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小白正在震惊中，系统忽然疯狂报警。
【警告：珍兽1号背叛几率10%、20%、30%……70%，80%、90%……】
她脸色一沉，万万没想到正常升到四级，居然再次出现了顾庭川的背叛危机。
上次是他主动放弃晋级机会，亲手将那颗伪四级血晶挖了出来，这次呢？难道要挖出属于他的那颗血晶吗？
方才升级的愉悦彻底烟消云散，只余深深的担忧，以及不明显却真实存在的恐惧。
理智告诉她，现在动手是最合适的时机，打断对方的晋级自然就能解除叛变危机。
而且顾庭川被系统绑定，与一般丧尸不同，失去血晶也并不会死，只是恐怕此生都不可能再进步一分了。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与她出生入死这么多次，这份情她一辈子都记着，自然会护着他，等丧尸病毒的解药研究出来，他就会恢复成普通人，到时候若是异能无法留下，她也可以养他一辈子。
荼小白没有发现，她的脑海中不停重复这段话，需要说服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然而看似好像自我说服了，她的手却迟迟抬不起来。
不，应该说如臂指使的力量仿佛失灵了，明明只要一眨眼就能放出的闪电，此刻却那么艰难。
机会转瞬即逝，随着顾庭川身上的气势到达最高点，系统不断播报的叛变几率也终于到了100%。
“吼——”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也将她彻底唤醒。
糟了！
珍兽面板上属于顾庭川的信息已经消失，她失去了对他的控制。
电光在指尖闪烁，她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四级丧尸，现在除了她无人能对付，一旦让顾庭川跑掉，给了他继续成长的机会，迟早为祸一方。
但无论如何，她不愿意做这个先动手的人，所以只紧紧盯着对方的动作。
顾庭川缓缓扭头，他总是喜欢用委委屈屈的目光看着她，惹她心软，可现在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只余冷漠，那些属于“人”的感情彻底消失了。
尖利的犬齿缓缓从嘴唇中伸出来，丧尸的唾液含有大量的病毒，因此她禁止顾庭川使用牙齿作为武器，于是哪怕在战意高涨的时候，他也会违背本性控制这对尖牙不要出现。
十指指尖，青灰的指甲瞬间暴涨到两寸长有余，这也是丧尸最有力的武器之一，但他除了对付其他丧尸外也很少使用，只因指甲划破皮肤后也会传播丧尸病毒。
就连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也闪烁着金属的光泽，一看就冷冰冰的，而顾庭川最喜欢将自己伪装得和人类一模一样，别说不知情的人常常误会他的身份，就连她自己，不知不觉间也常常将他当做一个人来看待了。
荼小白忽然察觉，在思考的时候，对于其他丧尸她都是使用“它”来代指，唯有对于顾庭川，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用“他”来称呼了。
她缓缓握紧了拳头，尽力忽视“失去”带来的痛苦，唯有指尖的电光吞吐不定，暴露了主人不稳定的心思。
刷——
眼前的丧尸消失了，她眼眸一沉，抬手便是一道闪电放出去，然而迟了一步，顾庭川晋级之后的实力居然比她预想的还要强一些，一个错步就到了她面前。
双臂一痛，已经被牢牢抓住。
让丧尸近身可不是什么好事，饶是她身经百战也难免心中一慌，完全没注意到顾庭川在抓住她之前，尖利的指甲已经缩了回去。
双手不能动对四级异能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实上，从2级开始，在使用异能的时候有抬手、挥手、跺脚之类的动作，更多是出于一种习惯而已。
所以她眼睛一眨，闪电鞭已经从后方倒卷而来，眼看就要抽到顾庭川背上了。
一抹冰凉忽然贴上来。
荼小白眼睛瞪大，感觉唇上逐渐温暖起来，脑子中一团浆糊，哪还能控制力量，只听刺啦一声，闪电鞭散成无数毫无威胁的电弧消散在空气中。
震惊的瞳孔中清楚地映出对面的身影，皮肤上的金属光泽迅速隐没，冰冷的体温开始升高，坚硬的皮肤也渐渐软化，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嘴唇并没有被可怕的尖牙刺破，只有柔软的唇齿相交。
完全被动地接受了一个漫长而深情的吻，丧尸先生似乎忘记了她还是个需要呼吸的人类，夺走了每一分空气流入的缝隙。
直到她由于窒息的感觉而头脑模糊，忍不住用力踹他——当然痛的还是自己——时，他才终于放过了眼前的人。
荼小白大口大口呼吸，安抚因为缺氧快要爆炸的肺部，等胸膛的疼痛一点点抚平时，她终于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她宁愿继续失去这种能力，就可以阻止刚刚的画面一遍遍在脑中回放了。
还是高清画面的那种。
“你！你在干什么啊！”她分辨不清是气是羞，又或者根本不敢去分辨，只是习惯性地用出命令式的语气，“快放开我！”
回应她的是丧尸先生用力一搂，没有觉醒力量强化的异能者小姐毫无反抗之力，结结实实撞进他怀里。
这不是顾庭川第一次抱她，但荼小白敢发誓，这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拥抱。
丧尸没有心跳，但她的心已经快跳出残影了。
“放开我，放开我……”她想挣扎，但显然并没有什么用处。
忽然她感觉顾庭川的胸膛在震动，几秒钟后她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做什么。
他在尝试说话。
这太荒谬了，哪怕丧尸王也无法恢复说话的能力，他从哪来的自信？
由于两人的身高差距，被紧紧抱住的人头部向后仰，正好可以看到顾庭川的喉结在上下滚动，他一直在尝试着，一遍一遍，喉间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嘶吼。
“别试了！丧尸是不可能说话的！你先放开我！”
“小……”
“什么？”她的动作猛地一顿，隐秘的期待仿佛被吹起的气球，慢慢从心房中上升，却又被她小心压住，不让这个气球继续涨大。
顾庭川垂头看向她，那双眼睛里又满是委屈之色了，仿佛在问“为什么我说不出来”。
但他还在尝试。
“小……小……”
荼小白忽然猜到他想说什么了，一股巨大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忽然淹没了她。
她不挣扎了，静静停留在顾庭川的怀里，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底是自己都没察觉的鼓励。
“小……小……白……”
顾庭川仿佛牙牙学语的孩子，一点一点艰难地尝试着说出人生的第一个词。
“小……白……”
“小，白。”
“小白。”
从每个字都艰难到必须停顿许久，到一字一顿，到终于可以流畅地喊出她的名字，荼小白也不知这个过程有多久，但清楚地听到他一声一声喊着“小白”，甚至因为欢喜将她直接抱起来转了好多圈时，她发现自己流泪了。
说不清为什么，但她就是特别想哭。
她难得的没有跟自己较劲，想哭便趴在顾庭川肩膀上哭了个痛快。
耳边是他喊不腻似的一声声“小白”，背上是他时轻时重的拍打。
等她终于平静下来时，再次要他放开，顾庭川犹豫了好一会，到底纠纠结结地松了手。
一人一丧尸相对而立，那些羞恼的情绪经过这么久终于不那么强烈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好奇心。
两辈子加起来，她见过的丧尸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还是第一个能说出话来的，尽管让他尝试着说别的都失败了，但这也是一种质变了。
她还发现，除了刚升级那会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丧尸所有的特征，这会站在自己面前的，完全就像一个人。
只要他不说话，不受伤，就是她也不会怀疑对方的身份。
她在心里嘟囔着，难道这也是系统的功劳？
可顾庭川在和强子一样等级的时候，也和强子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还是说因为他是第一个珍兽，所以有看不见的好处？
她想不明白，只好放下这个疑惑，问顾庭川：“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他走到她身边，一如之前每一次外出时，他总是守在他身侧一样。
荼小白愣住了，好一会才问：“你还愿意跟着我？”
话音刚落，嘴角就被偷袭了一下。
“死”去的记忆攻击了她，她一蹦三尺远，捂着自己的嘴嚷嚷：“你够了啊！”
顾庭川露出无辜之色，一时让她分不清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说他不懂吻的含义吧，之前那个漫长的亲吻又极尽缠绵。
说他知道吧，偏偏他又在亲完之后一副懵懂的样子。
但有一点是清楚了，尽管已经脱离了珍兽身份的桎梏，他依旧要跟着她。
这或许是一种习惯的力量，但荼小白思索再三决定如他所愿，暂时维持原状。
她在心中给自己的选择找到了十分合理的理由：这是为了就近监视他，万一现在他的理智只是系统控制的后遗症呢？留他在身边，一旦他变成彻头彻尾的丧尸，我就能第一时间干掉他。
至于心底到底有没有其他缘由，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她实在提不起劲去找X了，干脆与顾庭川一起返程回了地堡。
回来时正是大家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她一走进食堂大家纷纷打招呼，个别讲究的还会跟顾庭川问好。
从地堡初建开始他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如今大家都习惯了他的存在，常常也会忘记他其实是只丧尸。
而过去对于稀疏的问好声，顾庭川向来不给反应的，但今日却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荼小白发现竟然也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或许他们真的将他当做了一个“普通人”来看待了。
这好不好呢？她忍不住思考。
太过平常的对待意味着失去了警惕心，可顾庭川现在毕竟是一只失去了控制的丧尸啊。
她皱着眉头思索，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托盘。
荤素搭配的两个菜，加上一碗白米饭和一碗汤，以及一杯牛奶，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顾庭川在她身边坐下来，侧头专注地看着她。
迎着他的目光，荼小白忽然有些愧疚。
对方似乎与之前没有任何不同，而她却总是疑神疑鬼……总觉得很对不起他。
算了，她长出一口气，兵来将挡吧。
埋头吃过饭又洗了个热水澡，她回到宿舍的时候，习惯性地与顾庭川说了声晚安，便往自己的房间走。
自从将崔安妮搬出去后，顾庭川又恢复到了晚上回宿舍的习惯，尽管丧尸不需要睡眠，但他却很喜欢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过去她总觉得这就像是宠物有时候也会模仿主人行为一样。
但现在回想起来，他其实不是在模仿她，而是在学着如何做回一个人。
想到这一点她便有点心酸，主动搬了一床被子给他：“人睡觉的时候是会盖被子的哦。”
做完这一切，她第二次说了晚安，转身时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怎么了？”她扭头询问，迎面而来的阴影已经覆盖上来。
被顾庭川按在门板上再次亲得呼吸困难的时候，荼小白迷迷糊糊地想：什么与之前没有任何不同？呸，起码在某些情况下他一点也不肯听话了。
好容易夺回呼吸的权利，她正想严肃地纠正这个动不动就亲亲的问题，却见他又覆了过来，好像打算继续中断的亲吻，她吓得夺门而逃，跑回自己卧室还不忘反锁大门。
以最快的速度缩回被窝里，她忽然发现自己正傻笑着抚摸嘴唇。
天哪，荼小白！你在想什么呢！
她敢肯定这会如果照镜子，自己的笑容一定非常“诡异”。
连忙用力揉了揉脸，她用力闭上眼睛，响亮的说了一声：“睡觉！”
没过多久她真的睡着了，却开始做梦。
梦里顾庭川变成了一只大狗，而她则十分“荣幸”的成为了狗狗最喜欢的一个娃娃，一天到晚被狗狗叼着走来走去，没事就舔舔舔，她又是气又是急又是羞，大喊了一声“你给我停下”，把自己折腾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