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久远嘴上这么说,但动作出卖了他的本心,袍子腿烤得呲呲冒油。他顾不上烫手了,伤口似乎没那么疼了,伸手拽过来,连连用手掂着,看样是烫得受不了,得放下了。
姜子民幸灾乐祸地瞅着他,通红的火苗映照在他黑瘦的脸上,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强悍。
沈久远无意中发现了他这个表情,不动声色地开始动手了。
他轻轻地抛起了烤得冒着热气的狍子腿,一只手挥舞着匕首,刷刷地削着空中的肉,一只手巧妙地接着,只见肉片大小一样,稳稳地落在他手里。
狗腿迅速地落下去,他手里已经放好了一沓肉片了,忽然假装着急地喊着姜子民:“你接住啊,掉在地上就不能吃了。”
来不及多想,姜子民挥手来了个海底捞月,费劲地抓住了狗腿,烫得手生疼,却舍不得放在地上,只得在桌子上寻找干净的地方放下。
发现他看过来了,沈久远嘴里刺刺拉拉的,也烫得难受,忍不住朝着手掌上的烤肉吐起了吐沫。
等姜子民觉得恶心喊出来时,已经晚了。
细看下,他在空中挥刀削的肉片大小均匀,模样精致,散发着浓浓的肉香。
他嘴里说着“脏了,脏了”,不停地往嘴里塞,大口嚼了起来,晶莹的肉汁流在嘴角上。
刚刚姜子民有些拿不准,这下子看明白了,老东西这是使坏呢,故意弄脏了肉,不想叫他吃。
他抓起了桌子上的匕首,朝着西边慢慢地瞪大了眼睛,小声警惕了起来:“老东西,鲶鱼王阴魂不散,卷土重来了,你说他抡起胳膊,隔着二十多米,能把土炸弹扔过来吗。”
沈久远品着他的话,开始后的时候嚼得起劲,后来慢慢停下来了。
从姜子民话里,他盘算的是怎么躲开,这个亭子周围没有能隐蔽的地方,跑得不快的话,土炸弹要是落在跟前,十有八九把他炸飞了。
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他动若狡兔般地动了,看好了姜子民身后柱子,几步冲了过去,没忘了交代着:“小子,不是带着雪橇吗,扔出去啊,空中拦截啊”
等他跑过身边时,姜子民抡起雪橇,丝毫没客气,冲他胳膊上肉厚实的地方,连打带推,活生生把他打出去了好几米,打得沈久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挣扎着想起来,无奈屁股疼得厉害,试了试没起来。
姜子民眼疾手快地拿起了狍子肉,过瘾地咬着,吃着香喷喷的狍子肉,碎屑在飞溅,没好气地责怪了起来:“老狐狸,下回直接打断了你的腿,省得再吃独食。”
到了现在,沈久远明白自己上当了。
不过,他心里清楚,这会要是硬抢,真就干不过这家伙,自负地叹起了气:
“嫩姜,狍子肉算个屁,老子不稀罕,我伤心啊,这么多练手的机会都给你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唉,不领情不领情吧,那个骨头得给几块吧,我脚脖子伤着了,吃什么补什么……”
嘴上还是那么硬,不过姜子民听出来他这是求着自己,等他过来时虽然话语不中听,再也没把他赶出去。
沈久远先是啃起了骨头,很快得寸进尺地吃肉了。
姜子民吃了几口,不由地朝着四周看去,莫名地担心了起来:“鲶鱼王来狠的了,都想炸死我了,这回知趣了?怕我饶不了他?怂了?”
说着一连串的问题,他不由地朝着北面不远处的祠堂看去,但见大堂里那个郑大人的塑像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依然庄严、严肃。
他自然想到了那个独眼狼,这个林中悍将般的猛兽,这会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觊觎这边呢,好在有篝火正在,凭一只独眼狼晾它也不敢过来偷袭。
不过,他总感觉周围怪怪的,如果这时候出点事反倒不怕了。
不一会功夫,他听着院子外面有动静,有所准备地说了声:“有情况,别吃了。”
话音刚落,他顺手抄起了半自动步枪,做了个低姿出枪的姿势,然后重重地看了眼桌子上的匕首,示意老沈别吃了。
没等沈久远反应过来,门口已经出现了几只不速之客。从它们放着光的眼球和耳朵上看出来说是几只狼狗。
他们心里盘算着林场里谁家养着这些玩意,一下子想起了很多,都说不过来。
东方红在深山老林里,一年四季总有东北虎、野猪、黑熊、狼群光顾,不养些狼狗,对付这些林中大兽费劲着呢。
姜子民脸色一直平静如常,淡淡地安排了起来:“老东西,过去看看,拿个棍子能赶走,我看着点。”
沈久远瞄了眼他手里的枪,本来想打这个的主意了,目光从姜子民黑皴皴的脸上掠过时,担心惹火了这家伙,决定自己过去看看。
他嘴里啰啰嗦嗦地埋怨着姜子民,其实看好了地方,祠堂大门口有个破旧的大门,只要到了跟前,快速关上大门,他们一下子就安全了。
这么一来,姜子民说不出什么来,想怨自己都没招。
叫他没想到的是,走到门口了,五六只狼狗朝着后面退了起来,尽管从它们动静上看有些不甘心,还是在继续退着。
沈久远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提着个棍子,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辉煌,不由地大喝一声:“老子灭过狼,一群土狗,滚开,别逼着老子吃狗肉。”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出了大门,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前面时,冷不防听着动静不对,不由地朝东边看去。
深处黑暗中,他一下子没适应光线,一个魁梧的壮汉冲了上来,冲着他就是一拳头,沈久远本能地躲着,但见对方前面闪过一道影子。
猜出来是棍子,他机灵地侧身,没想到对方棍子在空中划了个圈,重重地打在了他腰上,疼得他连喊都来不及,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大个子身高的有两米,上前踩住了他的嘴,沈久远拼命地挣扎着,只是觉得又伸过来几只手,死死地摁住了,嘴里被迫塞上了什么。
姜子民刚才预感不对劲,不过也是判断王富山叫来同伙了,没想到老沈在外面失手了,他抄着步枪朝着门口大步流星地走去。
当他看清这些人时,有两个是林场的,其他的不熟悉,看着模样不善,正要问什么,就听人群里有人叫起了他的名字,这人满嘴的惊讶:“子民啊,怎么是你,唉,唉,他是我家代言人,给免费做广告的,别大水冲了龙王庙。”
听到了这会,姜子民不由地说了声:“郑文艺,大晚上,你们要干什么啊?”
郑文艺穿着一身獭兔毛的大衣,戴着仿古的棉帽子,还是一身的文艺范,拨开身边的人,过来问起了情况,以后是满嘴的疑问:“兄弟,你不是在山上吗?里面什么情况啊?这地方是郑氏祠堂啊,都申报国家文物保护了。”
这么听来,姜子民有些心虚了,听这意思,郑文艺是和这座祠堂有什么关系,转念一想,他也姓郑,在林场里姓郑的人不多,只有几十户人家是这个姓氏。
毕竟老沈被人死死地按在地上,连话都说不了,对方一道道刺眼的手电光照着他俩,人家人多势众,他可不想硬碰硬,犹豫了会,开始耐住性子解释刚才发生在的事了。
这么多陌生的面孔,没几个善茬子,有的拿着棍子,还有的拿着钢叉,他只能和郑文艺商量了。
郑文艺算是给他面子,听他说着,不时给旁边那个大个子解释几句。
姜子民这边说着,发现有人已经走进了院子。不一会功夫,祠堂大堂里亮起了明亮的灯光。
又过了会,里面的人脚步急促地走了过来,边走边说:“东西全坏了,几件宝贝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