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像是灵魂都颤抖起来,她没有力气抹掉那滴在屏幕上散开的泪,仓皇的擦了 一下眼睛。输入框里删删减减,什么也没有留下。
小小的一瓶酒,聂茉喝的很快,她看着低头的女儿,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
笃、笃、笃。
秦玫瑰闻声抬头,聂茉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里带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的眉眼实际上和秦玫瑰长得很像,眼尾轻轻上挑,但不显得刻薄,看人的时候带着点不媚俗的清亮。
秦玫瑰从没见过聂茉对她露出这样一幅神色,但她对面前人的了解迫使他不自觉向后仰了仰,后背撞在坚硬如冰的椅背上。
“又在和你的小男朋友聊天么?”她手没有收回去,依旧放在桌子上,轻轻点着桌面。
“我不反对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恰恰相反,在你们这个年纪,对什么都好奇,越是明令禁止的,越是想试一试。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和那个小男孩不讲分寸,我也一定会冲上门去,搞他一顿。”聂茉看着秦玫瑰,像是在观察她的神色,“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没有什么会完美的按照你的预期进行下去。”
秦玫瑰僵硬的抿着唇,她隐隐的觉得聂茉有点不对劲。
“我希望你过得幸福,不过爱情这个东西并不急于一时。我并不觉得目前的你,能够均衡好一切。”
“所以,分手吧。”
秦玫瑰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太过用力导致指根有些发麻,她摇了摇头,看着聂茉。
“你说的根本没有任何因果。纪盐也是我幸福来源的一部分,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因为它跳出我们的预测,我没有能力可以排除掉所有意外,但我可以尽最大的可能规避风险。换句话说,我们不能被所谓的意外打败,因为我们本就拥有无限潜力。”
“这足以让我们死而后生。”
聂茉却是抱臂慵懒的倚靠在椅背上,与秦玫瑰形成对峙的姿态,她冷笑着看过来,眼里是笑不达底的冰冷。
“果然说你还是小孩。”她叹了口气,“人总不能一直靠那点没有根的意念活着,秦玫瑰,你太过于理想化,你把这个世界想的太过于善良,你永远不会知道,它会对一个人抱有多么大的恶意。”
她顿了顿,向秦玫瑰抬了抬下巴,说:“比如我。”
屋内沉默下来,只有楼下玩耍笑闹的孩子笑声被风险恶的送上来,让她们知道外面有多么幸福美满。
“我不否认你说我是个理想化的小孩,但你所说的,和我和纪盐并没有必然的联系。生活对我不好,难道我就要向他妥协么?我理想,所以我不会弯腰。”
“嗯,对,你说的完全没有错。”聂茉在秦玫瑰怀疑的目光中拿起了桌子上的酒瓶,对准桌沿砸了下去。
酒瓶应声碎裂,秦玫瑰下意识的抬起手挡住脸,从胳膊的缝隙中睁开眼睛,看着有点癫狂的拿着带着尖利棱角酒瓶的人。
聂茉毫不在意的直起身来,手掌按到还有玻璃碴的桌子上,秦玫瑰看着她的动作,有些生气的放下手,站起身来要去挪开她的手掌:“你疯了?!”
对面的人抬起冒着血珠的手看了看,毫不在意的撩了撩耳侧垂下来的头发,声音带着扭曲的恶意:“我倒是想疯。我为什么不能疯?嗯?凭什么我就要活着忍受这些?凭什么?!”
她拿着酒瓶,缓缓踱步,来到秦玫瑰面前,神情柔和的仿佛刚才大声喊叫的不是她,秦玫瑰有些紧张的看着她,看着她僵硬的挂着笑,阴恻恻的走过来,从心底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惧意,她有些紧张的向后退了半步,小腿撞到身后的椅子,发出短促的刺耳的摩擦声。
“你害怕什么?连你也开始嫌弃我了么?”聂茉走到她面前,有点眷恋的伸手摸了摸秦玫瑰的脸,留下一片像眼泪一样的湿意。
血腥味从鼻侧传来,秦玫瑰想起医院的那片红色,有些不悦的皱眉,胃里隐约的翻腾起来。
聂茉语气里带着亲昵的引诱:“来,把手机给妈妈,你不够狠心,我来帮你了断。”
秦玫瑰觉得眼前的聂茉太过于陌生,她甚至有些荒诞的觉得,对方是不是被夺舍了。
她握紧手机向后退了退,打算和聂茉拉开距离。
“我不能给你,你也不能干涉我的选择。我不会和纪盐分开的,这对他来说太无辜了。”
聂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倏地抬起手里的酒瓶,举到了手腕上。
秦玫瑰心里一沉。
果然,聂茉像没有知觉一般,在手腕上划开一道伤口,被皮肤束缚的血液立马争先恐后的流了出来。
“妈!你先放下......我们可以好好说话的,你醉了,你需要休息......”
聂茉手上的动作更重了点,血液顺着腕骨滴下,在地板上形成一个粘稠的红色血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聂茉慢条斯理的把手上的伤口展示给秦玫瑰看,裂开的皮肉狰狞可怖,秦玫瑰重重吞了吞口水,就见聂茉缓缓抬脚,踩过地上自己的血,向前走来,手中带着红色的 酒瓶移到了脖子上。
“秦玫瑰,你真是个白眼狼,和秦承珏一样。”她仰着脖子,话音一转,“你说,我的脖子又能经得起你多少犹豫呢?”
她说着手上加了力气,不知是不是真的破了伤口,还是酒瓶上的血粘了上去,看上去都令人悚然,秦玫瑰几乎是立刻缴械投降。
“你把手放下,我把手机交给你,你放下好不好......”
她已经,不能忍受自己仅剩的亲人有一星一点的差池了。
秦玫瑰挣扎着问:“我还想再和他说几句话......”
聂茉显然已经不正常了,她像感受不到痛苦,血沾了秦玫瑰满手。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与其藕断丝连更加痛苦,不如快刀斩断,抬刀止血。你放心,你们的感情,总归深不到哪里去,没了你,他也能找到合适的人。”
秦玫瑰愣愣的看着她把手机拿走,有些失神的想,那我呢?除了他,我好像没有再合适的了人。
聂茉打开了她的手机,把密码删除,随后拉着秦玫瑰的手走进了她以前的卧室,由于外婆葬在东安,所以他们回了以前在东安的房子,秦承珏去世后这里就空置下来,哪怕在最困难的时候,聂茉也没有舍得对这个房子下手。
房间里的装修与以前别无二致,秦玫瑰行尸走肉般被她拉进屋,坐到床上,聂茉转身走了,留她自己一个人坐着发呆,她盯着一块有些脱落的墙皮想,还没有告诉纪盐自己拿到了驾照,也不知道他被爸爸打的还疼不疼,那晚等在礼堂里有没有害怕,他明明......明明那么怕黑。
她很想他。
她有些希望,纪盐可以不那么喜欢自己。
秦玫瑰从床上滑落,坐到地上,想按住眼睛,把泪水逼回眼眶,原来,人的心真的可以疼到无法呼吸。
“对不起......”秦玫瑰呼出一口热气,带着哭腔自言自语,“纪盐,其实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