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民附和地说:“都是山里长大的,我也看出来有问题了。”
他回想了下,郑文艺一直系着安全带,出事的时候虽然也紧张,可似乎像是有准备一样。
对于他这种猜测,沈久远想了想就给否定了:“这只是猜测,你没干过我这行,知道的还是少点,十有八九吧,一旦出现紧急情况,司机下意识的都是保护自己,这是人的本能。”
姜子民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他身上旧伤加上新伤不少,这会是硬挺着呢,不过也自然明白郑文艺和孙鹏飞的伤势,都伤得不轻,看样走路都费劲。
两人商量了会,决定先离开这里,解决吃饭、取暖和疗伤的问题。
好在面包车够大,沈久远把车开到跟前,组织他们上了车,朝着筋饼店方向开。
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面包车终于开到了店门口。
都也顾不上疼痛了,直接叫了杯饭菜,吃了个痛快。
本来还准备继续受罪的,没想到店家古道热肠,告诉他们离这里不远的林业站有药,至于撞坏的车,只要给了本钱,他会找过路车给送过去。
这个结果真是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去林业站进行了简单包扎和处理,他们开始上路了。
才开出去不久,孙鹏飞就提出了条件:“都记着点,你们没弄好,差点把我砸死,回去别寻思再找我茬了,要是不行,我和你们没完,把你们祖坟都刨了,说到做到。”
姜子民坐在副驾上,连想都没想,回头就像训他,这家伙犯了事还有理了,谁也不愿意出车祸,和违法犯罪的事一码是一码。
沈久远直接给了他一个息事宁人的表情,然后半是开玩笑地说:“我从小是孤儿,没祖坟,愿意刨你刨去。”
孙鹏飞愣了愣,还是一脸不服气的表情,很快他指着车窗外面,口气凶狠地说:“以前是老郑开车,现在是你开,我要是掉下去了,摔断了腿,你得负责吧。”
这种事还真就是这么回事,沾包就有责任,就是打官司法官也都是这么判的。
他的意思很明白:要是不给个态度,不算用什么办法,哪怕是自残,你们都脱不了干系。
姜子民心里憋着火,气的拳头砸在了操作台上,目光变得冷峻了起来。
沈久远上火地摇了摇头,无奈地说:“谁也没寻思能出车祸,所里以前也没处理过你,你现在态度还行,到时候我看看什么情况。”
他这算给态度了。
眼看着伤势较重的孙鹏飞拿到了态度,郑文艺开始起刺了:
“不光他啊,我也冤枉,你们放小熊咬人,在酒店里那情况,就是自己不动手,想叫动物弄死我。”
姜子民当然不服,不过这回想想,这家伙说得有些道理。
可当时那种情况,做起事来根本没考虑这些的。
另外,他自始至终都觉得这两家伙是山鬼,偷三个动物的时候,怎么就不怕呢。
事已至此,他只能听沈久远的了,先缓着点,回去再说。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面包车开进了派出所。
陈子信刚吃完饭,一看他们四个人,脸色当时就变得难堪起来,有些为难地说:“跟一群残兵败将似的,受伤了啊,咱这有规定,都先看病去,在我这出了人命算谁的。”
听这口气,他是把这事当成普通治安纠纷了。
沈久远走在前面,也不说话,狠狠地把他推到了一边,然后没好气地骂了起来:
“在林春市我看到你学弟李然了,枪都上了,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翻翻工作手册,这是什么案子,你没看电视啊,要不把电视台的叫来,看看你怎么庇护山鬼的。”
陈子信扎巴着眼睛,民警小胖仗义执言地说:“所长说得没错,那俩走路都费劲,已经坐地上了,看着跟要死了似的。”
他说的没错,沈久远已经拿起陈子信水杯喝上水了,端着水杯走到门口,朝着外面看去,就见郑文艺和孙鹏飞瘫坐在地上,弄得地上都是血迹,两人哼哼唧唧的,看样伤得很严重。
姜子民在旁边看着,气不过地说:“你们都别管,我几分钟就叫他们都站起来,乖乖地受审。”
沈久远没吱声,过了会才郑重地说:“我觉得这回不是那么回事,咱们商量商量,咱证据都固定得死死的,还有个重要的事,得和子信说说,这是我最大的心病。”
他把林春市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陈子信听了之后,觉得这个案子确实够大了。
这也是老邵他们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东北地区一直有私下交易野生动物的利益链条,没想到竟然抓了这么一伙人。
这在林业界也算轰动一时的大新闻了。
他丝毫没什么不好意思,拽过来自己的水杯喝了口水,思路也冷静起来了:“事是够大,不过不是咱林场的,你们这事有点麻烦,看他俩认罚不认罚吧。”
姜子民听着这话有些讲原则而没有情感,目光灼灼地瞪着他:“陈所,咱们干的活都是保护林业资源,和野生动物,从一开始你就拖拖拉拉的,你不会有问题吧?”
何止他这么认为,沈久远也想过好几回,不管是前期抓孙鹏飞,还是处理郑氏祠堂的事,总感觉这家伙在和稀泥。
不过沈久远从姜守诚的身上感悟了很多,像陈子信这种小单位,虽然有权力,但在林场这种地方很多事也是不容易,要是政-府部门不支持,企业不帮衬,只怕整天地喝西北风。
别看他是所长,很多事没有那么简单。
陈子信横了姜子民一眼,公事公办地说:“案子在新林,不是我辖区的,你说我怎么办?弄来的人都受伤,你又叫我怎么办。”
仗着和他熟悉,姜子民和沈久远也不客气,软硬皆施,说得陈子信越来越上火。
不过,他觉得还是走案件程序,因为这么一来所里不犯毛病。
沈久远数码相机里的那张电子照片,上面有啄木鸟集团往年交易珍稀野生动物的记录,不管什么价钱,怎么交易的,都是违法的。
东西又是在郑文艺和孙鹏飞房间里发现的,自然是关键的证据。
陈子信叫人先把郑文艺和孙鹏飞分别叫到办公室,一会就准备人询问情况。
小胖去叫他俩的时候,这两家伙正小声窃窃私语,一看就是商量大事的样子。
姜子民靠在椅子上,舒服地歇着,想了好一会,有些拿不准地问:“能刑拘吧,他俩这么大的事,必须判了,我觉得是实体性,去老老实实地坐牢,没有了王福山和孙鹏飞,山里能消停消停。”
沈久远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姜子民抓起铅笔打在他脸上这家伙才睁开了眼睛。
老沈:“咱这地方水浅王八多,庙小妖风大,要是那样就好了,我怕出幺蛾子。”
这回,陈子信正审讯郑文艺。
郑文艺看着他和旁边一个记录的民警,认真地说:“我说什么你们能都记下来吧?”
陈子信点头说必须记下来,当事人还得核对后签字呢。
郑文艺一脸委屈地说:“我和猞猁鬼捡了些小动物,准备出去溜达一圈,寻思用动物招商引资呢,可是没出售啊,陈所,你那里没有小熊的交易情况吧,另外,我举报姜子民和沈久远蓄意谋杀,用棕熊撕咬我们,不信你们去调查吧。”
在东北地区,尤其通讯不发达的现在,很多案子办起来真就是很麻烦。
陈子信认真地听着,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没听那一方一面之词,否则这事就麻烦了。
因为郑文艺说的事,很多内容听着确实是这么回事。
随着郑文艺越说越多,他听了好几遍,都记录好了之后,叫郑文艺签字画押。
另一个办公室了,小胖也是审到了难处,猞猁鬼出的难题也是不少。
比方说,他说车出车祸时,姜子民一个劲地拽着他往车下面推,就是想弄死他。
还有,三个珍稀动物的事,他说得更有意思:郑文艺出钱雇他,说是跟着一起去外地参加动物展览,没说任何售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