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厢里挤满了人,家驹他们更感到今天晚上的行动责任重大。旅客一看三个日本兵走过来,连忙往旁边躲着让路。当家驹他们接近客车和货车连结部位的时候,火车已经驶出了潍县站,车厢外一片漆黑。看家驹三人面生,车厢口坐着的两个日本兵持枪站起来询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家驹很傲慢地用日语说着:“我们是潍县宪兵队的,上来检查可疑人员。”
家驹走到日本兵面前,说是迟那快,不知怎的手上就多了一把刀,寒光一闪,一个鬼子的脖子就喷了血,就势一扫,另一个鬼子的脖子也挨了刀。两个队员把手里的长枪往旁边一放,从背后分别抽出两支镜面盒子。藏在人群中几个日本特务没想到家驹他们上了火车这么快的速度就行动,有人看到家驹动手大吃一惊,匆忙大喊:“有共党!”
家驹手里的刀一扔,拔出手枪高喊一声:“老乡们都趴下!不要站起来!”
不等话音落下,三个人手里的六支手枪就左右开弓朝着那几个特务开了火。枪声一响,老百姓都吓得抱头缩到椅子后面,过道里的人挤到椅子底下,躲避子弹。这样一来,特务们都暴露出来,还不等他们找地方躲闪,家驹三人的子弹就飞了过来,一个个给点了名。
马家驹一看暂时控制住了车厢的局势 ,又高喊一声:“老乡们千万不要动,都藏好了,子弹不长眼。”
又对两个队员说:“你俩掩护我,我来脱钩!”就闪身到了客车和货车联结的地方,一反手,把客车车门旁边的一小块玻璃敲碎,拉下了制动闸。火车底下车轮与闸片剧烈摩擦“蹭蹭”地发出火花。
家驹一枪打碎了过道的门窗玻璃,一脚把残余的玻璃踹开,飞身就到了客车厢外面。
七号客车车厢的鬼子和特务听到这边枪声迅速扑了过来,手里的长枪短枪同时开火,子弹雨点般飞了过来。两名队员藏在最近的一排座椅后面,只伸出手枪向后还击,压制敌人的火力。
家驹顾不上躲避飞来的子弹,伏身找到连接车厢的詹氏车钩。一般人不太了解,“詹氏车钩”的是美国一位名叫詹内的铁路工程师发明的。最初火车车箱间靠铁链联结,当火车高速运行要停车时,这种联结方式不能防止车箱的碰撞,经常发生危险。某一天,詹内漫步在公园里,突然眼前出现一群小朋友,他们正在这里做着游戏。只见他们的手与手钩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紧密,不可分离。这意外的发现让他眼前一亮,并且从中获得了灵感,设计出了一组安全可靠的挂钩。
这个装置由钩头、钩身、钩尾组成,钩头内部有钩舌、钩舌销,锁提销、锁舌推铁以及钩锁铁,长得像两只铁手一样。在铁手掌的中央设计一个机关,只要两只手一触碰,便能将两节车厢紧紧连接在一起。而要让铁手脱开,只需要拔出锁提销就行。但是当火车运行时,锁提销比较紧,一般要用铁锤敲打才能断开。
家驹从带来的工具包中抽出早就准备好的铁锤,一下一下敲击着销子,打算断开客车与货车的联结。当销子快要脱开时忙喊车厢里的队员过来。两名队员边打枪边往车厢外撤,一个人来到家驹身边抓住货车箱的梯子往车顶上爬,另一个人刚出车厢就被飞来的两颗子弹击中,身体趴了下来,家驹一把没抓住,这个队员就摔下车去了。
家驹忙用铁锤最后猛得一敲,销子脱开,铁钩松脱,货车跟着车头前面的车厢继续向前驶去,后面的客车则因为拉下了制动闸慢慢停了下来。涌到车厢口的敌人还在拼命打着枪,家驹和另一名队员已经爬上了货车车箱顶。火车越开越远,只看到敌人的子弹发出的火光,但是已经够不到家驹他们了。
货车前面的五号客车里的特务和鬼子听到后面的枪声,挤到货客车联结的地方,想爬到货车车顶上去。藏在人群中的李玉强和赵亮看到鬼子特务在前面挤起一团,从敌人的背后发起了攻击,不等敌人反应过来,枪口喷出的仇恨的火舌已经舔上鬼子特务的身体。他们很快就干掉这一批敌人,车上的旅客都吓得趴在地上、椅子上不敢抬头。四号车厢的敌人闻声过来支援,李玉强和赵亮又调转枪口阻击这边的敌人。
马家驹和剩下的这名队员矮身降低重心,从货车顶上跑到客车这头,顺着梯子爬下来,队员用手中的枪做掩护,他虽然不知道在这节客车厢阻击敌人的是谁,但可以肯定是站在正义这一边的,他隐蔽在车厢门口开火。
家驹再次抡起锤头,朝着詹氏铁钩联结的销子“当当当”敲起来。子弹就在耳边飞过,他全然不顾,敲了十多下,就把销子敲开了。铁钩脱开时,李玉强和赵亮冒着枪弹从车下跳下来,五号客车厢跟着前面的车头继续前行。
后面的货车箱速度降了下来,家驹和队员抓着车箱上的梯子等车箱逐渐停下来,一跃而下。李玉强和赵亮这时也跑到了跟前。几人没有搭话,跑到车箱中部车门前,家驹锤子一抡,砸掉了上面的铅封,家驹对几个人说,“手雷都准备好!”四个人把身上的手雷集中起来,家驹他们把手雷的安全销拔掉,拉开车箱门,把手雷扔了进去。就在手雷投入一刹那,车箱里猛然响起了枪声。一挺机枪吐出火焰,向着家驹他们射击。枪响了、手雷也炸了,家驹只觉得自己胸部被击中,身体向后倒下,手雷爆炸的气浪把他推出去很远,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家驹昏昏沉沉感觉自己躺在地上,大地不停地颠簸着,他的眼皮特别沉重,睁不开眼,嘴巴想说却发不出声音,随着一阵阵颠簸,人又昏死过去了。
家驹他们投掷的手雷把货车车箱炸裂,燃起了大火,但是埋伏在车上的敌人机枪也击中了他们四人。残余的敌人和闻讯赶来的潍县驻防鬼子发现家驹还有心跳,因为家驹还穿着日本军服,就和几个日军伤兵一起被抬上了汽车,拉着向潍县城驶去。
济世堂医院是潍县唯一一所综合性医院,有外科手术室。鬼子的汽车一进城就把伤兵拉到了济世堂。现在已经是半夜,值班的医生护士正在打盹,听到外面汽车声响,忙拉开诊室大门。
汽车驾驶室跳下一个日本军官,指挥车上的士兵把伤员都抬下来,挥着手对医生和护士喊着“赶快抢救!”
今晚值班的医生叫辛家华,是一名长相英俊的年轻大夫,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模样,眉宇间和马家驹有三分神似。他沉着地检查着抬下来的几名伤兵,检查到家驹的时候眼睛一闪,用镊子夹着大块地酒精棉把家驹满是血污的脸擦了一下,转脸对着护士使了个眼色说:”这个人伤最重,马上抢救!“两个护士走上前,抬起家驹进到后面的手术室。
手术室时灯光明亮,房子中央是一架手术台,正上方是一组无影灯。两个工具小推车、氧气瓶摆在手术台旁边。一架白色的木屏风挡住了手术室另一头的一道门。日本兵进来四处查看了一下,见医生和护士都忙着救人,就站在手术台旁边监视。
辛家华不悦地说:”你在这里会影响我们手术!“日本兵恶狠狠地瞪了辛家华一眼,悻悻地退到手术室门外。
昏迷的家驹被抬上手术台,衣服被护士用剪刀剪开去除。辛家华和一个男助理、两名女护士快速地给自己消毒、穿上隔离服、戴上橡胶手套,立刻给家驹备皮、消毒、清创、开刀、取出伤口里的弹头和弹片。
辛家华忙碌了一会,对着一个护士说:”病人需要输血,你再去血库取400毫升O型血。“
那名护士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出了手术室。门口一名鬼子说:”你要做什么?“
护士说:”医生说病人需要输血,我去血库取血浆。“
这名鬼子说:”我和你一起去。“
护士来到后面的血库对管理员说:”医生需要400毫升O型血浆。“
管理员没有多说话,从冰箱里找出一瓶血浆递给护士,护士接过来就回去了。
手术室里,辛家华已经给家驹完成了缝合、注射完抗菌素,一套动作非常娴熟。护士回来就用橡胶管给家驹开始输血。护士做了个手势,悄悄暗示辛家华事情办妥。
突然医院的灯都灭了,手术室顿时陷入到一片黑暗中。门外的鬼子推门进来问,”怎么回事?”
辛家华冷冷地回答:”停电了。“
鬼子又问:”手术还能做吗?“
”可以,麻烦你找几支手电筒来!”
鬼子一愣,辛家华说:“麻烦你快去找几支手电筒!”
鬼子无可奈何地出去了,对着外面的人喊:“赶紧去找几支手电筒!”
黑暗中,两个护士迅速打开手术室的另一道门,搬进一具赤裸的尸体,又麻利地抬起家驹送到暗门中,那边有人接了过去,暗门随即又闭上了。
辛家华问:“这人怎么死的?“
一个护士说:”是一个今天遭到袭击的日本人。“
几分钟后,门外的鬼子找来了手电筒,辛家华和几个护士假装忙着手术并进行了缝合,忙碌了好一会。
突然头上的无影灯亮了,医院整个又亮堂起来。鬼子问:“手术怎么样了?”
辛家华故作无奈地说:“他伤得太重,已经死了。”
鬼子走过来看了一眼手术台上满身血污的人,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翻了一下尸体的眼皮,看到已经散瞳,恶狠狠地说:“赶紧抢救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