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月光洒在清梦居精致的院落和反光的屋顶上,内宅小院的一花一草在烛火灯笼的映照之下,有一番朦胧的别样之美。
奇特的假山上,一股细小的泉水正哗哗的往下流,水流的下方,一潭睡莲舒展开它们盘盘的绿叶,漂浮在水面上沐浴着月光。
蓝花楹依然侧卧在床榻之上,喝过汤药且休养了几个时辰,身体这会儿比起之前稍好了些,只是这心里的失望和疼痛,无以言表。
“小姐,你之前让我打听的事情,我打听到了。”
心柔边说话边留意了一下她的身体情况,看她似乎比之前的状况好了一些,这才放心了点。
“所以,辰王的名讳叫什么?”
听到心柔的话,她沉重的心开始澎湃和不安,其实很害怕从心柔口中确认她的猜测,但是又不得不确认清楚。
“想必小姐也知道,风祁皇室姓云,辰王他,名皓然……”
心柔得知辰王的名为皓然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怎和那紫韵山庄的少主同名,这也太巧了吧?公主听到这个名字,只怕也会产生联想的。
“果然……”
蓝花楹念叨了这两字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话,她眼中热泪滚烫,脸上一片冰凉失望绝望之色,曾经满心的憧憬和期望,无声无形破灭了一地……
“公主,小姐!”香寒急冲冲的跑进来,那脸上的震惊之色,让心柔怀疑是不是天塌下来了,过度的惊吓,吓得香寒都本能的称呼公主了。
“何事?”
蓝花楹有气无力的开口,她如今,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了。
“那,那个,辰王,就是今日娶亲的那个,他,他现在,就在咱们内宅院子里站着……”
香寒结结巴巴,她感觉自己舌头捋不直了。
“香寒你怕是眼花了吧?你说那辰王,来咱们院里了?这怎么可能!”
听到香寒的话,心柔本能的反驳,这不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吗?
“且不说,辰王根本就不认识咱们,就算认识,他放着新婚王妃不管?洞房花烛夜不过?三更半夜来咱们小院吹冷风?这辰王,怕不是脑子有坑吧?”
“我说的是真的!那辰王的脸,我们今日是见过的,虽说院内的烛火灯笼有些朦胧,可,可他连今日那身大红色的喜服都没换,我不可能认错……”
香寒急切的解释,她虽然不解,但是自己确实没有眼花。
“可咱们确实不认识他呀?”
见香寒说得煞有其事,心柔从心里开始有点相信她说的话了。
可是,这完全没道理啊?
相对于香寒心柔二人的震惊和不解,蓝花楹却是半分不吃惊的模样,只是心里的悲愤失望之感更甚。
对于辰王就是语皓然的事情,她已不用再寻理由逃避了,如今事实都已经站在门外了,还有什么可说?
蓝花楹的一言不发且毫不意外的冷漠样子,让心柔和香寒十分狐疑,从中也看出了些端倪,再回想今日公主见到辰王那反应……
心柔暗暗思索:不对,公主一定是认识辰王的!可是公主并未来过寒烟城,如何会认识辰王?难道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没注意到的?公主先前让自己打听辰王的名讳,辰王,与那紫韵山庄的少主同名,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小姐可是,认识辰王?”心柔试探着问出了心里的怀疑。
“我认识他,却不认识辰王……”
蓝花楹不愿意将两人联系到一起,就像她不愿意相信辰王就是语皓然一样。
她听上去极其矛盾的话,让香寒蒙圈了,可心柔,却有一点听明白了。
“确切的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辰王!”
在说出这句话后,蓝花楹原本就苍白的脸,血气又褪去了三分。
“辰王就是语皓然?”心柔虽是疑问,确实肯定。
虽然不知道两个毫无关联身份的人,为何会是同一人,但如此便能解释如今的种种奇怪之事。
好半天香寒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辰王就是公主要找的语皓然!
难怪公主今日见他会吐血晕厥,敢情是见他娶亲被气得吐血!这辰王,言而无信、朝三暮四、薄情寡义,真是该死!
黑夜寂静无声,假山上的潺潺流水声尤其突兀。
“小姐,这辰王在咱们院里,一直那么站着也不是个办法,您看您要不要,见他一面?”
此刻已经是丑时了,公主睡不着,那辰王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况且公主对那人的感情有多深,她最清楚了,如此相互折磨,一直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其实是应该见面谈一谈的,不论结果如何,总好过现在?
公主这绷着个脸面色铁青,眼含热泪却死死忍住不让它往外流的模样,实在太为难自己了。
“我不会见他!”
床榻上的人死死咬紧牙关,只是这一开口说话,她的眼泪却止也止不住的往外涌。
“小,小姐您别哭……”
看到她梨花带雨的模样,香寒也是吓坏了,公主何等骄傲端庄优雅之人,曾几何时像这般失控?失过身份?这可咋办?该如何是好?
“我没哭!”
蓝花楹十分硬气的回答,抬手抹了一把视线极其模糊的眼睛,置地有声的继续说道:“我俩若是两情相悦,即便我随他共赴黄泉也开心情愿,但他现在移情她人,我哪怕为他落一滴泪亦觉屈辱不值!”
香寒心柔二人对视了一眼:单听您这话吧,确实十分干脆利落,只是配上您这张泪流满面的脸,明显不是那么回事啊?
口是心非……嘴硬逞强……如何解决?
屋内蜡火通明,院内灯火阑珊。
蓝花楹拖着虚弱疲惫的身子坐在靠椅上,望着不远处闪闪跳跃的烛火发呆。
她知道语皓然就在外面的院子里,她的心情很复杂很矛盾,她其实很想见他,做梦都想见他一面,不单只是想见一面,还奢求,能与他有个将来……
可是今日这样的场面,如今这样的情形,她始料未及也无法接受,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她很想出去,可是她不能,也做不到!她不知道如今的自己在他心里算什么?自己要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他面前?故人吗?如果是已经过去的故人身份,那还不如不见,至少不见面,似乎自己与他的关系,依然是曾经的样子……
此刻的情形,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从紫韵山庄离开的前一晚,何其相似的情景:他在门外,自己在门内,当年是分别,今日是重逢,只是这心情,同样是悲痛!
“心柔,你去把桌上那把琴,还给辰王!”寂静无声的房内,她的声音格外醒耳。
“小姐,您可有话,需要我带给辰王?”心柔的语速极其缓慢,像是怕她听不清楚。
“没有!”
蓝花楹望着紧闭的窗户,将心里的千言万语咽了回去:
自己与他如今风祁国的辰王身份,无话可说!
与他昨日已成亲的有妇之夫身份,无话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