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王家树嫌弃马家儿子也就是自己的准女婿,除了他带着个七岁的孩子外,人不但内向还木讷,且没个眼色。
就拿订婚这事来说,王家树第一次出嫁闺女,自然十分上心也十分认真,把能请的亲戚好友都请来了,想热热闹闹把娘家主办的订亲宴弄得尽量体面一些。
但女婿是二婚,根本没把这订婚当回事,订婚时什么也没准备,象是参加别人家的家宴一样,手里扎着他的女儿喜喜就来了。
倒是后到的马老师和马婶还给王小露准备了一套衣裳和一个红包,虽然不是什么首饰这类订婚时最体面的礼物,勉强让儿子当着众人的面送给王小露算是把面子保住了。
马王两家现在可是亲家,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给女婿打电话,他居然说了声知道了,让王小露代表自己送个礼就行了。
这马上就结婚了,娘家人出了事,这不是表现的好机会嘛,居然不来,说是请不上假。
什么请不上假,分明就是找借口,同样的女婿,人家马丁能从国外飞回来,魏家明能一分钟不耽误从县上回来,他怎么就连假都请不上?又不是让他来出多大的力气,也不是让他出多少钱,不就是想让他趁这个机会露个面表现表现,让大家知道知道,连这么个事都不会办,将来还能指望他什么?
一想到这些闹心的事情,王家树对这门亲事就想打退堂鼓,但高玉梅和王小露看样子是死心塌地认下这个女婿了,自己有万般不愿意也只能咽下去不提。
马婶和马老师烧了纸,磕了头,趁马老师去上礼敬花圈的空子,马婶起身拉着莫如玉和莫如春说了许多安慰的话,马老师搭完礼敬了花圈又和几个老街坊聊了一阵子就要告辞,莫如玉苦留马老师和马婶去楼上新房子里坐坐吃了饭再走。
王家秀的新房子没住上,但开灶的事却正常举行了一番。现在各家办丧事,关系好的都要留下吃碗汤香头面才走,这里的风俗也叫倒头汤。
这几天莫如玉给公司员工放了三天假,把灶上的厨师和公司几个有经验的大婶调过来在这里做饭,一般吃香头面都配有四荤四素八个凉菜,一天开三席,中午一回,下午四五点一回,晚上八九点再开一回。
因夜里还有守灵的人,每天到晚上十一点左右还有手抓羊肉,烟酒瓜果及瓜子、纸牌、麻将等则是全天候都有。
安排守灵的人,除了莫如山、魏家明和马丁,再就是几个舅舅和舅舅家的成年男子,另外莫如玉公司那几个年青人也轮流排了班守夜。
莫如玉和莫如春等女眷们到了晚上九点左右都回去休息,第二天一早再过来。一直守到第七日才正式下葬。
现在马上到中午了,正是吃饭的时候,马老师和马婶推辞不过,仍由王小露领着公公和婆婆上了楼。
马婶和马老师,就看到客厅那套中式沙发上坐着好几个马婶以前校办公厂的同事,马老师在圆餐桌前也看到老同事,两人各自去和老同事们坐在一处就聊上了天。
马婶刚落座,饭菜就开始上了。几个女人们围在一起一边吃一边七嘴八舌说起了王家秀的房子。
“莫嫂就死在那间屋里,听说请的看风水的道士前天进门就说了,这屋子不方正,而且所有房子都带窗,阳气太重,又犯了泄字诀,这样的房子是大忌,容易让人心神不宁,心慌意乱,尤其女的更容易发生意外。”
“怪不得莫嫂出事了,这屋子也太大了点,一个人住绝对压不住阵,厨房就不该再隔出去一间,好好的单数隔成了双数,再就是这房子不该让女婿买,再怎么说这钱是女婿出的,相当于住在女婿家,听说老人住在女婿家不吉利,影响女婿的前途。”
众人在客厅你一嘴我一嘴说着王家秀房子的种种不是,甄楠在自己和莫如山睡觉的屋里全都听到了,她嘴角不屑地呡了呡,看着这簇新的房子,心里却打着另外的主意。
今天已经是停灵的第七天,到了该下葬的日子。因王家秀和莫建国要合葬,因此下葬仪式弄完估计就到下午四五点钟了,当天中午莫家在市里最大的酒店摆宴答谢亲友们。
因莫家全家都去了坟上,酒店的事莫如玉便交给刘小华、胡海天和郭君宁负责。
今天来吃席的除了莫如玉公司没去坟上的员工,还有莫家过去的老街坊老同事,莫如山、莫如春以前的同学和同事,魏家明的朋友同事等,满满当当坐了七八桌。
看着众人都坐定,酒席也开始了,胡海天才和郭君宁找了个包厢上子几个菜,和刘小华三人一边吃一边坐着说了会话。
“唉!王姨真是命苦,好不容易熬着几个孩子都有出息了,偏偏出了这么档子事,真是让人想不通啊!”郭君宁说着已经吃不下去,开始啜泣起来。
“你别哭了,看把那脸上的妆都哭花了,老大不小了,动不动就哭,孩子这会干嘛呢,你也真放心,把一岁多的小娃娃交给保姆自己就来了,万一有个事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郭君宁听到胡海天提到女儿郭佳佑这才慢慢止住哭泣说道:“没问题,夏姐跟着我好几年了,又没孩子也没什么牵挂,头几年把爹妈伺候下了世自己年龄也熬大了,就没再成家,现在完全把佳佑当成自己的孩子了,有时候她出个门还不放心我呢,怕我不会带孩子委屈了佳佑。前段时间我去了趟泰国,也是丢给她走的,走了七八天,回来好好的,她可操心了。”
刘小华知道郭君宁口中的夏姐就是郭君宁家的保姆,便说道:“哎呀!你们都是好人,谁沾着谁都会变成有福的。夏姐能遇到你算是她的福气,要换个别人整天挑保姆的不是,哪能相处得这么好。”
胡海天听了也点头说道:“小刘,不是我说,君宁这人除了嘴不饶人,其实心肠软,看不得别人受苦,说起来真是妥妥的好人,谁遇上谁有福。”
刘小华听了故意说道:“那你还是把这么好的人从手里弄丢了,现在后悔了吧!”
胡海天听到刘小华忽然说起这个来,面上有点过不去,便讪讪道:“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你怎么还提。咱们今天是来吃王姨的丧席的,算是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来咱们端杯酒,一起敬王姨。”
说着,胡海天已拿起面前的酒杯站起身恭恭敬敬向上举了三举,又转身往地上一泼,这才说道:“王姨,今天这席上的菜都是如玉她们姊妹们专门挑您老人家爱吃的那些订的,今天我们陪您吃个尽兴,到了那边不一定能吃到这么合口的东西,不过那里有莫叔陪着,你也不着急了。如玉她们姊妹们都大了,现在如玉和如山也都有孩子了,如春也有丈夫了,如川是有大学问的人,你就放心吧!别惦记回来,安心在那边和莫叔把自己的生活调理好,逢年过节的她们姊妹们少不了要给你们送点钱和吃的用的,你们收下可劲花,他们现在日子都好过了,不用省。”
胡海天说着这话,郭君宁的眼泪又不停流了下来。不过这次她倒是听话地和刘小华照着胡海天的样子举弄了一翻后把酒也撒到地上。
胡海天看郭君宁和刘小华都把酒敬给王家秀了,才拿起酒瓶再次把自己的酒杯倒满,又给郭君宁和刘小华把酒也满上,看郭君宁还在抽泣,便说道:“别哭了,你这哭个没完,让王姨怎么喝,今天莫叔和王姨也见面了,也是好事。快来,咱们三个陪莫叔和王姨喝一杯!”说着已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下了。
胡海天三人喝了酒刚坐下吃了没几口菜,就听大厅里有吵嚷声传来。原来魏家明同事在吃席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多年前一直未抓捕到案的嫌犯。
那人名叫白胜春,今天就坐在莫如玉公司员工那一桌。白胜春在公司属于被边缘化的那种人,上班时间从不和人闲聊,下班就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以前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的名字,对他的过去以及家庭情况一无所知。
莫如玉公司刚开业的时候,招不到人,在厂子门口还有闹市区各十字街头人员密集的地方都贴了招工启示,那人是看到招工启示自己寻来的。
莫如玉看那个手底下利索,人虽然话不多,但干活没得说,因此只简单问了些基本情况,大致看差不多也没多想就留下做了自己公司的员工。
魏家明那个同事是从兄弟市调过来的,刚来一年,和魏家明开会时认识后聊得十分投机,所以算是半同事半朋友,只要魏家明回市里,每周两人都要想办法见个面聊聊天吃个饭。
今天因下午单位有个重要的会议,所以坟上也没去,只和同事们一起来吃个席就要回单位去。
他吃席吃到中途接了个电话,打完电话从外面进来,迎门那桌就坐着莫如玉公司的员工,他一眼就看到那个在兄弟市犯事后逃走的人。
因酒宴已经开了一会了,他看了那人一眼怕打草惊蛇便没有声张,先回到座位上想等会宴席结束跟着那人出去后再抓捕。
谁知他看到白胜春的同时,白胜春也看到他了,白胜春一眼就认出魏家明的同事就是当年追过自己被自己甩掉的小警察。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警察的脸白胜春是一刻也没忘。现在看到当年的警察和自己坐在同一个厅里吃席,他的第一反应是赶紧跑。
当白胜春想起身离席时,魏家明的警察同事早一个健步冲到他跟着,还没容他转过身去,一副手铐已经戴到白胜春的右手腕上了。
白胜春一看手腕上戴了手铐,另一头还捏在那个警察手上,出于本能就想挣脱了赶紧跑,谁知这一挣脱不但把他面前的席面扫了,还把身后的椅子也弄倒了,一时间众人才反应过来,都愣在原地,只有警察那一桌的所有人都扑了过来,没几下就把白胜春彻底制服后给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