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的准备时间眨眼便过去。
沈怀瑾这两日并没有闲着。先是跑去找食舍的周师叔，告诉他她可以光明正大地下山的好消息，虽然惨遭周师叔的白眼，但这不妨碍沈怀瑾很是高兴。之后便是在各大峰蹭课。法修和阵修她之前花费的时间多一些，这两天不是很想花时间，符箓一道她早已将之啃透，便也没多花心思。
她现下是对器修兴趣更大一些，但很不幸，她好似没什么天赋。
偷偷将炼器坊借给她的师姐每一次看见沈怀瑾在钻研一天后只能炼出废铁，都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她很多次都暗示说：“师妹，人人都会有自己不擅长的事。”
沈怀瑾也尴尬笑笑，然后向师姐购买了一个炼器炉决定自己琢磨。
她在手艺活上极其笨拙，尤其是厨艺。
前世她的师尊松鹤剑仙没事总是闭关。最小的四师弟和五师妹全靠她和二师妹林琅养。一般而言，她做的饭这两个小孩是压根不吃的。
第三日，在熬夜炼制飞燕标失败后，沈怀瑾默默地把炉子收进了芥子囊。可能是因为她是冰灵根，冰火不相容，故而飞燕标品质够不上法器，最多当个凡人武器。
沈怀瑾觉得将来她去凡间做个武器大师也行，或者她以后专门做点武器用来偷袭也可，反正炼器大师她是没指望了。
换了身干净的弟子服，沈怀瑾便去了玉京台。
大比是从炼气期的弟子开始，虽然炼气期的弟子尤其多，但一日的时间便可以结束初期比试。
沈怀瑾去玉京台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卖些自己画的治疗类符箓。炼气期的弟子打斗基本属于肉搏，灵气用得不熟练，有了伤势也不会自己医治。
她画的符箓物美价廉，一张只需五块下品灵石，相当于白送了。
沈怀瑾美滋滋地揣着老早就准备好的符箓等着生意送上门。玉京台上人山人海，沈怀瑾来得其实算晚了，已经有不少炼气弟子结束了比斗。
沈怀瑾看了眼这群弟子的伤势，大部分都是皮肉伤，少部分也有缺胳膊少腿的。
她咂了咂嘴，心想着：这届弟子够凶啊，炼气期就这么狠。
想归想，沈怀瑾还是毫不怜惜人地支起一个立牌，刚喊几句：”治疗符箓，五块下.....”
“治疗法术，四块下品灵石，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沈怀瑾迅速与喊口号的人对视一眼，确认对方是来抢自己生意的，冷笑一声：“治疗符，五块下品灵石，另送一张防御符。”
喊罢，沈怀瑾便转身离开此地，准备换个场地。
笑死，她可不会傻傻地待在原地和对方叫价。
换了场地，如同换了风水。不用她喊太多，便陆续有炼气期的小弟子上门购买符纸，沈怀瑾一边乐一边亲切送上自己画的防御符：“防御符质量可是极好，出门在外，记得用啊，保你平安。”
小弟子满脸疑惑，虽然他是炼气期，但也感应的出来对方修为也就比自己高那么一点，她画出来的防御符能有多大用处，但到底还是礼貌谢过对方的符箓。
沈怀瑾可不在意对方怎么想，符箓能卖得出去就行。
偶尔也有干别的营生的上门购买符纸，沈怀瑾只觉长了见识。
一个代打的老哥一身黑衣，甩出一袋下品灵石，买了五十张符箓。沈怀瑾咂舌，有些心动，想着这行是不是挣得比卖符多，于是问道：“老哥，干代打的啊？没风险吗？”
黑衣老哥满脸奇怪地看她一眼，道：“想什么呢？帮炼气的打肯定没风险，但代打的人多啊。我五块灵石一次已经是很低的价了。”
沈怀瑾寻思着那你是打了多少场，挣了那么多，“那老哥是打了多少场啊？”
黑衣老哥骄傲道：“上千场吧，炼气期的大半生意都被我抢了。”
沈怀瑾肃然起敬，道：“那您是体修吗？不累吗？”
“累啊。更何况还要去找医修买易容丸，这么搞，其实这一天就只能赚那么一点。”黑衣老哥长叹一口气。
沈怀瑾笑容一僵，对啊，赚得多，花得也多啊。但她转念一想又道：“老哥，你要和我合作吗？我也会易容符，一张两个下品灵石，批发一百张打折一百五十个下品灵石。”
黑衣人认真看了她一眼，“你是医符双修？”
“艺多不压身。您要是不信，我可以拿我天璇峰弟子令牌做扣押。”沈怀瑾掏出自己的令牌，顺便又掏出自己以前画着玩的易容符当然变了一张脸。
黑衣老哥对沈怀瑾的变脸技术很是称赞，并且表示他对天璇峰弟子很是信任，并不需要她的令牌，然后在沈怀瑾下单两百张。
送走黑衣老哥，沈怀瑾数了数芥子囊里的灵石，只觉得今天是自己最富有的一天。
黑衣人与沈怀瑾分别之后，便继续接下一单代打业务。
这一单是个魔修弟子，他身材瘦小，要求挺过炼气初期弟子大比，中期他自己打。
黑衣人听了这要求，只觉得奇怪。每一个找他代打的，都是打算后面再来一单。本着有钱不赚是傻蛋的原则，他向这名魔修弟子强烈推荐后续代打业务。只需多付一百枚下品灵石，便可升级为自己的贵宾客户，还可以插队代打。
魔修弟子支支吾吾半天，才问道：“这么多吗”
黑衣人一听有戏，便点头道：“这可不多啊，小兄弟。我这可是市场最低价啊。”
魔修弟子听后犹豫半天才点头，从纳戒中掏东西。
黑衣人笑得合不拢嘴，刚把手伸出去，便感觉手腕一紧，低头只见束缚锁困住了自己的手。
那魔修一改之前畏畏缩缩之态，脸上扬着得意：“我是巡逻弟子常攀丘。大比不允许代打，拷走。”
黑衣人目眦欲裂：去你的，钓鱼执法也行？
这头沈怀瑾打了个喷嚏，继续卖着治疗符。她对于刚才的大哥毫不关心，代打的是刚才的大哥，和她一个卖符箓的有什么关系。
毫不心虚地路过巡逻的弟子，沈怀瑾又一次卖出价格一百枚下品灵石的大单。
正想着晚上如何犒劳自己，要不要试一试食舍最新出的面点，便有人唤她：“卖符吗？”
司珏今日其实不用来的，但掌门临时决定把他塞到巡逻队里，又叮嘱他照看着些门内小弟子。
但炼气的弟子打得太快，受伤的人太多。哪怕司珏灵力充足也无法每一个都顾到，正巧有卖符箓的路过，他便打算买足够的符箓让炼气期弟子自行修复。
沈怀瑾见司珏来买符纸，十分惊奇。她还以为这种人不食人间烟火，压根不知道这种小营生呢。
但惊奇归惊奇，沈怀瑾还是利索地拿出符纸，问：“治疗符，还是防御符，还是别的？”
“治疗符。”司珏看了一眼沈怀瑾的弟子服和她的左手，眸光一动。
“现在买一张治疗符，送一张防御符。不知道君要买多少张？”沈怀瑾浑然不觉，她低头数着符纸，估计剩下的量不够齐云宗弟子用。
“五百张。”司珏道，他看了眼沈怀瑾数符纸的手法，只觉得和凡间的掌柜一模一样。
这是从哪学的？
“正好。”沈怀瑾高兴地抽出红绳将符纸捆起来，一边递一边顺嘴道：“祝道君和您师弟师妹大比顺利哈。”
司珏接过符纸，便施了隔音咒。
沈怀瑾站起身，满脸疑惑：怎么?认出我了，要报之前掐他下巴的仇？
“沈怀瑾，你十四岁前可会用剑?”司珏将符箓收好，然后问道。
沈怀瑾觉得莫名其妙，“并不会。而且我十四岁前一直呆在村子里，没见过多少人。”
司珏皱起眉头，那他是和谁用铁剑对决过？
他很在意这件事。他在人间二十年，一旦出剑便不会停手，但是之前见那铁剑手却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若是在生死之战中，这一停顿便足以让他毙命。
见沈怀瑾也不知。司珏便抿了抿唇，放弃继续问。
在解除隔音咒之前，他又道：“你左手有茧。若是想遮掩你会双手剑的事实，最好还是将茧完整去掉。”
沈怀瑾愣了一下。她的身体和前世一模一样，而她想起前世之后，便想法设法把练左手剑留下的茧子消去了大半。
这都能感觉出来，这么敏感？
沈怀瑾故意笑道：“你这话可真是奇怪，现在谁喜欢练双手剑啊？”
司珏见沈怀瑾故作不知，也不再说，转身去找还在呼痛的齐云宗弟子。
沈怀瑾见司珏渐渐走远，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
这么久了，第一次听见人提起双手剑三字。双手剑练起来费时费力，现在除了天赋极高的人和那些闲得没事干的大能会练练外，普通弟子压根想不起来。
看来这司珏天赋确实高啊，沈怀瑾揉搓了下左手上几乎不可见的茧，心想：若是有机会，和他打上一次也不错。
.........
司珏将符箓分发给弟子后，便收到巡逻弟子的消息，说是捉到一个做代打的体修，但他手上的符纸很是奇怪。
符纸？
司珏想了下刚刚沈怀瑾送他的防御符，心里莫名有些笃定：估计是沈怀瑾卖的。
赶去执法堂，便见到那名体修鬼哭狼嚎道：“道君，小人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啊，罪不致死啊！”
看管他的魔修烦不胜烦，怒吼一声：“再吵吵把你皮扒了。”
体修瞬间收起了音量，嘤了一声。
司珏觉得此景有碍观瞻，直接问那名魔修：“常攀丘，那符有什么怪异之处？”
“司珏。”常攀丘收起不耐烦的表情，解释道：“原本，我们打算按规施以十次鞭刑处罚，但这人身上的防御符竟是挡住了鞭打。
我觉得奇怪。价格低廉的符箓效用一般没有如此好用的效果，便专门抽出一张，用金丹圆满期的灵力攻击符箓，谁知竟然也挡了下来。
所以我怀疑，此人是与金丹期以上的修者勾结，妄图从中赚取丰厚的代打利益。”
闭上嘴巴的体修听到这里求生欲拉满，带着哭腔大喊道：“仙君，你别听这魔君一人之言。我这符真的只是从玉京台上的一个卖符箓的买来的啊！”
司珏一边听着震耳欲聋的哭喊声，一边接过常攀丘递过来的符纸。
只一眼，司珏便确定是沈怀瑾画的。
说实话，沈怀瑾画的符挺难看的，笔触很是特殊，一看便知道是谁画的。
前几日他们二人交手中，他因失神败了，但他也分得清，若他的手没出岔子，他的剑也会被挑飞，不同的只有时间长短。
他由此知道沈怀瑾在剑道藏拙，不然凭她的剑术，她早已闻名苍凌。
但他没想到她画出来的符纸有如此大的威力。画符纸的能力与沟通天地灵气的能力相关，以低修为画出如此威力的符箓，可见沈怀瑾与天地沟通的能力极强。
难道是灵气敏感的缘故，司珏皱着眉。
正当他要解释这体修只是单纯买到极强的符箓时，司珏手里的符纸突然飞离他的手。
刚才还在大哭大叫的体修宛如鸭子被捏了嘴，瞬间失声。
凌霄子站在执法堂的门口，笑眯眯地看了看手里的符纸，道：“常攀丘别为难人家了。他也只是为了赚钱而已。”
“长老。”司珏与常攀丘拱手行礼。
但常攀丘性子急躁，他语气急切：“可是长老。这人怎么会有如此强的符箓？”
“哎呀。这是我画的，然后送给我的弟子。结果小儿顽劣，她拿去赚钱了。”凌霄子摆摆手，将剩下的符纸都拿过来收了起来。
“可....”常攀丘还是疑惑。
但凌霄子另起了话头，他问司珏：“你就是齐云宗掌门的义子？”
“是。”
“哟，洛霜寒总说剑比不过我，徒弟总会比我强，没想到还真找到一个差不多的。”
司珏还没有回话，便听凌霄子道：“不过，我相信你肯定打不过他们三。”
也不配与她比。
凌霄子的眼睛近乎灰色，他直直地看着司珏，像是在打量，也像是嫌弃。
但是转眼间，那种审视的感觉便从凌霄子身上消失了。
他放完话后，也不等司珏回话，便哼着小曲浑身轻松地离开了。
常攀丘等凌霄子走后，才问司珏：“凌霄子这是在施压吗？你们仙门这么护犊子啊，高阶符箓随便送，搞得好像弟子是他亲生的一样。”
“凌霄子到大乘期中期便再也没有升过境界。几个弟子几乎被他传授毕生所学，护一些也正常。”司珏没说全。他觉得这凌霄子性子诡异，说话说得好好的，为何独独对他施展威压，“那符箓凌霄子既然说是自己所画，你便不用管了。”
“这谁信啊。”常攀丘嘀咕了几句。
司珏也不信，但既然凌霄子帮沈怀瑾掩饰，司珏便不再追究。说到底沈怀瑾藏不藏拙与他也没多大关系。
“魔君。可以放过小人吗？”那体修终于颤颤巍巍问道。
常攀丘不耐烦地翻了白眼，道：“等着。你十鞭刑还没受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