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洌的眼神始终没有在她身上离开过,她不介意?她居然与男子肌肤相亲后还能不当回事!
什么娶心爱之人……
氏族子弟怎么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难道她觉得自己可以嫁心爱之人吗?
对!之前听说她与那清河张叔雍就是两情相悦,可结果呢?
她这样一口拒绝,裴洌实在觉得受屈,他心生怒意“你心爱之人张叔雍已娶了旁人,你在张府又出了这样的丑闻,还想着嫁谁?”
闻言谢沉壁睁目欲怒“你……”但她踌躇半刻只是道“总之不是嫁你!”
言罢她回过身背对裴洌,这种事情没必要和他过多探究议论。
裴洌看她对他这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再没有好态度了,他一把拉起谢沉壁“那你要嫁谁?我听听是谁这么倒霉?”
眼前男人眼神阴鸷又热烈,谢沉壁手都被他拽的吃痛,眼眶一红“你管我嫁谁?”
这人前后差别也太大,之前还对她那么关心,现在跟发疯一般。谢沉壁只想挣开他的束缚。
裴洌却一把拉的女子更贴近自己,他的鼻尖触着她的鼻,裴洌心中一激,他若有似无的打量女子身体“以你这副残躯还有的选吗?”
谢沉壁双瞳发震“你说什么?”
裴洌双手一放,谢沉壁失力重重跌在芦席上。
那日他见他们回来都不太对劲,便留了心眼派人给绛县县令传令暗查。
就在两日前果然得到蒙家后山有三名流寇横尸的消息。他知蒙涑曾意欲逃跑,思及谢沉壁回来后衣服全换了又连连神情恍惚,联系前后不难猜。
只不过,他现在还是难以理解蒙涑为什么突然不走了!
“你和那啬夫回绛县的晚上发生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谢沉壁怔神,言语发虚“我、我没有,我没有……”她想反驳他的意有所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裴洌见她这副挫败之色终于觉得舒坦,他还要刺的她更痛“你说不想嫁我?说句难听的,也只有我还会在知晓这些事情后还接受你,虽然你是翁主之尊,可这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会接受一个被几人轮番……”
他眼中的嘲弄讥刺昭然若现,谢沉壁被这话激的眼眸泪涌。
裴洌那副嗤笑神色更甚,谢沉壁突然止不住愤怒,一改失神作气站起来“你胡说什么?”
她抹干脸上的眼泪“裴洌,你给我听好了,没人愿意和我结亲又如何,这辈子我就算常伴孤灯了此一生也绝不可能看你半眼!”
她狠狠把裴洌刚才披在她身上的外袍扯下来扔给他“还有,我没有像你说的被几人……”
她一个姑娘家说这话实在难堪“总之,这都是没有的事!就算你要将这事搬出来讲我也不怕,流言蜚语我谢家女子还受得少吗?你若不怕太后震怒就尽管去传!”
她刚刚真是瞎了狗眼蒙了心,竟因为他救了她就觉得他是个好人,看来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心性,从来就不能以单方面的事来判定。
裴洌自然不敢在人前去说这些事,可是他不明白她一个弱女子为什么在遭受这种非议时还能嚣张凌冽,如此气盛。
“你不要以为你救我一命就能对我说这些话让我羞愧,强迫我嫁你。我告诉你,你威胁不了我!”
“我强迫你嫁我?你会不会太高看自己了?我只是随口一说,真当谁都像张叔雍一样喜欢上赶着做你的马前卒吗?”
裴洌掸了那外袍“纵使绛县的事你说的过去,可是你与那低贱的啬夫在清河传出丑闻现在想必已传的众望皆知,没有一个正经的世家公子能接受你这种女子!”
“那又怎样?你是想看我因此羞愧的自杀吗?”
裴洌倒是没想要她因为这事自杀,只不过他觉得她至少也不该在他面前是这幅神态。
谢沉壁目光如炬似斗兽作狠,她实在没办法再平静面对这人。
他为什么会知道那晚的事?
只有一个可能!
谢沉壁一脚踢开门,虽是正午时这空谷里却仍寒意料峭,一股冷风袭来激的她疙瘩起了一身,可她根本就顾不得。
她要去找蒙涑,她要质问他为何将这事说与他人。
出了小屋只见眼前两边陡崖锋利高耸,江水在她几十丈远的矮处奔流。她不知蒙涑在哪,只是不管不顾的往前。
已行一刻,周边不见陡崖,天地突然开阔。
谢沉壁看前方一高地苍梧老树孤立,她疾步跑去,不过百尺高地一断,往远眺去才能望见一线平路,想来这就是那处可以看见外来人的陡地。
谢沉壁行于孤树下环望四周,根本不见蒙涑人影。
他又逃跑了?
一丝清苦蔓在她心田。
也是,利用你骗你又怎样?出卖你的不堪耻事又怎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的性命当然是最重要的,这么好的机会还留在这不逃命才真是愚蠢!
本就不是一路人,只是在路途中相逢而已。他走了也好,省的她总担心他会死,总是想起她留她一人遇上那不堪事。
走了好!走了好啊……
都走吧!
什么张叔雍,什么蒙涑,还有那个烂人裴洌,全当是一场噩梦。从今以后她要忘记这段时间的一切不堪,她要做回那个恣意傲然,睥睨京贵的元敬翁主。
虽是这么告诉自己,但她心神难免久滞,此刻斜阳孤影独立枯树下仍是略显寂寥。
山色空蒙,袅袅兮秋风。连波渐起,山间正是寒烟翠。望及萧瑟处,谢沉壁心头一涩,久久迷离遥望远山未动。
女子一身素色襦裙,血色腰带在这空寂中显得极为惹眼。她整个人在微阳中随着裙摆被大风吹的西摇,头上的钗环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一头乌发也随风而散,那风太劲,从后望去感觉这病弱的美人都要随之摇曳而去。
“阿虞。”
不知立于此多久,恍然间听得一声呼唤从身后传来,她不敢置信的回望过去,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青衣身影伫立在那。
那人呼吸急促,神色焦虑向她行来“你身上有伤吹不了风,来这里做什么?”
谢沉壁不知眼前是梦是幻,只是静静凝视他,蒙涑近身后她竟不觉得冷了。原来他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袭向她的冷意。
蒙涑抬手拂去女子的泪“你为何哭?”
“我没有。”
见她虽嘴上倔强但眼底通红,他心中柔情百转。
蒙涑握住眼前人的手拂在她眼睑上轻轻一碰,又将她触泪的手指放在自己唇边轻尝。
谢沉壁大惊失色,但蒙涑神色自若毫无退意。
“咸的,是眼泪。”他低头贴近她的额“你以为我走了?所以哭?”
谢沉壁急急想挣开蒙涑,可他却握她更紧。
“你去哪里了?”
“我一直在这里。”
“你又骗我。”
触及她双手冰凉,蒙涑不再解释什么即刻将她打横抱起,谢沉壁被他这动作吓得不轻,可她并没有反抗。
“我送你回去歇着。”
少女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为何将绛县的事说与裴洌?”
“我没有。”
女子的腰带缠绕在男人的指间,她能感觉到他粗糙带茧的手掌磨砺在她的腰身与大腿,那紧贴着的胸膛传来的热意和眸中无声的翻涌已说明一切。
亲密的触感让她心中为之一颤,无需多言,她相信他。
少女喃喃“蒙涑,你走吧。”
就算苟活于世,也比丢了命强。她只要知道他活在天地的某一角,也会由衷的心安喜悦。
只是那人漾开笑意,眉弓一挑“阿虞,我不会死的。”
蒙涑眼神坚定,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说,但听他这话谢沉壁竟莫名觉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