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秋风裹挟着寒气袭过灯火通明的都市，将少女泣不成声的呢喃告白带向格外澄澈的秋季夜空。
聂茉只是短暂的离开了一会儿，再进屋时手中拿着一块被水浸湿的毛巾。她手上的血已经被冲洗干净了，手腕上的伤口被一块丝巾草草缠绕着遮盖住，但还是露出点点血色来。
秦玫瑰抬起红肿的眼看着她，目光犹如实质的利剑。聂茉毫不在意，爱怜的抬起女儿的脸，在融合了自己与丈夫样貌特点的那张脸上盯着看了看，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打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你的嘴巴很像你爸爸。”她目光眷恋，在灯下像一片闪着细光的平静湖泊，“嘴唇好薄。人家说，唇薄少情，你是不是想和他一样，想悄悄离开我？”
毛巾沾了温水，聂茉的动作轻柔的像采蜜的蝴蝶，生怕破坏了产蜜的花蕊。
“我不是我爸。”秦玫瑰扭头看着她，低声说，“你看着我的脸，你看着我的眼睛，妈，我们两个也很像。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我会有我自己的生活，我自己的人生，但那不是抛弃，我还是会陪在你身边的呀。”
没有人会永远依附别人生活。
也没有人可以永远不分离。
聂茉恍若未闻，她觉得自己看透了什么，说：“说到底，你还是打算去找纪盐对吧？”
秦玫瑰张了张嘴，没辩解什么。她的确是想去找纪盐的，不过不是聂茉想的那样，她只是想去告诉纪盐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没有去见他，她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她爱自己的家人，和爱纪盐是平等的，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她也不想，把一捧滚烫的真心碾进土里。
上天赋予她爱她的亲人，她也给自己找到一个叫纪盐的“亲人”。
她的沉默给了聂茉更大的底气，她把脏掉的毛巾拿到手里，帮秦玫瑰把刚才被湿毛巾湿润后黏在脸上的头发从皮肤上挪开，看着女儿白皙的脸，笑了笑。
秦玫瑰紧张的坐直了，眼神看着门口，刚才没有注意，现在她的视线拉远，忽然间，就发现屋门上追加了一扇闪着银光的防盗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安上的，但那扇门明显还很新，下侧的保护膜还没有撕干净。
聂茉注意到她的视线，但她一点也不担心秦玫瑰会忽然跑掉，大不了她就再拿死亡威胁她一次。她害怕家人的死亡，秦玫瑰也怕，要威胁她轻而易举。
聂茉这么想着，在秦玫瑰炯炯的目光中起身，走到了门口，带上了那扇门，咔哒落锁。
秦玫瑰毫无起伏的望着她，平淡无波。
聂茉转身离开，除了一日三餐她会来送，其余时间秦玫瑰几乎看不到她的影子。
她每天靠着那扇铁门，任由体温将那块毫无温度的铁器焐热，窥见自己被扭曲了的五官。窗外的风景没有什么变化，从行人日渐增多的衣物上来看，天气应该越发的凉了。
再次得到自由的时候，已经九月多了，她接过聂茉递来的手机，在对方无所谓的视线中开了机，毫无疑问地，这里面关于纪盐的一切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聂茉好像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开心的拿出刚买的衣服在秦玫瑰身上比量，嘴里说着：“我的审美真是不错，这下你可以漂漂亮亮的去上学了。找一个纪盐的替代品不是轻而易举。”
秦玫瑰不想从她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她却偏偏要提起。
聂茉满意的把衣服都收起来，倒像是个普通的母亲一般说：“你没去军训又缺了那么多课，期末考试可要全凭自己的努力了，上了大学也要好好学习，知道么？”
秦玫瑰没应声，她选那所学校，和纪盐也有一定的关系，因为纪盐的理想学校在那个城市，虽然她考不上那么顶尖的学校，但和纪盐考到一个城市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那座城市离得乐广也算近，她周末可以回家，这异地恋不会太彻底。
她问聂茉：“什么时候走？”
聂茉还没回神，面上疑惑道：“什么？”
秦玫瑰：“我什么时候能去上学？”
聂茉深深地看着她，露出有些受伤的神情：“呀，你就那么想要和我分开么？不过没关系，现在的你也没有什么别的归宿可以去了。”
她的话说的很奇怪，秦玫瑰皱眉：“什么意思？”
聂茉示意她去看手机：“偲偲说了呀，纪盐要出国啦，你除了我，还有谁可以依靠？”
纪盐要出国？
秦玫瑰紧张的咬了咬嘴唇，干裂的嘴巴露出些许的血腥气来，她脑中飞速旋转，想起那天纪盐疯一样的亲吻与靠近，现在想来那也不只是一种单纯的占有欲作祟，他当时眼中也包含了一些欲言又止与眷恋，以她对纪盐的了解，那时并没有告诉她，就代表他把出国这个选项去除掉了。
纪盐的爸爸......秦玫瑰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个男人，但听纪盐提过几次，每次提起来他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抵触，三言两语中秦玫瑰也拼凑出那个男人的形象——强势且不讲道理。
可能那天他消息中说的，被打了，也是因为拒绝了他爸爸提出的出国条件。
现在聂茉告诉她纪盐要出国了。
秦玫瑰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聂茉。
删掉也无所谓，她背过了纪盐的电话号码，秦玫瑰回到窗前，盯着楼下昏黄的路灯，按下了一串号码。
“嘟——嘟——”
手机里响了几声，秦玫瑰有些紧张的摩挲着手指，屏住了呼吸。
接啊接啊接啊接啊只要他接了她就还可以挽回，他们对彼此的信任足以支撑他们化解这次危机，就算纪盐真的要出国了，异地恋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但这些的前提是，纪盐肯接电话。
那边的声音响了很久，最后停了下来，秦玫瑰刚要张口，就听机械的电子音响起来：“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