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山和莫如春各自带着另一半匆匆赶回来时,王家秀已经在医院冷冻冰箱里躺了三天了。
新房子所在小区搭的灵篷只为举办丧仪,那里摆的棺木里也没有王家秀,只有一副空的雕花柏木棺材,王家秀的尸骨到入土那一天才去医院把人装进棺木中再下葬。
当年莫建国就埋在市里划定的坟地里,现在有了公墓,莫如玉和莫如山、莫如春以及莫如川商量后,在公墓买了一块一百二十平的墓地,打算把莫建国与王家秀合葬在一起。
承办丧事的公司是莫如玉通过胡海天的朋友请了全市最好的也是最贵的,姊妹几个商量了,既然王家秀活着没享一天福,丧事上一定不能含糊。
莫如川没有回来,他在电话里听到王家秀去世的噩耗,又听莫如玉说了王家秀死亡的细节和下葬日期后,很平静地说了句:“姐,我知道了,既然妈已经不再了,我也就不回去了,你们看着下葬吧!完了我把丧葬费打到妈的卡上,你们看着安排吧!”
莫如玉听到莫如川不回来的话后,心里有点不满,也觉得心寒,这个平常不怎么回家的弟弟连妈的葬礼也不来参加,可能从此联系的也会越来越少,和姊妹们的共同话语也会越来越少。
一个人常年漂泊在外,亲情会淡到如此地步是莫如玉没想到了。
但莫如川话已说出,莫如玉也别无可说。不过莫如川倒是没有食言,当天就打了一千美金在王家秀的卡上。
莫如玉没将王家秀着急接电话意外触电死亡的事讲给莫如山和莫如春,她不想为此引起更多的矛盾,现在王家秀已经去了,说什么都不可能挽回了,何必再给莫如山增加思想负担,给莫如春原本就对莫如山不满的情绪上再添煤燃料,她还是希望这个家永远都在。
马婶在王家秀的丧仪上看到甄楠以莫家准儿媳的身份出现十分意外,这个外甥女自从那年流产离开自己家后,就一次也没再见过。
过去马婶和王家秀要好时,偶尔提起甄楠,马婶都要埋怨一番,说甄楠没良心,好歹还在自己家住过一年,从来也没想着回来看看这个舅舅和舅母。
但马婶对自己弟弟向甄楠做下的恶事却一个字也没在王家秀跟前透露过。因此,王家秀一直认为甄楠是忘恩负义的人,要不是莫如山坐过牢还带个不到一岁的儿子,打死她也不可能同意甄楠和莫如山谈恋爱。
本来马婶对外甥女甄楠就有一肚子不满与瞧不起,后来莫如同出狱又和甄楠过在一起,马婶听到后更是嗤之以鼻。
马婶能和王家秀重修旧好,全看的是亲家王家树一家人的面子,否则她不可能再和王家秀有任何关系。
不过马婶和王家秀重修旧好后,关系却大不如从前了,两个人现在说话办事只要涉及到对方,都要掂量个过来过去。
因此王家秀很少在马婶面前提说莫如山和甄楠的事,马婶也很知趣地很少打听。
王小露对高丽梅和王家树给她订的这门亲没有任何感觉,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半斤八两,找个能挣钱的老公自己就不用再奋斗了,那个该死的考试也彻底从自己生活中离开了。
虽然一嫁过去就得当后妈,但比起考编的难受程度,当个后妈好像也能接受,反正又不是她带,未来的婆婆马婶和公公马老师就全权负责了,自己只需要当个名义的上妈就行了。
因此今天王小露也很给面子的以准儿媳的身份陪马婶和马老师来吊唁王家秀,当然在这之前她已经来过一次了,是前一天以外甥女的身份来的。
马婶和马老师在王小露的陪同下,来到为王家秀的丧事专门搭的灵篷中,一进门就看到甄楠穿着晚辈的孝服忙着给新进来吊唁王家秀的客人倒茶让坐。
马婶看到甄楠本能地停住脚,她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曾经被亲弟弟伤害过的外甥女。
今天是啥情况,听莫如玉那天报丧电话里说甄楠可能来不了,这几天演出任务重,怎么又来了,而且还穿着儿女才穿的孝服,不是还没正式结婚吗?
马婶很不淡定地捣了一下马老师,小声说道:“那不是……,她怎么在这,还穿这身衣服,你知不知道啥情况?”
马老师也看到甄楠了,他只知道甄楠和父亲家人好多年没联系了,但他一眼就认出甄楠了。
当年离开自己家时,甄楠十二岁,现在虽然成年了,但那大样子不错,绝对是她。
因甄楠和莫如山没有公开举办过婚礼,马婶也只在家提说过甄楠和莫如山过去发生的事和目前的现状。
马老师听到后原本打算看看莫如山小俩口去,马婶不愿意,说哪有长辈看晚辈的道理,而且甄楠做过牢,犯得可是杀人罪,这败兴的亲戚认她做什么?就是认了你妹妹也未必领情。马婶不但阻止马老师去,而且在外人面前提都不让提。
马老师自来是个怕老婆,而且他觉得马婶分析得也有道理,他和妹妹一家因甄楠的事早没联系了,现在上赶着好像当年自己真犯什么错了,因此也把心一横从此不再理会。
此时马老师也只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
马老师话音刚落,王小露听到准公公婆婆的话,接过马老师的话头说道:“叔叔、阿姨,那是我二表嫂,叫甄楠,你们也认识吗?听说是从南方来的,七拐八拐地和二表哥好上了,现在还没正式结婚,不过我们早认下这个嫂子了。”
马老师听王小露说甄楠从南方来的,更加确定甄楠就是楠楠,他也知道王小露对甄楠的过去可能并不知情,也便不往下追问。只对马婶说道:“快走,咱们给莫嫂上道纸,送她一程,今天干什么来了,别愣着了。”马婶听了便硬着头皮跟在马老师身后往灵案跟前走去。
甄楠早就看到马老师和马婶了,她对马老师和马婶并不陌生,王家秀和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有时也会提起马老师家的事情,王家秀还催着她和莫如山去舅舅家认认亲,毕竟将来在一个城市里生活,过去的事情也不是马老师的错。
甄楠一想起舅母的嘴脸就非常生气,那时候她还小,舅母对她并不好,后来为了保护她弟弟又换了幅嘴脸,一想起这些甄楠觉得这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亲戚不认也罢。舅舅那里最好少去,别让舅舅为难也别给自己添堵。
王家秀提说了几回,看甄楠无动于衷,也不好勉强。马家的事情她也不好参与过多,提说也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主要还是为讨好甄楠,既然她本人不愿意,自己也不费那个劲了,因此也不再提起了。
甄楠看马老师和马婶往灵案前走来,心想:以前王家秀活着也没和舅舅一家联系过,现在王家秀去世了更没必要了。因此也不想跟他们当面打招呼再发生联系,便绕到丧后面出了门往楼上新房子里去了。
莫如玉、莫如山和莫如春一直跪在灵案前,陪着来吊唁的人烧纸、磕头。
此时莫如玉看到马老师和马婶,忙起身迎了上去,莫如山也随即跟了过去,莫如春只跪在灵案前,那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了起来。
莫如春刚工作那两年正是马婶和王家秀关系最好的时候,那时候马婶的儿子刚谈上对象,莫如山和莫如春工作单位又好,王家秀整天没事干就和马婶聊天打发时间,两人除了做饭和睡觉的时间,基本上天天泡在一起。莫如春啥时候进门都能看到马婶在自己家。
此时莫如春看到马婶,顿时又想起当年的事,内心翻滚着波涛,好象以前那些场景还历历在目象是昨天才发生过的,现在却已经和王家秀阴阳两隔了。一股钻心的疼顿时涌了上来,一声“妈”,人已经扑倒地灵前哭得泣不成声了。
马丁原本在院子里和王家树说话,他一边帮王家树用铁丝在灵篷四周已放满花圈的上面再弄道临时铁丝围栏,以方便再挂一层花圈,一边打听着丧仪的流程和自己做为女婿在丧仪上要承担的任务。
那会儿王家树看到王小露陪着马老师和马婶来,忙将手里的活停下上前打着招呼,马老师看王家树正在忙正事,便直说让王家树去忙,有王小露陪着就行。
尽管马老师拦着不让王家树起身,王家树还是客气地送马老师和马婶进了灵堂后,才又回到院子里和马丁继续做那些临时护栏。
王家树对这个外国来的外甥女婿好奇中国丧仪流程的事十分好笑。自己的三个女儿加上王家秀的四个孩子和他们的另一半,再加上王家仓的三个儿女和他们的另一半,老老小小十几口子人,没有谁对丧仪的事这么感兴趣。
这次从马丁和莫如春进了家门开始,这个洋女婿就跟在王家树身边学着做这个做那个,每件事都要问个明明白白,尤其风水的事更是好奇得不得了,比个中国人还关心这些。
王家树从年轻时候起,满城里参与别人家丧仪的事情近千起,还没有遇到这么爱打听的人。
这个洋女婿马丁不但爱打听这些丧仪上的事,还十分有礼貌,跟在王家树身后端茶递水的十分有眼色。
王家树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外甥洋女婿了,但一想到自己家那个女婿,又拿魏家明、马丁和自己的女婿在心里暗暗做了个对比,心里就越来越不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