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口是个特殊的地形,在江道S形深凹处,江水在这里忽然拐弯,夏天水流湍急。
到了这种深冬,汽车开过来速度快得要命,尤其是在冰面上刹车几乎是不管用的。
姜子民和沈久远到了这地方,开始观察起来眼前的地形来。
这种活沈久远不愿意干,直接交代了姜子民,他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坐在了车后面背风的地方,大声催了起来:“混小子,要不这会我在别墅里喝洋酒呢,就是为了帮你一把,干吧,我好好观察着点,老子当年专门教过野外侦查,这玩意比你懂。”
江风凛冽,风雪交加,姜子民一上了江面,就感觉出来冷了,风吹在脸上就跟刀割似的,吹得睁眼都费劲。
他侧着脸,艰难地走在江上,上下游都黑乎乎的一片。
他找了些树枝子,开始布设标志,隔一段就插一个,这也是以前工作总结出来的经验,可以知道对方到了什么地方了,在哪一段干的坏事,自己可以写到记录里。
他忙乎了好一会,侧耳听了听什么动静都没有,有些坦然,还有些期待。
赶紧把手放进怀里暖和起来。
手上戴着厚厚的手套,放进怀里也只是缓解下寒冷。
他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顺着岸边走了回来。
快到了跟前时,看着江边有两个大树桩子,踩在上面试了试,挺沉的。
他计上心头:“用不用在下面点上一堆火,运木头的看到了,就得在这地方停下了。”
既然是盗伐的家伙,至少得有几个人,大冬天干这种体力活的人,体格都好着呢,真急了眼,干起来这边就两个人,弄不好容易吃了大亏。
想到了这里,他朝着皮卡车那走去,刚想叫沈久远一起商量,一眼看清了这个嘴脸吃相的家伙:围着酒精炉,上面靠着肥肉,就着大蒜,喝着烧酒,似乎都能听到他呲溜酒的声音。
姜子民搓了搓耳朵,只觉得都快冻僵了,这家伙竟然在这大吃大喝起来了。
他想了想,不由地脚步加快,有些紧张还有些兴奋地喊了起来:“来了,来了,一人一车,拉着梅花鹿和狍子。”
梅花鹿不用说了,狍子要是似的,直接可以拿回去当战利品用的。
沈久远听清了他的话,大言不惭地解释着:“这锅好使,我先试试,等你来了,咱俩先暖暖身子。”
说完,他操起斧子掂了掂,朝着北面走去,骂骂咧咧地说:“他大爷的,一个人啊,先收了它的东西,都不用你了,我教训教训他……”
这话还没说完,姜子民忽然使出了绊子,活生生把他放倒在了地上。
斧子也甩在了地上。
姜子民抄在了手里,轻轻地敲着他的后背,毫不客气地说:“老不要脸的,吃独食是吧,信不信我把你打骨折了……”
他说的是气话,沈久远哪里还敢犟嘴,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那样的话,你还得照顾我吃喝,吃独食不地道,我改改!”
回到了车后面,姜子民也不客气,坐在了他待过的地方,吃着烤肉干,几口下去,吃得那叫一个舒服。
沈久远知趣地在旁边伺候着,给他递过去了大蒜:“来点这个,更够味,下回我记着,带点山辣椒,烤得焦黄焦黄的。”
姜子民吃的差不多了,横了他一眼:“滚啊,不是会野外侦查吗,要是抓不住人我把你烤了。”
沈久远讪讪地笑了笑,转身去了江面上,很快消失不见了。
十多分钟后,姜子民听到上游传来了一阵不大的动静。
他听了听,判断出是有大车来了,还不是一辆。
再看四周,哪里有沈久远的影子,他决定不等这家伙了,启动了车,朝着江面开去。
车子在冰面上呲溜溜滑了几下子,终于能稳定架势了。
到了里面,他把车停好,也没熄火,因为这是逆风方向,想必上游的车上,根本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这会的李满仓喝光了酒,攥了攥不锈钢的酒壶,掏出了一把弩箭,冲着外面扬了扬,有些遗憾地说:“妈的,一个动物都没碰到,还姜子民呢,看样是吓破胆了,叫一个老太太气成那样,简直就废物一个。”
邹阳从车里掏出个两米长的铁钎子,满脸的不屑:“都他妈的说姜子民,我一回都没遇到过,要是遇到他……”
说着,他嘴角抽动,眼睛变得斜,撇了撇嘴,吸了口气:“只要别犯病,我肯定干趴窝他。”
李满仓想起来了,邹阳从小有羊角风病,前段时间坐牢才回来,这家伙确实没和姜子民过过招。
李满仓估摸了下位置,感觉快到葫芦口了,从车窗伸出了手,挥舞着一个破旧的小红旗,朝前扬了会,很快传来了一阵车喇叭的声音。
这是约定好的,只要继续往前开就行了,前面没什么危险。
他们拉着的是十几万块的木头,谁都不敢大意了。
当他老远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矗在那不动时,看出来台车了,惊恐地喊了句:“姜子民!”
这时候来出现在这里的,他能想到就是这个活阎王般的家伙。
邹阳愣了愣神,不由地嘲笑了起来:“仓哥,至于嘛,不行咱停车,我手拿把掐地弄死他。”
他真想停车,李满仓自然也想到了所里的陈子信那些人,他早就叫人在跟前观察着了,陈子信要是来这里巡逻,自然会有人来报信的。
越是这么想,他心里越担心:“不能大意了,多长时间都没干一把了,要是走了空,油钱都没人给我报销,还欠姐夫一个人情。”
他又看了眼审批的牌子,底气上来了:“咱是正经干活的,那个车上的才是偷东西的,大晚上肯定是。”
他催着邹阳尽管开就是了,不用管对方什么人。
他的车快开到跟前了,姜子民忽然打亮了车灯,扯着嗓子喊上了:“护林队的,停下,停下!”
他对付这些山鬼,以前还有一大堆的话,现在都磨没了。
和这些人打交道,那么说话,太浪费时间了。
只管用的,是用他们听得懂的办法。
李满仓抄起了弩弓,对准了前面,着急地安排起了邹阳:“他说是护林队的。”
邹阳摁了摁车喇叭,冲着姜子民破口大骂:“我们也是护林队的,让开,让开,小心撞死你。”
两边喊着,邹阳丝毫没减速,稳稳地加着油,朝着前面开去。
这会,两台车也就个隔着三十多米远,冰上滑得跟镜子似的,想刹车都刹不住。
姜子民看明白了,车上是堆积如山的木头,全是够大个的,至少有十几吨重。
对面的车上看不清是什么人,不过完全能看出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连着喊了几句,还是没效果。
他不等了,举起了步枪,冲着空中晃了晃,收回去时才发现有问题:对方根本看不到枪,自己还不能草率地开一枪,根本就没用。
想到这里,他驱动车子,朝着对方开了过去。
眼看着停着不能逼停对方,就直接迎上去!
当开出去七八米远时,他依旧执着地探出头来,喊着对方停下来。
李满仓的弩弓对准了他脑袋,车子也慢了下来:“你谁啊?是林场的吗?”
姜子民听着动静陌生,收了收油门,大声回应了起来:“姜子民!”
李满仓又瞄了瞄,叫邹阳放慢了车速,对准了姜子民,感觉十拿九稳了:“再露露头,看清了再说!”
姜子民信以为真,就见眼前一道影子射来,他来不及反应,只听风挡玻璃扑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