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一行人正准备起身离开莫丽酒店，外面的大街传来一阵惊呼，随后是混乱的喊叫，整个城市由死寂变成嘈杂。
“砸下来啦！”酒店正门处传来一阵哀嚎，众人心里立马猜到发生了什么。
齐渊冲出店门，果真看到天际的那枚火球急剧膨胀，在视角里越来越大，扑面而来的热浪几乎把路上的行人击倒。
“快回去！”齐渊对着门内大喊，他已经在密室里布置好了出城的传送法阵。
听到齐渊的的话，众人一股脑地挤进地下室，仅仅十几秒钟后，他们便出现在了城外。
没有片刻喘息，齐渊马不停蹄地启动了在此地布置好的另一个传送法阵。
几分钟后，他们被传送到恰在纳尔与茨林中程的一座小山包上，这里是连续传送的终点，他们应该安全了。
虚弱不堪的烛渊几乎要倒下来，离他最近的唐玲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烛渊却条件反射地挣脱开唐玲的怀抱。
顺着烛渊的眼神，唐玲微微一笑，她看到了秦若素警惕的目光，后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烛渊身边，把齐渊扶着坐下。
“先在此处休息一阵吧。”齐老提议，齐渊有气无力地附和了一句，然后倚靠着秦若素一点点调息。
又是榨干式的连续传送，齐渊对使用多人传送阵已经要有PTSD了。
但还不等齐渊坐稳，他就被地动山摇的剧烈震动撞得七荤八素。
接着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等状态不佳的齐渊回过神来，周围已经尘土飞扬。
秦若素一只手扶着烛渊的肩膀，另一只手抬起施法，用冰障拦下山上滚落的巨石；苍薇从郑天荣背后钻出来，她用法术构建了一个新的平台，帮众人脱离了了摇晃的大地。
看来火球落地了。
下一秒，唐玲从天而降，她熟练地翻滚卸力，然后优雅地轻轻拍去了身上的尘土。
地动之时，她便辗转腾挪，在山顶找到了视野良好的观察区，此刻她刚刚回来。
“火球提早了，但打偏了。”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唐玲解释道，随后她看向齐老，
“威力也比我们预计的小一些。”
出乎所有人意料，火球并没有准确地击中纳尔，它落在了纳尔的东北处，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和漫天滚滚的狼烟。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回去吗？”苍薇询问大家的意见。
在她看来，如果纳尔没有被毁灭，气急败坏的人族势必会调兵围剿，元气大伤的起义军不可能再抗下这样的进攻了，再怎么说茨林的分封大会还要两个星期才召开，她希望能够回去帮忙，能帮一点是一点。
“意料之外的事情太多了，权且在此处静观其变吧。”唐玲说着，她径直走向齐渊，用玉指戳了一下烛渊的脑袋，“你，跟我走一趟，现在，一个人，我们晚上就回来。”
秦若素闻言站了起来，她打掉了唐玲的手。
“说清楚，不然不准去。”秦若素简单利落吐出一句话。
唐玲微微一笑，她抖落了手上的寒霜，自信地抬起头看着秦若素，秦若素没有和唐玲对视，她只是看着烛渊。
实际上，秦若素现在对唐玲的情感很复杂。
一方面，唐玲也在危难时刻帮烛渊度过难关，还在北离腹地救了自己的命，秦若素觉得自己应该感谢她；但另一方面，秦若素对唐玲威胁烛渊一事耿耿于怀，现在虽然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二人不是那种关系，但她还是很容易失控吃醋，或者说更像一种保护欲。
唐玲此前说她护食也没啥不对。
现在烛渊的态度就很关键了，苍薇闻到了空气里微妙的火药味，此刻的她因松平失误，纳尔幸存而稍稍松弛了沉重的心情。
她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地靠在一块石头上，用吃瓜不嫌事大的态度观察着局势，郑天荣则把幸灾乐祸写在了脸上。
齐老也站起身，他等待心灵链接里齐渊的指令。
烛渊没有说话，他伸手握住了秦若素的手，然后站了起来。
秦若素紧张地看着烛渊。
烛渊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缓缓张口：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对唐玲点点头，示意她说出来，然后便回头给秦若素一个安抚的眼神。
秦若素见状又坐了回去。
唐玲则玩一样地耸耸肩，似乎并不愿意妥协。
她皱起眉头，随后瞪大了眼睛，用略微浮夸而惊讶的语气说着：
“怎么会这样？秦小姐不知道正常，但烛渊先生，我们有过契约不是吗？”
谁都知道这必然话里有话，并且知道唐玲是故意这样说的。
烛渊感到这番话已经是在明面上威胁自己了，唐玲的意思是，秦若素还不知道契约的事情，如果自己不来，她就把契约的事情抖给秦若素。
烛渊愣了一下，他本来并不打算继续隐瞒，只想等到战争结束再和妻子坦白，但是同样一件事从唐玲嘴里讲出来和从他自己嘴里讲出来就是两码事了。
烛渊下意识回过头看了一眼秦若素，秦若素苦笑了一下，眼里满是无奈，但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去吧，早点回来。”秦若素用只有烛渊听得清的声音说着。
她知道唐玲的话里必然有一些特殊的信息，她只当烛渊被唐玲用那个秘密要挟了。
她把烛渊因思考投来的眼神当做了求助的眼神、歉意的眼神、征求同意的眼神，她并不想丈夫为难。
在这个关节，她难道还能撕破脸皮和唐玲大打出手吗？
她只能同意，反正已经确认了丈夫的心是在自己这边，她从重逢后点点滴滴的相处中能感受到。秦若素如是自我安慰着。
唐玲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她扯着烛渊顺着小径走出去几十步，拐了个弯，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半路上，回过神来的烛渊甩开了唐玲的手。
“别生气嘛。快，用你的传送阵送我到这里。”唐玲摊开一份地图，指着上面的一处地点。
“什么？！就这？！这事为什么不能公开说，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烛渊很生气，他几乎要立马转身走人。
他原本以为唐玲找他是要商量关于契约，或者至少是非常重大非常机密的事情，因此才不得不避开众人。但唐玲说的完全是公事，根本没有理由在自己妻子面前闹那么一出。
“那你希望我让你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唐玲转换了一个音色，她从后面追上烛渊抱住他，用手指轻轻勾住烛渊的下巴，另一只手抱住烛渊的腰，烛渊顿时浑身战栗。
看到烛渊窘迫的模样，唐玲的玩心得到了满足，她把嘴巴贴到烛渊发红的耳朵边上，用柔媚的声音解释起来：“姐姐我可不喜欢随便妥协，我不要在你们的规则里打转转，懂吗？我要你单独出来，要的是一个态度，一个合作者应有的态度。”
随后她马上收了神通，把烛渊推开，和他划清界限。
“好了，不玩了，快点传送吧，我赶时间。”
烛渊挠了挠耳朵，勉强找回了一点底气，他加重语气：
“姐姐，你当传送不要炁的嘛？这可是瞬息百里呀，我是一点儿炁都不剩了。”
“我有预感，松平那边出事了，如果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快。”
唐玲没有管烛渊的推脱，而是同样放下脸来催促。
烛渊的心思完全被她看透了，她知道烛渊炁库枯竭是实话。
但从烛渊躲闪的眼神和迟疑的语气，她意识到这个法师肯定有别的方法能实现传送，只要逼一逼，就能挤出来，如同海绵里的水一样。但是她如果不逼，烛渊就会藏着。
齐渊犹豫了一下，随后他下定决心，对着小径来的方向大喊：
“齐老！”
齐格飞很快出现在烛渊面前，烛渊交代了几句，让齐老来构筑传送法阵送走唐玲。
之前齐渊和齐老对一些知道传送法阵“秘密”的人撒了谎。他们的说法是，只有齐渊这样的特殊体质可以运行传送法阵，现在这个谎言不攻自破了。
齐渊随后顺着小径回到了秦若素身边，他给秦若素一个大大的拥抱，秦若素并没有追问唐玲找他究竟是做什么，看得出她对烛渊的回来又惊又喜，两个人彼此依偎着消磨时间。
一直到夕阳西下，唐玲和齐老仍然不见踪影。
秦若素看着躺在自己怀里调息的烛渊，又看看篝火对侧传送法阵的余光，她不禁将传送法阵和风行九州作了对比。
风大叔的炁法精进至此，也最多只能带一个人快速移动，从这点来看，烛渊的法术构筑比起风灿铭高明了不是一点半点。秦若素又想起那天宝级别的法器和剑法双修的体质，她对烛渊的身世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忽然有些害怕，不是因为她对丈夫未知的过往感到恐惧，而是这样的传奇她目前只见到了两个——一个是松平，一个是烛渊。
他们俩还会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吗？
丈夫破天荒地要来刺杀松平，真的只是为了维护龙族的和平吗？
为什么要提高影响力？松平是不是也在提高自己的影响力？
秦若素感到一阵荒唐的不寒而栗。她赶快把脑子清空，只是看着丈夫的脸，这才慢慢重新静下心来。
就在这时，传送法阵发散的光忽然变亮——齐老和唐玲终于回来了。
齐老整个人看过去像是苍老了十岁，他迅速走到篝火旁边，原地打坐调息，脚下勾勒出一个很复杂的恢复法阵。
纵使齐老极力伪装，齐渊还是能感受到他疲惫的状态，这是属于契约者的默契——那种本来应该瘫倒在地，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的身心俱疲。
“呦，师傅大人，您这是跑了几趟呀？”
烛渊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很少能有对齐老落井下石的机会，这次可不能放过，于是他用心灵链接使劲嘲讽打趣了一番。
“你个小兔崽子，你早知道唐玲要去的地方多得跟米一样是不是？所以才让我来接这个苦差事！”
齐老看到齐渊，气不打一处来，他同样在心灵链接里没好气地回怼，
“还说呢，要不是担心你小子，我会这么脆弱吗？白眼狼！”
原来，随着战事的进展，齐老的记忆得到了进一步的恢复。
他想起给百啄和蛟泪这类高级法器充能的法子了，这几天他都在鼓捣这些法器，由于缺乏对应的道具，他的充炁效力十分低下，把自己的炁库弄得虚弱不堪。
另一方面，随着战争进展，是契约的力量不断增强，也赋予了齐老和齐渊更多的自主性。他们已经能够自由支配一部分能量了。
为了确保对阵松平的安全，齐老把灵魂力量的权重朝齐渊那边倾斜了许多。
唐玲并不知道齐渊和齐老的心理活动，她随后向众人说明了纳尔的情况。
好消息是，松平的法阵失控了，火球被提前发射，威力不足，准头也不佳，打在了城市东北的郊区。
坏消息是，火球仍然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仍有三分之一的城市消失了，另有三分之一也被震塌成废墟。
更好的消息是，松平负伤了，据说他遭到了严重的法力反噬。但好大喜功的松平仍然决定开办庆功游行，来庆祝成功剿灭北离叛乱。这场游行或许是比分封大会更好的刺杀环境，就在下周，而且唐玲已经联系上金小姐他们了。
更坏的消息是，松平的精锐士兵开进了包括纳尔在内的十一个叛乱城市，原计划是十个，但是纳尔没被完全摧毁，他们将手动屠城。另外，唐玲通过暗线确认了松平右手上的确佩戴有一枚红色的戒指，制式和齐老说的分毫不差。
“李玄藤也去，他会回纳尔参加屠城。”唐玲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出了这个消息。
“我们先回纳尔，之后再去茨林。”苍薇和郑天荣异口同声，他们十分激动，尤其是苍薇，她的声音几乎颤抖。
“之后我们再去茨林，保证在下周之前到。”苍薇补充。
齐老和齐渊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们先去茨林就位。”
唐玲点点头，表示自己也会先去茨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