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钱银都收回去,招赘一事不再不许提!至于聘礼,也用不着你们陆家操心了,我方家落魄归落魄,但是一份像样的娶妻聘礼还是拿得出!”
手中枯木老拐狠狠的敲击着地面,沈老太脸色铁青,情绪十分激动。
见此一幕,陆国清无奈苦笑,对这位嫂子的脾性陆国清是了解的,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但是话已经出口,绝对没有再往回收的道理,怪只怪他太宠溺家里那个任性的丫头。
女儿啊,你可真会给你爹出难题!我这一辈子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光明磊落的这点子门面,都毁在你手上喽!
心头微动,陆国清已经想好了说辞。
“嫂子,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跟仕儒好,我相信如果方大哥泉下有知,一定会赞成我的做法!”
“放屁!”
“陆国清阿陆国清,原以为这十丈软红污浊世道你还算个不忘本识大体的本分人,没想到你与那些蝇营狗苟皆是一丘之貉!”
老太太提起木拐,当头便要敲打那陆国清,富家翁正当年,轻轻躲过,当下苦笑连连,沈老太的反应比他料想的还要激动些。
“嫂子你先别激动,咱们万事好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男子汉大丈夫,即便暂时未能安身立命那也当顶天立地,若为了富贵荣而委身招赘,岂不背弃祖宗天打雷劈!陆国清,立刻拿上你的钱银,滚出我们方家,此地不欢迎你!”
木拐拄地,梆梆作响!
有道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老太太虽老之将至残破身躯,却自有一股子巾帼气。
横眉冷对再没给富家翁陆国清半点好脸色!
“大嫂~”方家老二的妻子刘氏这时再也按捺不住,一脸谄媚笑意。
“这就您不对了,陆老爷一番心意,就算你心中不愿也不能这么对人家。再说了,陆家可是咱们这秦淮河畔有名的大户,把咱们仕儒招赘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更何况刚才陆老爷也许诺,成婚后把你一同接过去享福,这么好的美事儿,别人求都求不来,你怎么能往外推呢!”
“就是就是,我说大嫂啊,照我说这做人还是要现实些,绸缎绫罗富贵荣华不得比那劳什子的祖宗规矩强的多,大不了日后让雅竹那丫头多生几个娃娃,陆老爷子的仁厚,总归是会有姓方的血脉能够延续的嘛,实在不行,这不是还有二哥和季姚嘛,你放心去,方家这香火铁定断不了的!”
三嫂刘氏也是在一旁帮腔,这两个婆娘都是猪油蒙了心,钻进了钱眼里,嘴上说的背叛宗族的诛心言论不打紧,眼睛也是从没离开过桌上那一堆钱银!
沈老太太气得身子骨直发颤,抡起木拐当头便敲!
“我打你个恬不知耻的乞贫婆,背弃宗族的老咬虫!”
“哎呦~!”
二嫂黄氏可没有陆国清那份机敏,被木拐叩击在肩上,当即就给打的跪在堂上,一边哀嚎,一边嘴里大骂老太婆给脸不要脸恶毒之类的云云,听得陆国清都连连皱眉!
旁边刘氏见势不妙赶忙闪到丈夫身后,嘴里同样说着一些难听的数落话。
“闭嘴!”方家两兄弟终于是听不下去,各自喝住了家里的婆娘。
女人短视无礼是一回事,他们虽然不见得是什么好鸟,但毕竟男儿身,又都读过几天经礼识得几个字,还算有点羞耻心。
“大嫂……”两兄弟张了张嘴,虽然深知自家婆娘说的话不妥,但是他们的根本目的是一样,刚想劝诫,但是旁边刚刚安抚住的老太太的方鸿已经站了出来,拦住了两人的话头。
“陆叔叔,能否听我一言?”
方鸿突然开口,场面上的人都有些诧异。
按说眼下这事方鸿作为当事人也该有几分话语权,可平素他一直都是个逆来顺受的懦弱小子。
除了长得眉清目秀有些讨喜外,其余任何方面具是平庸,放在平常,别说是这样的场面,就是家宴饭桌上,这病怏怏跟个死狗一样的小子也半天蹦不出一个屁来。
这些年如果不是沈老太太老母鸡护幼崽一般替他遮风挡雨,他早就被这两个婶婶给磨死了。
“倒也该听听你的意见。”陆国清抬手,示意方鸿直言便是。
方鸿拱了拱手,气语淡然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本没资格多嘴,但是今日这事到了眼前这一步,有些话我还是想问问陆叔叔!”
“哦?”
“敢问陆叔叔,招赘一事,是您的意思还是雅竹的意思?”
陆国清神情一滞,那张清癯国字脸震惊的看着方鸿!
他怎么会知道?
陆国清没有说话,但在方鸿看来他的答案已经写在了脸上。
“若是不便说明,陆叔叔便不必回答了,我已经知晓答案了。”
陆国清看着方鸿,仍是没有说话。
方鸿再问:“若是今日母亲不答应招赘,雅竹可还会按照父亲与您的姻亲约定,入我方家?”
“这……”陆国清神色犹疑不定,欲言又止,还是不曾真正开口。
如此一来,方鸿彻底明白了,他轻笑道:“我不肯入赘,雅竹亦不想过门,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好办了,只需我休书一封,也就了了目前方陆两家的难处。陆叔叔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