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顺着十八弯的岔路走了会,手搭凉棚往前看,路上还算平坦。
姜子民正准备同意呢,郑文艺变卦了:“这路不是很熟,我记得靠着大河,颠簸得厉害,咱可不能车毁人亡了,弄动物这事罪大也不至于死。”
他这话够实在的,姜子民也不勉强。两人回来后,继续往前走。
这一走就是三个小时,别说郑文艺这个开车的了,连孙鹏飞这个坐车的都累得够呛,时不时的颠簸得厉害,脑袋开始撞了起来。
他本来就不愿意回去受罚,一路上不停地骂街,说要找地方休息。
这地方漫天大雪,人迹罕至,好一会才能看到一台车,也都是疾驰而去。
好不容易开到了傍晚时分,车从大高岗上开下去,郑文艺拍着脑袋想了想,指着左前方一个地方说:“从这地方过去是张家园子,然后是一大段柏油路,路边有家筋饼店,去年我吃了好几回,前几天我买画,还在这里打尖了。”
姜子民本来不想同意,耐不住肚子饿得咕咕叫,所以就先没吱声。
面包车开到了路口,郑文艺打着方向盘,车轮压在厚厚的雪上,朝着里面看了进去,继续开了几十米了,忽然停住了车,他问姜子民:“小姜,听你的,到时候别说我玩心眼了,反正就是抄个近道。”
姜子民本来有些怀疑,叫他这么一说,反倒放心多了。
按照他说到,从这里开出七八里地,就会路过张家园子,然后上柏油路。
要是这么走的话,大家都能吃上一顿饭,然后加了油,明早就能到林场了。
车子继续往前开,姜子民的心还是悬着,一直到了柏油路上,看着前面蜿蜒盘旋的公路,心情放松了不少。
只不过距离筋饼店还有四五里路时,他眼见前面成堆的大雪把路都堵上了,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郑文艺扶了扶眼镜,往前看了看说:“地图我都看了几遍了,应该是二龙岗,平时就不太好走,雪怎么这么大……”
虽然是这么说,他还是觉得柏油路坚硬,就算雪大点,也能冲过去的。
车开到了跟前,郑文艺摁起了喇叭,提示后车等着点,自己过去探探路。
车往大上坡开时,姜子民想过,自己换了郑文艺,这样能安全些。
不过,他发现了孙鹏飞这家伙就坐在后面,一直都是憋着气的样子,生怕自己开车了,这两家伙真起了坏心,真就麻烦。
自己这毕竟是押着他们回去,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重罚,就得好好防备着。
他试了试安全带,感觉还牢靠,就催着郑文艺开过去。
眼前的大雪堆地有几十立方的积雪,在山坡上堆起了巨大的蘑菇形,郑文艺看好了东边路边的地方,感觉雪不是很大,挂上了加力,慢慢地朝前开去。
这地方的雪至少得没过膝盖了,车子开着费劲,发动机不时发出沉闷的声音。这家伙开车的技术不赖,左右调整角度,稳稳地控制着油门,遇到过不去的地方,就退回来再冲两回。
前面雪堆都够半人高了,他先是左右冲击,压实了跟前的雪厚,往后倒了倒,一下子朝前冲了过去。
沈久远开着面包车跟在后面,拿着烟的手轻轻地抖了起来,他脑子里莫名地想起了一个问题:“这回抓了俩,人证都有了,谁都不希望顺利回去,林都的人会怎么想呢?”
他正想着呢,忽然发现前面的车有些不对劲了:从坡上下去的速度突然加快了,而且是失去控制的感觉。
他回头看了看三个笼子,伸手推开车门,下了车就往前面走。
此时的皮卡车朝着下坡冲去,郑文艺发现情况不对,开始踩刹车,他忽然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说:“刹住啊……”
路上滑的厉害,他凭感觉踩着刹车,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住车,车体正急速往下滑,而且速度快得吓人。
他双手死死地把着方向盘,嘴里着急地提示了起来:“都抓住了,抓住了。”
车子根本不受他的控制,像是脱缰的野马,在雪上朝下滑去,在惯性原理下越来越快,姜子民眼睛瞪得大大的,开始的时候抓住了安全带,忽然解开了,一只手把着,然后快速地观察着。
皮卡车根本控制不住了。
郑文艺先是努力往左边的路上靠,终究没靠上去,直接冲向了右边的沟里。
姜子民保持着最安全的姿势,眼见后面的孙鹏飞撞向玻璃,伸手把他死死地摁着……
这时候,车已经坠入了旁边沟里,开始翻滚了起来。
整个人都倒立了起来,然后继续朝着下坡滚去。
郑文艺嘴里大喊着“我不想死啊”,双手下意识地抓着方向盘,脑袋开始撞向车体。
姜子民死死地摁住孙鹏飞,感觉车门撕裂,人弹了出去时,发现车又要砸过来了。
他使出最后的力气,把孙鹏飞死死地往外拽。
只听扑通一声,孙鹏飞终于叫出声来了:“腿啊,断了,断了。”
沈久远已经跑到山坡上了,目睹不远处这起交通事故,眼睁睁地看着车在沟里翻来翻去的,好一会才停了下来。
凭经验,这三个人都够呛,不死也得残废了。
他来不及上火,跑着就下去了,边跑边喊:“还有气吗?谁活着呢?”
车体框架还好,不过很多地方都严重扭曲,车头撞得惨不忍睹,要不是大半个车头埋在了积雪里,很容易当场就燃烧起来了。
姜子民先是脑子里嗡嗡的,疼得要命,感觉胳膊腿都废了,后来清醒了不少,看着沈久远过来了,他担心起了车里的郑文艺:“老东西,先看……里面的。”
这时候就得救最危险的,沈久远告诉他坚持住,赶紧去车里扒人。
旁边有树枝子,他找了个合手的,先挖雪堆然后撬开车门,终于看到了郑文艺。
郑文艺算是个懂规矩的司机,从上车就系着安全带,这回受伤不轻,好在都是皮肉伤,拽了拽胳膊,人能动弹。
他也不管别的了,活生生把郑文艺拽了出来,一顿猛掐人中,就听老郑喉咙里咕咚咕咚的声音传来,这家伙终于醒了。
醒了就不管他了,沈久远开始过来拽姜子民和孙鹏飞。
一阵紧急抢救,又把他俩拽出来了。
孙鹏飞丢了魂似的喊着腿断了,沈久远生猛地撕开了他的裤子,看了眼血糊糊的腿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拳,疼得孙鹏飞哎吆地叫了一声。
沈久远庆幸地说:“就他妈的砸碎鞋了,腿没断,你感谢姜子民吧……”
凭着专业知识,他看出来了,是姜子民救了这家伙,要不是关键时候摁住,危险的时候把他推出去,没戴安全带的孙鹏飞这回就彻底废了。
非死即残。
沈久远懂些常识,去旁边找来木头,点起了一堆火,把他们拉到了火堆旁边,不客气地交代说:“都没死,快点烤烤,别冻死了。”
姜子民坐在地上,浑身疼得要命,先是怀疑肋骨断了,摸了摸,感觉还能动弹,胳膊腿不用看,应该全都磨破了。
只要没死就好办。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漆黑的天,着急地问:“老东西,得想办法走,火灭了就冻死了,都有伤呢。”
沈久远正围着肇事车转悠,他从地形地势上分析着,有想法了就说:“你先等会,郑文艺,你开车多少年了,以前总出事吗?咱开车不都是在雪地上吗?”
从路况上看,山岗上虽然是大雪堆,但只要好好开车,不至于一下子进了沟里。
郑文艺浑身疼得要命,根本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沮丧地抱怨了起来:“姓沈的,你是没出事,站着说话不腰疼,我都差点撞死了,你什么意思啊。”
沈久远对他的这个辩解很是认可,也没搭理他。
这时,姜子民挣扎着走了过来,悄声警惕地问:“发现什么问题了啊?”
沈久远早就想过出发前的担心了,竟然真发生了,思忖片刻才小声担心地说:“是不是刹车系统有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