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瑾!”
掌门在点出来的一众美人后,便宣布大比在二日后进行。沈怀瑾觉得今天的运动量挺多的,这个时候最适合回房睡觉。
结果刚转个身便听见掌门喊她大名。
太玄门名单一出,排名第六的沈怀瑾可以说是在场众多人的关注焦点。众人听见名字纷纷转头去看。
只见一名身穿米黄色弟子服的女弟子抬头看向太玄门掌门,脸上没有表情。
“这便是沈怀瑾?”
“不是说是剑修吗?就算灵力敏感,也好歹拿个佩剑吧。”
“你不知道吗?太玄门的剑冢里没有古剑选她。”
“凌霄子挑徒弟的眼光真是越来越烂了。”
在场的众多弟子嘀嘀咕咕,各自的师长并没有多加阻拦。既然被挑出来,那就要做好被质疑、被挑战的准备。
“掌门,何事?”沈怀瑾边回应边向掌门走去。
她不太喜欢掌门,在她进入太玄门的第一天,这个长着胡子的小老头就喜欢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她。她的资质被她压到与师姐他们差不多的水平,哪里“成钢”的资本。
“随我进荆山,老祖想见你。”掌门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弟子。
荆山?老祖?沈怀瑾可想不起来千年前有什么熟人有创立宗门的志向。
“是。”沈怀瑾拱手应下。不管如何,去见见就是,如果她没记错,荆山里确实有那么几位年岁上千的大能。
沈怀瑾筑基初期,这个修为还不能熟练掌握御剑。于是掌门很是贴心地召出自己的罗盘,准备带着沈怀瑾去荆山。
沈怀瑾想起把剑当老婆的剑修,还是先用清尘诀将自己的鞋清理了一遍,才踩了上去。
掌门见状,笑容愈发的大。
不错。不愧是老祖看中的人,有礼貌。
二人飞至荆山入口,掌门便将沈怀瑾在山门口一放,便叮嘱道:“这次是申老祖唤你,我就不进去了。老祖他脾气不大好,你多担待。”
沈怀瑾点了点头知道,然后转身便进了山门。
申?沈怀瑾有那么点印象,上一世,她是有那么一个申师弟,性格懦弱,不过修行刻苦,修为升得也算快,但是她的师尊曾说过那么一句:“心性不佳,难以成仙。”
若真的是他,看来老头判断失误了啊。沈怀瑾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死老头,看人不太行嘛。
顺着布满青苔的石阶向上走,便看见古旧的房屋。样式与千年前的一模一样,沈怀瑾心里终于有了恍如隔世之感,就好像她只是出门杀了一趟魔,她没有去填天渊。
“进来。”有老人唤她进去。声音极其沙哑,这就出乎意料了,修仙之人一踏入筑基期便容颜永驻,声音不变,极少会有人选择老去。
但不管心里如何惊讶,沈怀瑾还是进屋恭敬跪下请安。“老祖。我来了。”
“站起来吧。你可知我为何唤你入山?”申松竖一双老眼浑浊,鸡皮鹤发,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十年前便见过的孩子。
沈怀瑾表情恭敬,姿态紧绷,看上去就是一个初见大能的生涩弟子。申松竖看着沈怀瑾这张和他记忆力一模一样的面孔,忽然觉得:会不会只是他记错了,他已经这般老了,也许她只是一个面貌有些相似、天资还算可以的普通弟子罢了。
想到这里,申松竖说话的欲望大减,原来想说的事瞬间不想说了,又语气带有厌烦道:“算了,不必答了。此次大比,你被列入名单,是宗门考虑不周,你可有想要补偿的?”
沈怀瑾还在装模作样地思考申松竖提的问题,结果这申松竖又突然转了话头。沈怀瑾站起身,看了申松竖一眼,发现他眼神有些失望。
怎么了,难不成之前真以为我转生了?
沈怀瑾觉得申松竖这想得太多的臭毛病几千年都不变,难不成他境界是因为想得太多才升上去的。
沈怀瑾大失所望,还以为这孩子是心得有所顿悟才升到大乘晚期。她觉得有空必须来一趟打他一顿,把他的脑子打醒。
但是今日,她干的事够多了,不太想教育小孩,就只是道:“弟子想讨个正式下山的令牌。”
申松竖听到这才再次看她一眼。他叮嘱过掌门这孩子天资很好,但后来掌门也告诉过他沈怀瑾此人对剑之一道没有多大兴趣,每天练完剑就去别的峰蹭课,还没事就偷偷溜下山,便觉得当初自己应当是认错了人。虽然并没有展现出对她的不满,任由掌门将她当作宝贝惯着,但作为长辈,对于懒散的后辈还是觉得自己应当教导几句。
“你作为剑修,也应当以剑为业。你对于灵力的流动极其敏感,便应当扬长避短,将其运用到剑术上。怎可眷恋红尘,贪玩成性....”
“不是。”沈怀瑾打断申松竖的絮絮叨叨,“弟子只是想冲一波年底业绩。”
申松竖:......
“什么?”
“弟子和食舍的周师叔约好了,今年年底帮他构思些新菜式,让他拿到山脚下的集市去卖。收入他七我三,如果我下山帮他卖,便是他六我四,能多挣五百灵石。”沈怀瑾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的原因,全然不管申松竖如何脸色铁青。
“我记得,”申松竖压下自己的怒火,“每个月弟子都有例银和灵石拿吧。你就如此缺钱?”
“确实。”沈怀瑾道,“天璇峰太穷,一群剑修天天打架。弟子与师兄师姐的钱全用来修缮房屋。”其实是因为剑修太喜欢买剑匣、剑饰,她的钱全借赵星宇了。
申松竖缓缓吐气,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认错人了,他忍耐道:“行,你可以随意下山。你.....赶紧给我回去。”
“多谢老祖!”沈怀瑾很是开心。申松竖这人心性没什么长进,荷包倒是鼓了许多,她决定揍他一顿这事可以稍稍后移,就移到下山历练前吧。
沈怀瑾出门后,天已经擦黑,下起了小雪。
她哼着小曲慢慢地走出荆山。雪沫粘在她的发上,拂过她的脸颊,保温符早已在她用灵力在名单下留下话的时候就失了效用,这种符受不了灵力太强的宿体。沈怀瑾撇撇嘴,揪下符纸便烧了。
她觉得下次研究符纸的时候,还要加一个防御阵,不然太没效用了些。
说到防御阵,沈怀瑾又想到苍凌令的防御大阵,多个防御大阵叠加构建时有那么几个的几乎看不见的漏洞,不过每个防御大阵都紧密相连,对于旁人来说,解开的确是难。
现在想想,里面确实有那么些笔触有申松竖的影子,不过林琅的笔墨更多。但是,林琅想必是不在了,若她还在,必定不愿意别人的法阵压在自己的作品之上。
思及往事,到底是令她不太开心。前世之事当前世毕,有仇的都被她杀了,有冤的她也报仇了。
唯有五师妹因为四师弟被天渊产生的魔物生吃了,疯了,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她身祭天渊前,关于她的最后一个消息便是她在魔界出现过。
不过,作为剑仙的师妹,名声足够响,但迄今为止她从未听说过有踏月仙尊的师妹的消息传来,想必是死了。
冷风一刮,沈怀瑾清醒过来。她觉得自己触景生情的行为很是矫情,擦了擦不存在的鳄鱼眼泪,慢悠悠地向天璇峰走。
其实沈怀瑾不太想回去见罗策。他痴迷于剑法的精炼,每一招每一式都恨不得减去多余的。每次都要拉着她研究,一研究就是一整夜。
妈的,这辈子她不想当卷王,也不想被逼着当卷王。
沈怀瑾走了个把时辰,路过客峰,便听见里面喊声震天。她觉得这客人素质不大行,虽然人人都会隔音咒,但你这是扰民。
沈怀瑾觉得自己有必要正义执行一波(其实是想要看热闹),她从客峰的小路溜上去,刚准备扒上墙头看一眼,就有一道劲风直冲着她的脖颈。
沈怀瑾直接松开扒着墙的手,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但此人反应极快,右手中的剑直接一转直逼沈怀瑾命门。沈怀瑾心念一动,召出芥子囊里的铁剑直接反挡了回去。
那人似是没想到一把铁剑也能反压他一头,动作稍微一顿。沈怀瑾抓住机会,飞身向前。手腕一转,便将此人的剑挑飞。
她的左手直接掐着对方的下巴,右手中的铁剑横加架在此人脖颈的动脉上,语气森然道:“道友,上来就这么狠,不太好吧?”
说完,沈怀瑾才发现此人的皮肤冰冷异常。
恰逢天上云随风挪了位置,月光照亮了这一处墙角,沈怀瑾与司珏终于对上了视线。
司珏的瞳孔极黑,肤色很白,正常来看只会觉得此人宛如玉人,但沈怀瑾觉得一身白的他像极了男鬼,手一松,直接后退三步道:“原来是司道友。”
司珏抿了抿唇,问:“你是何人?”
沈怀瑾自知大晚上的偷溜进人家住所很是理亏,便主动道:“在下太玄门沈怀瑾。路过客峰时,听见有人在喊叫,便好奇上来看看。”
“只是师长正常操练弟子罢了。”司珏道,他也不提为什么沈怀瑾好奇却偷偷扒墙头看。
他看了看沈怀瑾手中的铁剑,走到一旁拾起戮恶剑,道:“无事你可以回去了。”
沈怀瑾觉得此人有趣,二话不说便以杀招相向,若今日不是她沈怀瑾,那么扒墙头的人估计就要血洒当场。难不成这“麒麟子”只有姿容、剑术优异,实际上没有脑子?
“若今天不是我挑飞了你的剑。你是不是要把我杀了?”沈怀瑾看着擦拭着戮恶剑的司珏,语气轻慢道。
“并非如此。”司珏其实不大想和陌生人多说,但对方今日挑飞了他的剑,他便多说了几句,“最后我会调转剑势,只会刺破些许皮肤而已。”
“倒也聪明。”沈怀瑾收回了轻慢的态度,她正色道:“贵宗操练声音过大,虽然修仙之人都有隔音之能,但还望注意音量。”
司珏答完话后本打算继续回去操练弟子,但听到此话,常年没有波动的眼眸终于起了涟漪,他道:“沈道友倒是与苍凌令中的描述不太一致。我宗长老早已设置了隔音法阵,没想到沈道友竟然如此敏锐。”
沈怀瑾面色不变,直接把申松竖拿过来当枪使,“今日我面见了申老祖。他传授了我一些技巧罢了。”
“原来如此。”司珏没说信不信,接着便颔首离开。
沈怀瑾站在原地,觉得司珏此人真是与她相处不来。性子这么冷,她这种乐子人和他玩不起来。
这头,司珏回到了齐云宗弟子的操练之地。一群弟子姿态东倒西歪,更有甚者,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喘气。
他们见司珏回来,就跟见了鬼一样。一名男弟子惨叫道:“司师兄,别打了,再打,孩子就废了。”
“拔剑。”司珏并不理睬一群弟子跟他如何大呼小叫,这是掌门交给他的任务,他会完成的。
一群人见事情没有回转余地,咬咬牙,再次拾剑攻向场地正中的司珏。但是司珏只凭一剑,整个人几乎未动,几招几式便将弟子们击退。
司珏看了看满身是尘土的众人,觉得今日任务完成。
“结束。”此话一出,众弟子便松了一口气,直接瘫在地上休憩。
丁意满便是躺在地上的弟子中的一个。他躺在地上,看了看不染尘土的司珏,又想到自己现在满身是土和汗,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直想不明白,司珏也就比他高那么两个小境界,怎么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老大。”躺在他旁边的小弟看出丁意满很不高兴,试图安慰道:“司珏肯定是因为他是掌门义子才这么厉害,掌门肯定给他培元丹吃了。”
丁意满听了更是不高兴,他踹了小弟一脚,恨声道:“你什么意思?意思是我就算吃培元丹也没他厉害。”
“没有没有。”小弟自觉说错了话,赶紧将他扶了起来,给他扇风。
丁意满咬了咬牙,想着要不是这次大比齐云宗要靠司珏长脸,他定要让他爹给司珏小鞋穿。
司珏宣布结束后,便回了自己屋舍后,便掏出戮恶剑擦拭。
这是他的习惯,觉得困惑的时候,擦拭剑身总能帮助他理清思绪。
今日,那沈怀瑾拿出铁剑与他相搏,他罕见地出神了。
不是因为此人剑术有多高超,而是觉得记忆中应当是同样有人拿一把破破烂烂的铁剑与他对决过。
他曾有二十年间在世间历练,他记得很清楚从来没有人敢拿铁剑在他手里搏命。沈怀瑾便更不可能了,十年前,她只有十四岁。
所以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