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川脱离系统控制的第一天,情况比荼小白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反倒他们一个个的关注重点都在——
“天哪,你们居然四级了!”
“可恶,怎么追都追不上啊,你又拉开距离了。”
“顾庭川也四级了吧?小白你加把劲啊,咱们要是有个尸王在手,以后外出都能横着走啦。”
……你们完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荼小白心好累。
一早上她总是吃两口饭就看一眼顾庭川,周围的人发现了她的举动,纷纷打趣她,却不知她是十分紧张,怕顾庭川突然冒出一句“小白”来。
丧尸会说话可不是闹着玩,她总觉得一旦暴露这份异常,他就难逃成为试验品的命运了。
而她悚然发现,自己并不愿意走进这样的未来,哪怕……
不,不会有这种时候的,顾庭川是有点不一样,但那多是系统的功能,真正特别的丧尸还是X。
顾庭川是谁?上辈子可没有听过他的存在,也就是这一次他运气好,正好成为她的第一个珍兽,所以得了不少好处而已。
她如此说服自己,然后带着顾庭川离开了避难所。
刚刚升到四级,她说要去外头找点厉害的敌人练练手,巩固一下境界,这个理由没有任何人怀疑。
但事实上呢,她只是觉得让顾庭川待在避难所里不太放心而已。
偏偏他脱离了系统控制,又不能像以前一样远程下命令,她怕把人一放出去,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收不回来了,所以只好一起跟着。
她有些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两个四级强者的气息叠加在一块,一般的敌人还真不敢出来送死,于是她一路都走回洛城废墟了,也没遇到一个不长眼的家伙。
荼小白干脆找了个废墟坐下来,杵着下巴看似警惕,其实思绪已经飘远了。
直到听到顾庭川的声音:“小白。”
她抬眸看去,懒懒地问:“怎么了?”
便看到他缓缓凑近,仿佛在研究她的眼睛,半晌又喊:“小白。”
“我听到了,怎么了?”她也觉得今天有些奇怪,这份耐心居然格外的好,浑然不知对方就凑在自己面前,开口时的气息打在顾庭川的脸颊上,让丧尸又起了别样的心思。
但她注意到对方的目光下移,落到了自己的嘴唇上,难得敏感了一次,立刻把他往后一推,皱眉道:“以后你不要那样做了,那……那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顾庭川偏头,一副不解的样子,她此时才觉得有些烦躁起来,失去了珍兽身份,珍兽思维读取仪当然也失去了作用,一旦复杂一些的交流就变得麻烦起来。
她皱着眉头,也不管丧尸能不能理解,一股脑地道:“反正不可以,只有沈佳和安学林那样的关系才可以亲吻,你下次要是再胡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瞪着眼睛威胁对方:“别以为你四级了就能为所欲为,我也一样四级了,你要是敢仗着脱离了珍兽束缚就乱来,我一样可以杀了你。”
前面的话他听没听懂荼小白不知道,反正“杀了你”三个字一出口,顾庭川就募地委屈了。
她以前就受不了他委屈巴巴的模样,立刻挪开视线,嘴里嘟嘟囔囔:“我不吃这套,你既然被我养到了四级,我要为大家的安全负责,要是你失控了也是死有……”
突然盛开在眼前的花打断了她的话,荼小白瞪着眼前这朵怒放的鲜花,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了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树藤小心翼翼凑近了一些,仿佛在疑惑她为什么不接受美丽的花朵。
好容易控制住自己抬手按心口的冲动,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异,异能是给你这样用的吗?”
顾庭川一脸无辜,不但没有收回那朵花朵,反而唤出了更多的树藤,它们挤在一起齐齐盛放,仿佛一束天然的捧花。
……
荼小白扭头就走,再待下去她怕这颗心脏会跳出来。
她又开始毫无目的地游荡,实在是脑子太乱了,让她没工夫去仔细规划行动。
活了两世,人生前十几年作为一个孤儿,她十分好运气地得到了一位没透露姓名的好心人资助,一直稳稳妥妥地读到了大学,以为终于能靠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如果有可能还希望报答那位好心人,谁料前脚刚拿到毕业证,后脚就遇上了丧尸病毒爆发。
她现在倒是真能养活自己,可与素未谋面的好心人最后一次联络,仅仅只是她拿到毕业证那天发过去的报喜短信。
大约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同学都开始体会爱情的酸酸甜甜时,她却对此毫无兴趣,也不是没有人男生追求她,向她表白,但她的态度都是拒绝。
末世之后更是一心提高自己,活着成为了最大的心愿,她就更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东西。
因此仔细算来,两世加起来四十多年的人生,她居然从来没想过要谈恋爱。
虽然她并不觉得一只丧尸会有“爱”的能力,但顾庭川的行为还是让她不知所措。
想让他以后不要这样做了,可是好像能说的话都说过了,她自己也是懵懵懂懂,如何想得出更多的理由,再说她也很怀疑顾庭川到底听不听得明白。
于是只好视而不见,走出一段距离后听到身后急追而来的脚步声,她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
肩膀被轻轻撞了一下,余光看去,顾庭川与她并肩而行,手中却拿着一支娇艳欲滴的花。
然后那支花就被塞在了她的手心里,荼小白下意识想甩开,却被顾庭川握住了手,他将她的手指收拢,让她不得握紧了那支鲜花。
他还慢慢抬起了她的胳膊,将那支花凑到了她的鼻端。
一缕清幽的香味钻入鼻腔,她微微一怔,一时间忘记了所有的挣扎。
在这个世界中,所有人都刚刚经历了一年的末世,不会有人知道她在末世挣扎的时间已经是他们的十倍,越到后来,幸存者生存的环境越发恶劣,变异植物几乎脱离了人类对植物的想象,但凡会开花的植物,若闻到香味,幸存者只会立刻远离,以免一呼一吸间就丢了性命。
所以她几乎忘了什么是花香了。
明明只是清幽一缕,却让她忘我,不需要顾庭川抓紧她的手也不再想扔掉这支花了。
她垂首深深感受花香,没有看到那双幽深的眼中浮现出了极为深沉的感情,顾庭川紧紧盯着她,仿佛找到了最重要的珍宝。
荼小白终于回过神来时,她就再也舍不得扔掉这支花了,想了想便将它别在衣襟上,这样行动间还能闻到缕缕幽香,让她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心旷神怡之感。
“回去吧。”她此刻心情很好,不想再计较之前的事情,加之本来对顾庭川就有说不清的情绪,她便下意识地不去思考那些问题了。
一转身的时间,她动作一顿,忽然听到系统提示:
【目标获得永久“绝对臣服”的状态,珍兽功能开启。】
?
正要扔出的闪电消散在指尖,她彻底怔住。
她都差点忘了这事儿,之前一半一半的机会却死活不成功,让她十分怀疑系统的概率统计不正常。
但有了顾庭川,两人配合默契总能达到1加1大于2的效果,她渐渐也就不在意这件事情了。
后来好容易契约了强子,不过不方便让他出来冒险战斗,所以她身边依旧只有顾庭川跟着。
可昨日他脱离了系统控制,意味着她身边其实不再有永久的珍兽,不过顾庭川依旧跟着她,所以荼小白倒也没有太在意。
谁知就在她自己都忘了这个概率的时候,突然又多了个永久的珍兽,还真是意外之喜。
既然是自己的珍兽了,自然就不用攻击了,咔嚓——
“你干什么?”她惊讶万分。
顾庭川一闪电将那只丧尸从平头变成了爆炸头。
它下意识就要反击,荼小白连忙喝止,结果这只丧尸被拦住了,顾庭川却一副停不下来的样子,闪电一道连着一道劈下来。
他毕竟四级了,对方又因为她的命令无法反抗和躲避,硬生生在不到十秒的时间内吃了十几道闪电,等她终于想起来现在光靠命运无法控制顾庭川,只能冲过去抓住他大喝:“你快点住手!”
然而已经晚了,系统提示【珍兽死亡】。
“你怎么回事啊!”她非常无语,“这可是我刚契约的珍兽!你叛逃了,我不需要补充新的吗?”
顾庭川看过来,居然满脸委屈。
她气得跺脚:“你还委屈上了?你杀了我的珍兽你还委屈!”
大概终于感觉到她真的生气了,他垂下头站着不动了,这副模样一下子就让她想起犯了错的大狗。
本来也没有很生气,这下怒火全跑了不说,还差点被自己想象的画面逗笑了。
为了控制住自己,她跑到一旁去查看丧尸尸体以此分散注意力。
谁料这一看竟然还真看出点东西了。
丧尸的上衣被劈成了碎片,露出的左边上臂有一个数字“15”。
她一下子想起当初陪乌云露去婚纱店的时候,在路上曾经遭遇过袭击,那只丧尸的胳膊上也有数字,是17。
那次她就觉得那个数字有些不对劲,却也不能肯定那个数字是对方成了丧尸后,被别人弄上去的,还是生前自己选的文身。
但这个15的出现,让她确定了是前者。
15、17……难道是编号吗?
又是谁会给丧尸写上编号呢?
她只能想到试验品。
可如果这些带有编号的丧尸是试验品,又怎么会放它们在外面乱跑呢?
她皱紧了眉头,有检查起刚刚这只丧尸躲藏的位置,希望还有其他的线索。
然而并没有,这只丧尸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没被留下任何行动的轨迹。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来了,她总觉得重活一世,关于末世的谜团没有变少,反倒越来越多,让人只觉四面八方皆看不到出路。
腰间忽然传来震动感,是通讯器响了。
接通后传来了曾卫国的声音:“小白,刚刚收到了一个消息,可能需要你过来一下。”
“我在洛城,一会直接从鲁班地堡过去找你。”
想了想,她让顾庭川扛起了15号丧尸,回去的路上有些后悔地想,当初那个17号要是也就尸体带回去就好了,说不定早就有什么发现了。
半小时后她回到了涅槃地堡,先将丧尸尸体送去了实验室,然后才带着顾庭川去找曾卫国。
看到对方的时候她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曾卫国的脸儿居然差成这样,简直说是一个黑锅底也没问题。
“到底什么消息能让你愁成这样?”
曾卫国在她面前走来走去,仿佛整个人都在火上烤,好一会才低沉地开口:“自从丧尸病毒突然爆发以后,我们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络,这个联络不止是国内城与城之间,国内外的消息更加难以流通。”
荼小白并不惊讶,丧尸病毒突然爆发,看上去似乎不影响通讯、电力等行业,但事实上呢,最初转化丧尸的速度太快了,一座城半天就能空掉一半,像封闭一点的工作环境,只要有那么一两个感染者,那么几乎无人能逃。
再加上0级的丧尸灵活度不够,如果遇到难以直接越过的障碍,它们更倾向于直接毁掉。
所以很多机器都遭到了破坏,在末世开始的第一天,手机讯号就出现了问题,大城市中还好,但凡基站稍微少一点的地方,就直接断网了。
种花家可是基建狂魔都元气大伤,想象国外不少地方公共设施已经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没有更新换代过了,情况恐怕只会更严重。
她不解地看着曾卫国,却听对方抛出了一个炸弹:
“刚刚得到的消息,国外根本没有丧尸病毒。”
“你说什么!”她霍然起身,为这句话中饱含的各种可能性而感到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