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牢房,到处都透着腐烂的味道。
干枯的稻草也经受不住这里的潮湿,有好些扑在地上的稻草都生出了青色的霉菌。
蚊虫肆无忌惮地吸取着这里面囚犯的鲜血,他们都是将死之人,献出一些血来喂饱这些生灵,也算是功德无量。
李沧荷和岳锦绣两人都是死刑犯,虽然并不该有任何特殊待遇,但毕竟岳锦绣是魏阀少将军的小妾,所以这一次廷尉府牢房的狱卒这才将两人关在了一起,让她们好有个照应。
这一日的天,阴阴沉沉的,好似将有一场大鱼要降临。
脚步声悉悉率率地响起来,牢房里面的两个人耷拉着脑袋,她们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近,但无计可施,只能催眠自己,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狱卒小哥,麻烦你们出去,我有话要同二娘和我长姐说说。”
这个清冷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那两个耷拉着的人头几乎是同一时间抬了起来,两双眼睛有怒意和杀意,甚至怨毒。
“岳柠歌!”
“岳柠歌!”
“我杀了你!”
“你个挨千刀的棺材子!你不得好死!”
狱卒是知道岳柠歌的,她是前段时间刚刚被封的贤毅县主,是以赶紧用随身的鞭子敲打着牢房的木栅:“吵什么吵!县主的名字也是你们能够叫的?”
李沧荷更是怒极:“什么县主,还不是个狐狸精,打出勾搭男人,还不知道和几个男人上过床了,不要脸!”
狱卒实在听不下去,扬起鞭子朝着李沧荷就抽了过去。
鞭声清脆无比,在牢房里面回荡着,久久不散。
李沧荷和岳锦绣害怕了,连连往后退去。
岳柠歌这个时候才缓缓地从衣袖里面取出银两来:“劳烦小哥了。”
狱卒这个时候才带着人离开劳烦。
“猫哭耗子!”李沧荷啐了一口,要不是现在自己被
困在牢房里面,她肯定是要冲出来抓破岳柠歌这张看起来十分无辜的脸。
岳柠歌保持嘴角上扬的姿态,她很骄傲。
一己之力,她扳倒了李沧荷,不过她今日不是来耀武扬威的。
岳柠歌道:“李沧荷,在你对我娘动手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李沧荷一愣:“小贱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省省吧,现在就咱们三个人。”岳柠歌冷笑,“再说了,如今七月了,立秋之后,你就没命了。你遮遮掩掩的,算什么?”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呵呵,”岳柠歌冷笑着,“你做鬼?希望你别碰到我娘。”
李沧荷的脸色倏的变得极其难看。
岳柠歌嘴角微扬:“岳锦绣,你不是问我为何要回来临淄城么?我回来送你们下地狱,到我娘面前忏悔。”
“你扯上我做什么?”岳锦绣哭诉道,“我又没有对不起你娘,那都是我娘做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处处针对我算什么?”
“混账!”李沧荷扬手就给岳锦绣一个耳光,“老娘不是为了你,需要白费心思做那么多事?好好的一副牌被你打成这样,你还有理了?老娘没有说你拖累老娘都是好的了,眼下我们娘俩都要处斩了,你还敢说老娘的不是!”
岳锦绣挨了一个耳刮子,嘤嘤地就哭了起来:“平素里你总是说为我好,可娘亲,你最在意的是兄长,是岳鹤鸣,不是我!”
虽然在岳府她好似高高在上,可但凡岳鹤鸣一回来,她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抢走,这两兄妹面合心不合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岳柠歌呵呵一笑:“李沧荷,你觉得你输给我是为什么呢?”
“我不够你狠!”
“不,是你够蠢。”岳柠歌犀利地挑出李沧荷的毛病,“你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你转,你以为所有的事都在你的掌
握之中,孰不知,整个岳府早就不一样了。”
岳柠歌“啊”了一声,仿似想起什么一样,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来,冲岳锦绣微微一笑:“这是你的夫君给你的信,大概是你们最后的交集了。”
一听是魏渊给她的,岳锦绣差点高兴地跳起来。
这几个月她提出过很多申请,想要在临死之前见见魏渊,可得到的回复都是少将军不想见她。
她心灰意冷。
没想到今日居然有信!
岳锦绣不顾仪态地从木栅里面伸出手:“你把信给我。”
“你确定?”
“你给我!”
岳柠歌将信递给岳锦绣。
岳锦绣得到信,满脸希望地将信给打开,她满脸的笑容在打开信的那一瞬间僵硬住。
“休书?”岳锦绣呆呆地抬起头来,好半天才呢喃着:“不可能!少将军不可能会这样对我的!”
岳柠歌呵呵一笑:“三个月前,魏渊就写好了休书,眼下他正准备出发回圣域继续修行。”
说到这里的时候,岳柠歌下意识地看向李沧荷,听到圣域的时候,李沧荷的眼底又燃起希望来。
可岳柠歌今日就是为了打破她们的希望而来:“不过李沧荷,岳鹤鸣这辈子都不会有学院收留他了。”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不是我胡言乱语,是你触怒了大齐王族。”岳柠歌笑的很干净,她撩起衣袖来,手臂上的伤痕狰狞无比,“用一身的伤痕换取你们母女两条性命,加岳鹤鸣的前途,我算是赚了。”
“岳柠歌!”
此刻,李沧荷才知道,岳柠歌真的不是好惹的。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招惹岳柠歌。
“你到底想怎么样!”李沧荷道,“我们就快死了,难道还不能泄你心头之恨?”
“不能!”岳柠歌冷冷地说道,“当初你找人绑架我娘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今时今日。”
李沧
荷摇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她为了永除后患,让人杀人灭口,从来没有想过岳柠歌命大,母体都死了,她都能够出生!
背负着棺材子这样不详的名号,她都能够在临淄城混的风生水起,太不简单!
岳柠歌靠着背后那间空置牢房的木栅,慵懒地问:“我只问一次,当初玉堂帮有份绑架我娘,杀人灭口的都有些什么人?”
是的,这才是她的目的。
除掉李沧荷和岳锦绣,她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是要面对那些动了手的人。
对一个孕妇他们都能够下得去,真是狗娘养的。
“你想知道?”李沧荷狂笑起来,“岳柠歌,我不会告诉你的,用于不会!”
她一双眼睛阴狠地盯着岳柠歌,想要从她脸上找出突破口来找寻谈判的机会,但是她错了。
岳柠歌无所谓地耸耸肩:“那算了,反正你很快会见到岳鹤鸣。”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李沧荷陡然间慌乱起来,她忘记了一件事实,当下的主动权不在她的手里,她没有资格和岳柠歌谈条件!
岳柠歌作势就要走,李沧荷赶紧嚎了起来:“岳柠歌!你等等!岳柠歌!你别动我儿子!岳柠歌!”
此刻,岳柠歌才缓缓地顿住脚步:“李沧荷,你想告诉我么?”
“我说!”
李沧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不能让他有事。
岳锦绣抽泣着,当初在廷尉府的会审公堂上,李沧荷可不是这样的!
想起当时娘亲指责她,打骂她,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她身上的事,岳锦绣就觉得心寒。
在李沧荷的心里,只有儿子。
李沧荷生怕说迟了会让岳鹤鸣引来杀生之祸,片刻都不敢怠慢:“我记得,十五年前,我的的确确是和玉堂帮的人联系过,他们当年帮派很大,我联系的那个人叫独眼坤,是个瞎子。”
“你糊弄我?”岳柠
歌挑眉,一脸的不相信,“瞎子也能杀人?”
“不,不是。”李沧荷赶紧道,“那是联络者。玉堂帮内部规矩很森严,我没有见过里面具体办事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动手杀了你娘,但是我知道,我联络的那个人是独眼坤。”
“还有呢?”
“还有……”李沧荷着急地挠挠头,这么多天了,她都没有洗头,早就已经生了虱子,越是挠就越是痒:“还有,还有,还有!还有那个胳膊上有纹身的男人!那是一条三头蛟!是!是三头蛟!”
独眼坤和三头蛟,算是线索了。
岳柠歌满意地点点头,她相信一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况且她用岳鹤鸣来威胁李沧荷,她是绝对不可能说假话的。
岳柠歌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后便是往牢房外面走,李沧荷的声音在后面急促响起:“岳柠歌!你不可以动我的儿子!你不许!”
“你放心,我不会轻易动他。”岳柠歌的这话算是给李沧荷一个保证,但她又继续幽幽地说道:“可是若岳鹤鸣要咬着我不放,你们的下场也是他的下场。”
从牢房出来的是,岳柠歌贪婪地吸一口干净的空气。
牢房的味道着实不大好。
岳柠歌走下台阶,钻进马车。
车中早就有人等着了,她一进去就被人抱在怀中。
“处理好了?”魏越泽担心地问道。
他怕岳柠歌问及当年的事会伤心,所以不放心地要跟来瞧瞧,还好,她很平静。
岳柠歌点点头:“七七八八,不过还有一件事,得你来帮我处理。”
“什么事?”
“岳锦绣的嫁妆。”
“那些破玩意儿你拿来做什么?”魏越泽将脑袋枕在岳柠歌的肩上,“你要什么,我买就是了,何必要人家用剩下的玩意儿,不吉利。”
岳柠歌挑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要的是,我娘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