动后,鼓起最大的勇气,向着母亲他们的方向移动。
……
‘很难受,不过终于快到了’……
‘一点点距离,不远了’……
‘能看到月光了,就剩前面几步’……
我要紧咬牙关,撑着最后一股精气神,拼尽所有的力量,向着家的方向,拼命跑去。
……
“这是什么啊?!”……
我冲破森林,越过结界后,看到成堆的魔物尸骸,不由得禁被震惊。
一阵时间的缓和后,我终于勉强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也许是在结界内的原因,我身体机关的器能终于又重新地正常运作,然后、我被眼前清晰看到的一切景象而震惊,双腿很快跪软在地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紧接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钻入鼻腔和脑髓,我下意识的就捂住了口鼻。可我还是没有忍住,恶心反嘲的呕吐。
我的状态变得差劲,跪坐在地上,努力撑着身体、避免自己完全倒在地上。
我再次试图控制又变得急促的呼吸,但还是、能做到的事只有双手前撑身体,一直恶心着,时不时忍不住地呕吐。
我抬头向他们的方向看去,视野、思考,又都是一片模糊,我竟还能看见一群穿黑衣的人们上蹿下跳……
幽蓝的月光下,昨天傍晚,还在成群连片盛开的花儿们和青葱柔软的草地,哪里去了?我看到的,只有被魔法轰击出的洼坑,零星碎散分布的……在我的面前,这谁的拇指?血?血!有未凝固的血液在焦秃的地面上流淌过来,使我更加恶心、嘲吐。
一会儿后,我吐得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凡可以吐出来的东西全在地上。我还想喊母亲他们,可发出的声音很微弱,呼喊的声音十分嘶哑、只在自己的耳边徘徊,母亲他们完全没有反应。
……
父母亲各持一柄剑战斗,那时我平日里就常见他们带在身边的佩剑,外祖父则是空手使用魔法战斗。
刀光剑影,魔幻炫击,我在模糊眨眼间,只见残影闪烁:银白的锋辉与紫黑的身影交错配合,分毫之间,便能隐隐看出数道剑刃的光芒;从未见过的各种魔法,从各种意想不到的角度和位置,在恰到好处的时机释放,向母亲和父亲攻击;那些穿着黑色风衣的人们,则是配合着外祖父,妨碍或是偷袭之类,很明显地将母亲他们诱导向祖父魔法攻击的位置或陷阱。
我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暂时不理会外界的事情,安抚自己的情绪和心境,尽可能使自己有足够的余力控制呼吸、调整体内魔力的流动,最重要的是强迫自己接受眼前的现况。
尽管我眼前这片平丘,所见景象的残破糜烂,以至于到我恶心的难以直视,所发生的事情简直无法理解丁点的前因后果,但这就是现实,发生在眼前不远处,我不能无视的现实。
几个呼吸后,终于使自己完全适应了这血腥残酷的环境,周遭的事物也终于能勉强自己清晰地感知。
“啊——”,我真确地看到了:“我的父母在同我的祖父……战斗?不,这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厮杀。为什么?关系再差也不至于……”。
就在不远处,我现在能清楚地看到那里发生了什么。
战斗中,精湛的剑技,直接扭曲现象的魔法或术,彼此交锋,精确到丝毫不差,若双方的攻击再进退分毫,想必其中一方就会重伤倒地。
他们现在展现的、所拥有的的技术,无论是父亲的剑术,还是母亲和祖父的魔法,我短时间内的锻炼,恐怕连他们的皮毛也无从企及吧……
非常美丽,无论是翩翩起舞、杀人夺命的剑术,还是精妙绝伦的魔法,总觉得蕴含着某种神秘的魅力……
还有那个角落,站在那儿的犄头羊角的魔族,应该就是打晕并带走我的那个魔人吧,但他是在做什么?在保护什么吗?是在保护……为什么,那些魔族看起来没有什么伤势,不过他们的精神面貌的确……
‘不行,不能再看着……他们不能再打了,我要阻止他们!’,鼓起所有休憩的体力,从结界边缘向母亲他们跑去,想喊出声来阻止他们:“母……”。
“逮到一个小鬼,形势逆转。”,又是他,沙德欧斯从米勒克尔的背后偷袭,是单纯凝聚魔力的魔弹,在黑暗静悄的森林中,他的攻击早有预谋,凌厉而突然。
米勒克尔的后背正中攻击,受到魔力冲荡后开始失去意识,正在跑向朱莉他们的米勒克尔,以跑步时昏迷的姿态摔倒向地面。
虽然沙德欧斯,身受重伤,能够调动的力量并不多,但对于不成熟、只有十岁孩龄的米勒克尔,沙德欧斯的攻击太过于阴险和刁钻。
“你……是谁……”,在突然的攻击下,倒下的同时,我也在失去着神志。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又是这种感觉,可恶……’,剧烈的疼痛还来不及播散,我又因为不知是谁的偷袭昏过去。
……
虽然在米勒克尔进入结界时就有被察觉,但朱莉他们之间的战斗使他们完全没有余力在意其他的事情,而且,朱莉他们的状态很糟糕,也没有办法做些什么。
这场厮杀,若双方中有一瞬的分神,便可使其中一方以重伤或死亡为结果分出胜负。
战斗一直这么持续,直到沙德欧斯在暗中的行动……
“哼哈哈。笑到最后的人还是我,姐姐,你又该哭了!”,沙德欧斯从阴暗的森林中走出,幽光蓝月下,走到米勒克尔的旁边,左手扶着树木,以便支撑受伤的身体,而右手正握紧魔力凝聚成的尖锐的短矛,从孩子的背后瞄准他的心脏,米勒克尔的性命危在旦夕,“也让你尝尝我现在的痛苦,被侵蚀的滋味,可一点也不好受!”,沙德欧斯自言自语地说着的同时,短矛也向米勒克尔的心脏刺下。
瞬间……
那是突破世界法则的意志、那是跨越极限的速度、那是榨尽余下力量与潜能的一击,是一位母亲的本能行动!
朱莉在激烈战斗中,来到这里——她的孩子旁边,是一瞬闪现。
沙德欧斯的右手连同他的右臂,被朱莉砍下,应声落地!
太快了,连前代魔王都没有察觉,不,应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理解刚才的事情,朱莉自己也只是遵从本能行动。
静……
所有人都因为朱莉的突然消失和出现,停止了攻击,目光都集中在朱莉身上。
“啊啊啊!疼!!”,被砍去手臂的沙德欧斯有所意识时,急忙用另只手掐握住断口,在止血的同时,也疼得在地上打滚.
朱莉面无表情,愤怒到极点,如同一位冰冷无情的行刑人。她对弟弟在今晚所作所为的容忍,也到达了最后的极限。
朱莉·达克尼斯,挥动魔剑奥托克莱尔,向着沙德欧斯的脖颈挥去。
“啊疼……你,你!你要做什么?!你不能……救命!”,沙德欧斯看向即将朝自己挥下的剑刃,慌张不已,扭曲着身躯想要远离朱莉,但……剑刃挥下……
前代魔王的空间术法,构建、发动、生效……再慢一点,毫无疑问,沙德欧斯就会头颅落地。
“哼哈哈哈……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哈哈——”,被转移到前代魔王身边的沙德欧斯,又在得意忘形地大声放笑,然后,前代魔王一个冰冷的眼神恶狠狠地盯向他,沙德欧斯瞬间泄气,瘫躺在地上,忍受疼痛,不再出声。
朱莉放下魔剑,跪坐在草地上,不再去理会其他事情。
她翻转米勒克尔的身体,使原本爬摔在地面的孩子,面容朝向她。她看着完全失去意识的孩子,看着本就破烂豁缺的衣物成了残渣后,赤裸着大部分身体,朱莉强忍着要哭出的眼泪,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米勒克尔的生命又再度处于危险中,极其微弱的气息表明他随时会死去。
‘还能治好,不会死的’,朱莉触摸过孩子后,心中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让她害怕的心情也如释重负,安心不少。
尽管朱莉因为刚才那一招的消耗,身体虚弱无力,但她必须争分夺秒,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沉重的心情和她孩子严重的伤势,压得朱莉不敢分心。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攻击的方式只是单纯的魔力轰击,没有魔法或诅咒的感觉。不过朱莉从感觉上还得知,米勒克尔的多个内脏有不同程度的受损,但也是倒霉中的幸运,伤势并不是朱莉担忧的那样,不是无法治愈的必死局面。
“当个教训,别做蠢事了”,前代魔王对沙德欧斯呵斥。
他站在原地不动,凭空取得沙德欧斯的断臂,扔在地上翻滚的沙德欧斯的面前,然后,手臂飞了起来,向断口接合!前代魔王开始接回沙德欧斯的断臂,这并不容易,魔剑奥托克莱尔的魔力与剑气,还顽固地残留在断口处。
前代魔王没有去阻止朱莉的行为,他的亲卫团也维持着原本战斗的位置,没有行动,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命令。
而罗欧,他最不知所措。战斗开始至今,罗欧一直都在勉强自己,透支体力严重,虽然现在没有前代魔王的威压,他行动变得轻松不少,可现在的情形,什么行动、什么话语,都明显不适合现在付诸实现。
笨拙的罗欧,现在就像几年前第一次面对前代魔王样,他站着,警戒着周围,将剑插入泥土,为接下来可能的战斗,做好准备和调整。
前代魔王想杀死勇者,罗欧想战胜他之后,再想其他解决事情的方法;朱莉只是想继续维持以前的生活,妻子、母亲与魔王,隐瞒众人时的生活,她并不觉得不能兼顾;而沙德欧斯在暗处总想着让朱莉栽跟头……
然后,他们按照,各自的想法继续行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