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气氛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姜子民来不及多想,执着地犟了起来:“什么摔坏了?是盗猎的人跑进祠堂了,我追进去了,到现在没抓到王富山。”
他这是辩解,话语里带着点委屈,似乎是向郑家族人提示自己是护林员,有义务在山里任何地方调查非法盗猎的事。
这么说着,他心里闪过了一个不好的念头:“那个人说话听着那么熟悉呢?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大个子一点都不客气,走到他跟前,张嘴骂上了:“浑蛋,郑氏祠堂受国家保护嘞,里面不少东西是宝贝,连先人用过的尿壶尿盆都是好玩意,老郑家这些人开过会呢,国家要是不给派人看着,开春各家各户都出个人,轮流看着,你小子,是不是听到信了,起了贪心。”
这人人高马大的,上来一套一套的,姜子民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轻轻地抖了抖步枪,这时候断然不能开枪,不过叫他们知道自己有枪,省得他们乱来。
沈久远一直看着这边的情况,不知道怎么吐掉了嘴里的东西,口气复杂地喊道:“小姜,看好了枪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嘴里又叫人塞上东西了,呜呜啊啊地说不出话了。
姜子民对他这话说不上什么感觉,沈久远似乎是提醒郑氏家族的人,有枪呢别乱来。
不过,这么一来,好像一下子惹了众怒了,有人举起猎枪冲着姜子民举了举,口气不善地说:“五连发,比你那玩意好使,你老实点,省得我爆了你的头,打死你,你也得先给赔东西。”
这个人说出了很多人的想法,众多郑家的人不管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不约而同地对准了姜子民。
姜子民迎着大个子的目光看去,也不说话,继续进行着无言的抗议。
这一刻,姜子民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郑文艺走到了他跟前,看了眼郑祖汉,有所敬畏地解释说:“他是我小爷爷,老郑家的事都听他的,你说你……”
又有人过来了,这人个不高,说话带着重重的口音:“进去,进,进去,到底有多少东西坏了,他别说咱们自己弄的。”
到了这会,姜子民终于听清了,这人绰号猞猁鬼,是自己打击了好几回的孙鹏飞。
怪不得他蒙着脸呢。
一群人不由分说,推着他往祠堂里走。孙鹏飞路过凉亭时,眼看着有烤的狍子腿,一脚踢倒了架子,拿着狍子腿大口地啃了起来:“的打官司,告他去,在祠堂里烤肉,老祖宗有在天之灵,得往死里罚他。”
郑文艺跟在姜子民旁边,似乎萌生了点恻隐之心,口气着急地辩解说:“大个子叫郑祖汉,别看岁数不大,我爷爷辈的,他小时候得过脑膜炎,办事直来直去的。”
本来和他熟悉,还答应给他做代言人的,不过姜子民丝毫没有求他说情的意思。
一群人到了祠堂里,好几把手电照的里面亮如白昼,这时候郑文艺表情比刚刚更严肃了,他叫人把碎的东西各自归拢到一起。
别人忙着呢,他指着那面柜子上方墙上的一张破旧的画,心碎了般地着急:“这是祖上郑大人和洋人斗智斗勇,没费一兵一卒退敌三百的画,当年大清皇宫画匠画的,当时都说郑大人提振了国人志气,轻松地抵御外敌入侵,是所有官宦效仿的榜样,这些年专家评价有史料价值艺术价值,最低能评个二级文物……”
他说着,对着破损的旧画虔诚地鞠了一躬。
这么一说,姜子民想起来了,真听过这段典故。
说的是当年郑大人带人在这里驻扎,一为开办官办金矿,二为收取丰厚的金矿税金,三就是维护国家权益。
说的是一个洋人官员纠集了三百人武装匪兵,仗着人多势众,准备逼着郑大人签署不平等约定,他们的金矿不光不纳税,还要夺了这里收税权。
他们听说郑大人是个文官,诗书词画擅长,武备方面差了点。
这些大鼻子蓝眼睛的家伙气势汹汹地来了,郑大人安然坐在大堂上,刚和他们闲聊了几句,还没进入正题呢,有门房来报,有悍匪蔑视官府辱骂朝廷。
郑大人重重地拍了惊堂木,叫衙役们把这个魁梧凶狠的悍匪拖了进来,三言两语审讯了他的罪行,当堂做了审判,自己操刀过去,一刀下去,活生生劈开这家伙的半个身子。
满脸霸气,手法娴熟,浑身散发着浓浓霸气。
眼看着郑大人举手之间屠杀了一个悍匪,爽快地擦了擦手,回到座位上端起茶盏,惬意地饮了一口,惊得洋大人不由地胆怯了起来,再也没提过分要求,随便找了个借口告辞走人了。
从此郑大人名震朝野,威名大振。
这些洋鬼子可是不知道,郑大人举刀砍死的并非悍匪,而是一个早已经判了私刑的死囚。
因为这一刀砍死死囚,昨晚他整整练了一晚上。
越是这样,他的大名传的越神。
姜子民确认了这件事后,开始变得内疚起来。他生性少言寡语,性格强悍,却不是不讲理的人,眼前狼狈不堪的场面,确实是他和独眼狼搏斗造成的。
这时,郑祖汉拿着一个模样古怪的东西,心疼不休了起来:“这个大宝贝也完了,价值连城呢,这个没了,咱们亏待先人啊,我是族长,罪责难逃啊。”
郑文艺和族人看清了这件东西,他气呼呼地责骂起了姜子民:“姓姜的,你缺大德了,银坐龙,这是大清朝奖励先人最值钱的宝贝,做工精细,纯银的,多少人找到我郑文艺,给十几万呢,老子能卖祖宗的宝贝吗,
我后悔啊,都说咱林场这些年没有小偷,民风淳朴……”
气的他冲上了上来,毫不客气地给了姜子民一巴掌,也不知道是谁,上来把姜子民死死地摁在地上,叫他给郑大人雕像磕头认罪。
耳畔,郑文艺啰啰嗦嗦地抱怨着:“郑大人受命于朝廷,驻守在这边塞苦寒之地,朝廷奖励他这个,寓意重大,是叫他带着下属维护一方平安,降魔杀敌,守护好这片大清朝边塞之地,富贵之地。”
姜子民跪在地上憋屈的难受,忍不住委屈地喊了起来:“王富山偷了东西跑这来了,还有个独眼狼,我……”
他说的是实情,不过这功夫没人听他的话,郑文艺冲他屁股揣了一脚:“王富山要在这同样乱棍打死,独眼狼?别编瞎话了,你小子比狼都狠,还嘴硬呢,没听说过吗,历朝历代,盗窃文物的打死在现场,政府不管,警察不问。”
姜子民自然想到了:“鲶鱼王,肯定是你,故意把我引到这里了,给我栽赃,可……”
他心里有个模糊的想法,谁有指使的鲶鱼王王富山这么干的呢,单凭王富山很难想出这么狠毒的计策来。
另外,王富山轻易不敢在这种地方冒险,毕竟弄坏了这么多文物呢。
他低头想着,暂时放弃了一些想法,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是央求郑文艺?还是和郑祖汉协商,他没想好。
毕竟是第一回碰到这种事,对方损失确实严重,他一时间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小姜啊,这事……”郑文艺过来了,轻轻地叫着他,听口气想劝他快说好话吧。
姜子民犹豫着扭了扭头,就见郑祖汉一拳打来,打得他眼睛冒金星,想挺着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瞬间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