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后有一个男生盯着你,看起来阴气森森,不会想做什么坏事情吧。”
崔山看着伏下身子捡纸鸢的阿难,突然说了这句话。
“那是我哥哥。”
阿难回。
崔山听到这个回答惊讶了一下,他再次望了望顾春生的眼神,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心里更加疑惑了。
“是吗?你哥哥,我看起来觉得不像,他好像看着你,眼睛里好像有点东西——”
“什么东西?”
“……”亲情以外的东西。
崔山好像在那个坐着轮椅的少年眼睛里面看到了爱慕,纯然的爱慕,甚至似乎比眼神拉丝的父母还要黏糊。
或许,那个少年早就爱上了眼前这个放着纸鸢的少女。
只是爱的人不知道,被爱的人也不知道,只有他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形容,……,是一种很怪的东西。”
那是本不该属于少年时期的深情、占有、控制欲。
崔山不想要拆破两人之间的隔阂与障壁,因为他好像刚刚也发现了少女的美丽。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顾家的少爷会用那种恶狠狠的看待猎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了。
眉眼明明冷冷淡淡的,在夕阳的照射下却显得那么温柔,白净的皮肤,纤细的手腕,即使是简简单单的长裙也能穿出一种空灵悠世的感觉,乌黑的头发长到腰际,衬得她像一个遗落人间的天使。
不,更像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神祗,让人想要抓住她的脚踝,拉下神坛。
崔山对少女突然也有了渴望,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名字:
“你是顾家的小姐?”
“顾家的小姐?不,我不是那么高贵的存在。我是顾家的养女。没准可能还算是顾家的女仆,总之,不要高看我的身份。”
阿难彬彬有礼地纠正崔山,这个她看起来脑袋好像不太好的人,语气写满了自嘲。
已经不需要他人再拉一把,她好像已经陷在深渊里面无法自拔了。
那么自己会成为挽救她的光明吗?崔山想试试。
“我是崔山,隔壁崔家夫妇充话费送的的孩子。”
崔山自我介绍着,果不其然看到了阿难唇边的笑意。
“我已经说了自己的名字,那小姐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阿难唇边的笑意慢慢黯淡下去。
“难,我叫阿难。”
“南瓜的南吗?”
“不是,要真是南就好了。是——苦难的难。”
崔山听着阿难的话,意识到了女孩的悲伤,开始默不作声。
“很难听的名字吧,还是我兄长的名字好听,他叫顾春生,春天、生长,真的很好听。”
不像自己,并不被期待地出生,如名字一般苦难深重。
阿难突然有些沮丧。
“没有,对我而言,是个很特别,很容易记住的名字,说起来也好听,是吧,阿难。”
“真的吗?”
阿难有些不信,但是还是被崔山哄的有些开心。
“真的,所言若是有假,便罚我再也见不到你这个好朋友。”
“你拿我当好朋友?”
“是啊,拿纸鸢的小朋友。”
“啊,对了纸鸢!”
阿难突然想起自己拿纸鸢走了那么久,顾春生应该着急了。
本来这次出来就是为了给哥哥散心的,没想到自己还和别人突然说起话来了,阿难抱着纸鸢暗骂自己粗心,心想哥哥不会生气吧。
“我先回去了,否则哥哥要着急了——再见,崔山。”
“再见,阿难。”
再见,多么遥不可及的话语。
之后,就算崔山经常跑到隔壁家去玩,也很少见过阿难。
她似乎和她那位名义上的哥哥深居简出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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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春生的讨厌和喜欢分的不是很清楚。
他既讨厌阿难的倔强,又眷恋阿难的怀抱。
不,他其实也喜欢阿难的倔强,只要阿难不对他冷淡就好了。
顾春生讨厌阿难的冷漠,只要她稍微露出有些暖和他就会非常喜欢。
要是阿难又乖又听话就好了,顾春生总是这么想。
顾春生每次都渴望得到太多,但阿难好像无论什么样,都只能给他吝啬的一点点。
他只好舔舐这那一点点的甜或者苦,希望有熬出头的日子。
直到他发现,不,他早就发现了,阿难对除他以外的任何人都很宽容,偏偏对他,却什么都没有。
有可能是因为阿难的喜欢和讨厌分的很开,也有可能是他想要在阿难身上得到的东西早就被他自己给耗光了。
耗着耗着,阿难不仅发现自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而且有了之前的顾春生给她留下的影子,阴郁又偏执。
原本,她只是一个喜欢发呆,喜欢玫瑰,简简单单的人啊。
或许会和另一个简单的人或复杂的人结婚,但是她会是一个独立且强大的人。
都怪顾春生所做的一切,让她只能和他纠缠到死,让她彻彻底底记住了顾春生,到死也不会忘记。
愈发的,阿难讨厌照镜子,因为对上镜子里面人的视线,让她感觉好像看到了顾春生,让她有些恶心。
顾春生给阿难买了一套西服,好不容易劝她接受了,正在手忙脚乱地给阿难打领带。
阿难看着笨拙的顾春生问:
“你觉得我变了么?”
顾春生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
“是吗?”
阿难笑了一声。
阿难后来想起了顾春生当初神神秘秘送给她的礼物,打开了礼物盒,看到了他们的结婚证,喜糖,还有顾春生送的玫瑰花。
阿难没有吃喜糖,她把喜糖扔进了垃圾桶里,因为喜糖已经长了一身绿毛。
她想,这结婚证也是不做数的,于是把结婚证也扔进了垃圾桶,连同已经干枯的玫瑰花一起。
因为那个在顾家受苦受难的阿难已经跳海死了啊。
她只是一个空有皮囊,帮阿难来报复的魔鬼罢了。
爱她所爱,恨她所恨。
不知道,顾春生最后知道这个答案的时候会不会变得惊喜呢?与恶魔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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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平行世界,阿难不仅有了重生的记忆,知道了未来的发展,还有了倒带重读的能力。
第一次,阿难选择没有对那个虐猫男人进行惩罚,但是后来她还是遇到了顾春生。
顾春生正在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勒索欺负,手表钱包都被拿走了,他们好像还想对顾春生上下其手。
阿难假装路过看好戏的时候,顾春生却突然喊她“妹妹”,把她吓的呆住了。
那几个高年级的人果然把他们当成了一伙人,害怕阿难报警还层层围着阿难。
阿难自然忍无可忍,把几个小混混全打趴下了。
然后顾春生就一直星星眼看着她,一直缠着她说想要她做自己的妹妹。
阿难选择倒带重来。
第二次,阿难打算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晃悠了,在孤儿院继续当个小傻子。
果然,相安无事。
特别是顾春生那天想要来领养妹妹的时候,阿难装病根本就没出席。
后来听说,顾家最后也没有收养另外一个孩子。
阿难就那样顺顺利利的长大了,给别人打了几年工,然后自己开了个小花店,继续侍弄自己的花卉。
某一天,开店的时候,突然有个坐着轮椅的人进来,正是顾春生。
阿难耐着性子没有把头偏过去表示不欢迎,看着顾春生明明不感兴趣却强装着很喜欢花的表情,心里嗤笑。
“你这里有什么能够表达爱意的花吗?”
他抬起眼帘,目光羞涩却又带了几分势在必得。
“有啊,玫瑰。”
阿难随口回答,冷淡的表情带着一些漫不经心。
“那给我拿一支玫瑰花吧。”
“好,客人。”
顾春生拿了玫瑰花却没有走,不依不饶地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好像是在期待一些什么。
在奢望他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没有。”
阿难只看了顾春生一眼。
顾春生的眼睛好像带了忧伤,似乎是觉得阿难残忍。
残忍?这个词是用在她身上的吗?是不是搞错了对象?
“我做过梦,梦里你是我的妻子。”
“哦?确定我不是你的仆人?或者是你的妹妹?”
阿难语气凉凉,任任何一个普通人听了都能感受到她的不欢迎。
但顾春生不是普通人。
顾春生没有被尖锐的质问问倒,反而有些惊喜。
“阿难,果然你也记得是不是?”
“不是。”
“阿难,你是不是也是做了那样的梦,我们两个结婚了,然后还有了一个女儿?”
“不是,那是你的臆想。”
“阿难,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是我们共同的孩子!”
发现顾春生越说越起劲的时候,阿难及时止损。
阿难开始冷暴力对待顾春生,当他不存在。
阿难被顾春生烦得连夜跑路,卷了铺盖连花店都不要了。
顾春生依然烦她,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阴魂不散,恐怖如斯。
阿难只好再次选择读档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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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阿难选择了被收养,总是叫着顾春生“哥哥”,希望他能和自己划清界限。
阿难帮助了顾春生避免了被废双腿的悲剧。
这是一切罪孽的根源。
果然没有了这个,顾春生变得阳光了很多,也不敢肆意指使她了。
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两个人却相敬如宾,好像两个人是真的亲兄妹。
亲兄妹啊。
阿难收到过一封信,上面写满了顾春生对自己笨拙的爱意,可阿难只是看了一眼,辨认出了顾春生的字迹,就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顾春生从垃圾堆里翻出了那封信,再也没有对阿难有任何逾越兄妹关系的举止。
顾春生的爱恋无疾而终,他开始慢慢接手顾家的事业,忙的焦头烂额,似乎已经忘记了拥有自己的情感。
顾春生作为唯一的顾家子,和瑄宁订了婚,但是并没有多陪伴自己的妻子。
后来,瑄宁出轨了,出轨的对象是顾春生的手下。
也是原本世界里瑄宁的丈夫,阿难当初把监听器放进他肚子里的那个人。
顾春生很仁慈,放了他们自由,然后又不经意地向瑄宁泄露了一些心底的秘密。
瑄宁像是磕到了什么cp一样,开始撮合阿难和顾春生。
阿难不想自己和瑄宁的关系变淡,于是接受了崔山的求婚。
她不在意和谁在一起,但是只要能够膈应顾春生,她就开心,毕竟顾春生也膈应了她是不是。
顾春生曾经多次想要见她,但是被阿难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挡住了。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自此,再无交集,阿难终于摆脱了顾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