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淘用眼泪表示, 麻婆豆腐味儿的口粮不得行,她想直接吃麻婆豆腐。
苗婉的第一天带娃上工,以淘淘嚎啕大哭, 一个劲儿往厨房歪身子不肯睡, 嗓音都快哭哑了为告终。
厨房有孙老火盯着, 前头有被深深打击的张三壮沉下心来盯着,耿氏和苗婉早早就带着淘淘坐骡车回家了。
回到家, 乔盛文和乔蕊也关心头一回出家门这么远的……孙女/侄女,听见动静就赶紧出来看。
谁知, 就见下来骡车的小家伙两眼通红睡着,眼角还挂着泪, 都大吃一惊。
苗婉有些讪讪的, “是我失策了, 她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能因为烤鱼被馋哭,想必是个吃货, 不该带她去食肆的。”
乔蕊有些疑惑:“不是嫂子被馋哭了吗?”
苗婉狡辩, “那时候我怀着身子对不对?生了淘淘小蕊你见我啥时候哭过?我那是被淘淘影响的。”
乔盛文:“……”
耿氏在一旁心累到不想说话,就是闺女嗷嗷哭, 都没拦住儿媳妇偷偷吃了好几勺麻婆豆腐, 也不知到底谁才是那个吃货。
反正是亲娘俩,半斤八两就是了。
带娃上工的计划流产,苗婉没法子,还是两个时辰回来一趟比较现实。
正好家里多了不少人,那干脆就两头开工。
食肆的活计也不是多复杂, 林大舅交给大儿子来做, 开了春地面化冻, 外头肯定还有不少活计。
苗婉又叫人把林大舅给请过来。
“您看我们家这宅子, 人一多就不够住,现在都是打地铺,我想着重新盖房子,您有时间吗?”
林大舅拍着胸脯:“大姐跟我们说了,早就准备着呢,明天我给人把房梁合上,再请些短工过来,每天只需要给二十文钱,管三顿饭,保管叫你们一个月内就能住上新房子,可是要起青砖瓦房?”
苗婉嘿嘿笑,“那肯定呀。”
她在地上大概示意了下要盖的房子,就是以乔家现在的宅子为基础,只是从正方形变成跟张家一样的长方形,还是一进宅子。
“您看,我想把天井往前扩扩,前面跟阿达家里大门平齐,这样东西两侧可以多盖些屋子,连住人带存货都能有地儿。”
往后等地里收成了,农作物也得有地方放。
林大舅觉得往前扩不如往后扩,用脚搓掉了前面的部分,拿过树枝以乔家堂屋为中心重新画了个图示意。
“你们看这么着行不行,要是先盖东西侧边的屋子,你们家天天都得尘土飞扬,做饭都得吃灰。
况且你家现在离旁人家远一点,再往前扩,就离旁边那户人家近了,道旁还有大树,要是有人爬树往你家跳,院墙起再高也挡不住。”
苗婉也想过,“往后盖的话,离张家的猪栏不就近了吗?”
就她闺女这鼻子,到时候还不见天的嗷嗷?
林大舅指了指乔家堂屋后头,“堂屋可以往右边挪挪啊,你们右边又没人家。先盖堂屋的话,你们人都搬到新屋里去,有现在的堂屋和院墙隔着,尘土也小点,最后等拆掉旧堂屋,再把现在的院墙扒掉,基本上不用吃灰。”
更重要的是,“要是院墙往后延伸,还能离湖边近点,到时我给你们在屋后头开个地沟,还能起一间净房,往后洗漱就方便多了。”
当初他也这么劝张家来着,让他们把猪栏挪一挪,堂屋往后点,就算凿个小泡池出来都行。
张娘子觉得家里人多,哪儿有那么多柴火嚯嚯,再加上还要多花不少银子给洗澡的房间用石灰石做防潮,她舍不得银子,就没费那个事儿。
但林大舅也发现了,能过的更舒坦点的事儿,苗婉她肯定愿意折腾。
果不其然,苗婉听完后眼神亮得跟水晶灯似的,“那就听大舅的!”
苗婉压着高兴,瞧见公婆也在一旁听着,眼珠子转了转,“那我去送大舅。”
耿氏了然,小声跟乔盛文念叨:“儿媳妇这是又要撒银子了。”
乔盛文深以为然,“让她折腾就是了,你就是劝,她阳奉阴违也得实现自己的目的,到时候还要天天哭唧唧认错,一时半会儿那愧疚都消不下去,到时候哄她的还是你。”
耿氏:“……”也是。
乔盛文又笑道,“咱这儿媳妇你还没看出来?花的越快,挣得越多,随她开心吧。”
耿氏:“……”好像也是。
老两口想明白,就随着苗婉去了,再折腾她还能上天不成?
确实不能上天,但苗婉想入地。
林大舅都有些吃惊了,“你要做地龙?那东西可不便宜,地板得做石板。”
因为青砖不导热,想要地下暖和,得有一层石板铺在地底下的烟道上,但石板又烫脚,还得再在石板上盖一层木板。
所以地暖只有有钱人家才会折腾,光打磨这些材料就不知道要花费几何。
他是想到了起房子苗婉肯定舍得花钱,没想到苗婉这么舍得花钱,简直是有钱烧得慌啊。
苗婉心想,我还要在木地板上铺毡毯呢,不过这个就没必要说了,说出来保管林家、张家一起肉疼,说不准还要劝她俭省一些。
但她搞钱为了啥?等淘淘能爬的时候,她想让满屋都能成为淘淘的寻宝乐园。
就这也够林大舅在家咋舌的了,都觉得乔家赚的那些银钱,怕是盖完屋子都得搭进去。
可没过几天,林家人就发现,还是他们见识不够多,人家扔钱的速度确实不慢,但聚福食肆里聚财的速度显然更快!
聚福食肆歇业整顿三天,是在门口挂了牌子的。
有好些人想到前一日那找麻烦的小郎君,议论纷纷。
“聚福食肆怕不是叫人踢了场子,开不下去了吧?”
“不能够啊,他家的水晶玛瑙肉和烧烤到现在惦记着的人还不少呢,来咱家吃饭都要骂骂聚福食肆有银子都不赚。”
“反正墙上还盖着粗布,说不准是折腾什么新鲜玩意儿呢?”
……
议论的人越多,期待的人就越多,没钱的走过路过都忍不住多瞧几眼,有钱的或者肚子里有坏水儿的,甚至天天都派家里仆从过去看一眼。
哪怕知道要歇业三天,也碍不住想早点知道聚福食肆干了啥。
尤其是聚福食肆不开门,但后头几日频繁冒出一些叫人眼珠子发绿的香味儿后,更折磨人了。
所以第四日,乔家这边开始打地基的时候,聚福食肆门前就聚了不少人。
伙计阿秤出来开门吓了一跳,“嗬,怎么这么多人?”
跟他一起拆窗板的阿迅朝门口抬抬下巴,“刚才我瞧见路生把墙上的粗布给拽了。”
阿秤想起到现在都没猜出来的谜题,有些兴奋,“条街人这么多,肯定能有人猜出那些谜题吧?你说,咱们东家也真是聪明,她那脑子咋长的?”
阿迅心里道,要么人家是东家,咱们是仆从呢。
不过经过三天的培训,苗婉在昨天考核过他们以后说的话,给所有伙计都激得热血沸腾。
“你们只要认认真真干活,不但每个月有奖金,还能够凭借功劳换回自己的身契,将来凭着在聚福食肆学到的手艺自己开铺子,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们足够上进,我也可以投钱给你们开铺子,是龙是虫,全看你们自己的表现。”
伙计们不懂什么是元老级员工和天使投资,他们只知道一个道理,即便不会读书,只要他们肯干能干,也有鲤鱼跃龙门的那一天。
这让本来没意外的话,世世代代都只能当奴仆的伙计们,震撼到几乎不敢相信。
可掌柜的也说了,东家从不开玩笑,掌柜以前也不过是个跑堂的学徒呢。
所以甭管信不信,几个伙计都只鼓着满身的劲儿,只想好好表现,总归是个念想。
虽然这会儿天还早,他们也都收拾立整了,将食肆里里外外都又打扫了一遍,多半都在厨房准备食材,剩下的再三按照苗婉说的,进行盘点和检查,只等着开门迎客。
外头已然热闹起来了,甚至比苗婉想的人还要多一些。
“两边对歌乐淘淘,对歌前后心舒畅。”
“仰首不见远行舟,昂首前去逐龙舟。”
“上元花灯约人赏,大人不见小儿见。”
“竹片双垂日影横,平日独个伴师前。”[注]
聚福食肆门外右侧的墙面被刷成了带有迎春花纹的褚色,于褚色之上,用黄泥浆刷出了这样四行字,在字下面还有两行小字。
有读书人朗声读出后有些迷茫:“这不是诗词,也不押韵啊。”
好些瞧热闹的人指着下面,“你看看那下面小字写的啥?”
读书人立刻凑近了看,眼神一亮,“这里说墙上是字谜,若是能猜出一个字,只要告诉掌柜的,进食肆里吃饭便能十减一,若是全猜出来了,只收二成银钱,还要送一份聚福食肆新上的饮品。”
“你们过来看啊,左边墙上也有……哈哈哈,有个笑话,这里也写了不少东西。”有人一边说一边笑,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凑热闹的又一窝蜂跑过去看,随着噗嗤噗嗤的笑声越来越多,春阳缓缓高升灿烂起来,好些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凑过来。
“这里写着,哪怕是一时吃不上饭要等着,也有新鲜吃食让咱品尝,还有乐子给咱们耍,耍好了吃饭不要钱啊!”
这话一出,挤在聚福食肆门前的人哗然一片,都迫不及待往门口挤。
负责看门的阿秤和阿迅热闹还没看够,见众人冲过来有些手掌心发潮,这人不免也太多了些吧?
他们俩总觉得情况有点不大对,一大早怎么这么多人呢。
人群中有几个人对视一眼。
这时候又有人喊,“大伙儿快点冲啊!早点冲进去早点能——哎哟!”
那人还没喊完,就被个人高马大的北蒙汉子一巴掌扇在了脑袋上,直接给他扇趴下了,周围瞬间空出来一片。
“你是不是傻?叫咱们先冲进去,你好在后头凭着小聪明不花钱吃饭是吗?”
另外也有个揣着手的读书人附和,“就是,外头的谜题还没猜出来呢,往里挤什么?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这人把咱们当傻子了吧?揍他!”
那人还没爬起来又被踹倒在地,哎哟哎哟叫着,等爬出来的时候脸都看不出人样儿了。
其他几个人收了钱来找麻烦的面面相觑,都赶紧低下头,这谁还敢找麻烦,那是找揍呢,算了算了。
苗婉坐在角落的骡车里,见人们在阿迅的张罗下,开始排起队,她瞧着条街酒楼的方向冷笑了声。
于冒烟儿就这点本事?那她得给于冒财送份大礼,好叫他明白,这可不叫商战,充其量叫恶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