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独属于女子柔软小巧的脚, 有些笨拙憨态,又带了些许试探,就像是春日破土而出的幼苗, 刚刚冒出了丁点新芽。
凌越的脑海里自然地浮现出她那精致的脚踝,莹白柔软,轻轻一捏便能整个环住。
她不知道,也无人知晓,那是他头次瞧见女子的纤足。
他曾听说过前朝流行一种叫缠足的东西, 为了使女子的脚小若莲瓣,步若金莲,会做特质的绣鞋, 让她们从小就穿着。
说得好听是为了追求美, 可还不是为了满足男子奇怪的癖好。
更何况前朝有武德皇后临朝听政,明玉将军征伐四方,他们分明就是怕自己不敌女子,用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 彻底束缚住女子的自由。
只有一双小脚连路都走不好的女子,又如何能影响他们的地位。
据说本朝的王公贵戚间, 也很流行这样养女儿, 他听说过苏家便喜这样的歪门邪道。
那个他曾经所谓的未婚妻, 就有一双被人炫耀的莲足, 他自是对此嗤之以鼻, 但亲事定下时他尚在西北,无暇他顾, 待到仗打完, 他还来不及退亲, 人已经离世了。
故而, 他对女子的脚没什么好的印象,但那会情况危急,她冻得浑身发硬,再不缓解别说落下病根,只怕是半日都挺不过去。
何况女子与他而言,并无区别,沈婳在他眼中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他能干脆地为她系上衣带,忽略胸口的那抹莹白,自然也能无所顾虑地褪去她湿透的鞋袜。
可真得瞧见那只比他手掌略大些的天足,他还是愣了下。
她在水中泡了太久,身上的肌肤有些皱巴巴的,白得也有些不正常,可完全不影响她脚的秀气,就连那圆润粉嫩的甲贝都格外的可爱。
这么小小一个,好似根本不需要使劲,她便会被掐断。
而现在,她正用那秀气小巧的脚尖轻轻地抵在他的小腿上,她不知是害怕还是羞怯,显得格外生疏笨拙,甚至连力道都没控制好。
一会像羽毛划过,一会又像小棒槌在敲钟,与其说是勾引更像是在挠痒痒。
凌越面不改色,只往一旁轻挪了半步,许是再次落了空,让她鼓起的勇气也彻底地泄了,许久都没再见有反应。
他抿着唇,眼尾轻扬,将手中的酒壶向桌上一掷,勾出个讥诮的笑来。
正欲起身离席,那只不足盈盈一握的小脚,竟大着胆子,紧紧地勾缠住了他的脚踝。
明明方才还怯生生的,被他一吓唬就撤的很快,这会却像是根藤蔓,轻巧柔软地依附着他,不许他离开。
不等他再有反应,她已举着银壶倾过身子,轻声地道:“我为舅父斟酒,还请舅父给我给薄面。”
她的声音略带颤音,像是强忍着恐慌,因为她挨过来的动作,一撮鬓边的长发柔柔地垂落下来,半遮半掩间她莹白的肌肤,比皎洁的月色还要明亮无暇。
旁人都当她是善解人意,在为成帝与太子解围,又实在是害怕,才会声音发颤,就连离得最近的太子都没发现异常,心中还为此感动不已。
只有凌越知道,她那分明是一边勾着他的脚,下盘吃力站不稳导致的。
可偏偏他什么都知道,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推开,让在场的众人看看她这名门闺秀都在桌布下做些什么。
当着未婚夫与未来公婆的面,勾引未婚夫的叔父,足以令她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但在她靠过来,软软地喊他舅父时,他根本推不开也挣不了,明明只是虚虚柔柔地勾着,却仿若被缠上了最坚固的锁链。
让他无法推开这愚蠢的圈套。
凌越侧目,定定地看着她,让沈婳手中的银壶愈发拿不稳。
方才她是真的没办法了,眼看他起身要走,若等他回了住处,她就没办法再寻过去了,只能咬牙赌一波了。
天知道做这事时,她有多忐忑,既要与内心做抗争,又要赌他不会翻脸,她不止一次退缩过。
可一想到凌越可能会受伤,她若不提醒,这辈子都会寝食难安的,便还是硬着头皮坚持了下去。
就算是现在,她举着银壶也是在赌。
不是她太过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是个男子便会对她倾心,而是几次相处下来,她能感觉到凌越对她的不同。
她虽然不能确定,这是哪种情感,是上位者对落魄者的同情,还是长辈对晚辈的怜爱,又或是单纯男子对女子的悸动。
但总归是与旁人不同的,就为了这个不同,她愿意赌一把。
她握着银壶的手指有些发凉,半弯着身子比站着要难受的多。就在她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撇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闷哼,却抵过万语千言,不仅是沈婳放下心来,满桌的人也都从这凝固压抑的气氛中挣脱。
细长的水柱从壶口倾斜而出,沈婳放软了声音道:“舅父请。”
她长出了口气,以为凌越愿意搭理她了,便自然地要松开勾缠着他的脚坐回去,偏生这时凌维舟为自己太晚敬凌越酒而感到愧疚。
举着酒杯眼巴巴地凑了过来,“皇叔父,侄儿敬您一杯,若无您镇守西北,也无如今这国家安泰。”
凌越刚自顾自喝完成帝敬的这杯酒,就听到了凌维舟的奉承,眼底闪过抹不耐,冷淡地觑了他一眼。
那眼神尖锐锋利,犹如一柄利刃,生生地割开皮肉,刺得人心底发寒。
凌维舟全靠一股劲撑着,才没被吓得退缩,但实则心底已经动摇了,皇叔既然都喝过父皇的酒,瞧着也有要起身的架势了,他就不该多这句嘴。
可此刻若是退缩了,才要让贤妃和凌维彦等人笑死。
凌越眼神冷厉,下颌紧绷,晾了他许久,眼见凌维舟都要绷不住时,他突得扬了扬唇角。
脸上的寒意尽收,十分给面子地举起酒杯,干脆利落地仰头饮尽。
反倒是凌维舟愣了下,才回过神,受宠若惊地拱了拱手,紧跟着饮尽杯中酒,还因为太着急险些将自己给呛着。
自然也没发现,他身旁娇美的未婚妻,一双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
方才她想收回脚坐下,可她刚松开,凌越却顺势一拐,反将她牢牢地勾缠住,根本动弹不得。
他与她那小打小闹可完全不同,她又不敢太过大力地挣扎,唯恐被身旁的人发现不对劲。
偏生焦急万分之时,凌维舟这蠢蛋还要过来凑热闹,她浑身僵硬,冷汗都快将心衣给打湿了,面上还要维持着贤惠恭顺的样子。
最坏心眼的就数凌越,他明明不喜凌维舟,拒掉他的酒便好了,偏生他就想看她煎熬,让她腹背受敌,面红耳赤下恨不得将脑袋埋进桌底的样子。
主动勾缠的人是她,如今他回应了,她却又招架不住。
她此刻就是后悔,早知如此,她就该在门口守株待兔,哪有此刻这么多的麻烦事!
还好,凌越没真让她的脸红到煮熟的地步,在她喊了第三声舅父后,就将她给松开了,虽没再急着离席,但依旧是自斟自饮,对满桌人视若无睹。
酒过三巡,宴席过半,成帝今日多饮了几杯,早早就与贤妃回去醒酒了。成帝都走了,贵妃坐着也没什么意思,带着女儿紧跟着也离开了。
太子要去别桌敬酒,起身时又不放心将沈婳与凌维彦一块留下,干脆喊上他一块去敬酒。
桌上顿时只剩寥寥几人,沈婳见对面的五皇子与六皇子在拼酒量,没人关注她与凌越,总算有机会与他说上两句话了。
她举起桌上的酒杯,表面朝着凌越敬酒,实则借此轻声道:“舅父这几日有何安排?”
凌越恰好杯沿抵着唇瓣,闻言斜斜地瞥了她一眼,手指细细摩挲着杯壁上凸起的花纹,似乎在思考她问这话的意图。
半息后,看向她淡声道:“来这,你说还能作何?”
围场附近的百姓性情豪爽,准备的这酒浓度也不低,凌越今日喝了不少,此刻那浅色的眸子,似乎笼着层薄纱,让那双本就异于常人的眼,在这夜色下,更添几分妖冶。
两人离得近,他说话时喷出的气息,似乎都带着淡淡的酒香。
让只喝了半杯的沈婳,仿佛也有些醉了,难怪有人会说凌越是死过一回的妖魔,就他这双眼便足够有蛊惑性了。
沈婳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喉间发渴,她舔了舔干涩的下唇,斟酌了下道:“舅父可信托梦之说?”
神佛他都不信不敬,哪会信什么托梦,但凌越这会心情还算过得去,一手执杯一手搭在膝上,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
“我这人八字轻,时常能瞧见些奇怪的东西。您难道不好奇,我之前是怎么发现太子与我表妹,在慈宁宫私会的吗?便是有老神仙托梦与我,让我过去的。”
越说越离谱,但听着能打发时间,他也懒得打断,颔首让她继续说。
“总之我梦见过好几回神仙托梦都成真了,方才下了马车,我在帐中歇息时,老神仙又给我托梦了。”
“他说这几日,天象异动,恐会有地动山摇之灾,舅父不如最近都不要上山了……”
凌越将手中的杯子往桌上一摆,里头的酒水微微晃了下,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他面无表情冷淡地看着她:“所以,你从方才起,一会挤眉弄眼一会歪来倒去,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个?”
沈婳迷茫地眨了眨眼,而后实诚地点了点头,他怎么看着生气了?
这可是关乎安危的大事啊,不然她何必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非要将他留下说上几句话才好。
难道是她说的托梦有点太离奇了?可她要是说梦见自己是话本中的反派角色,不是更加不可信吗?
“舅父是觉得我在骗您吗?我敢发誓,我没有说半句假话,若……”
凌越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所以方才他想得什么为了报复凌维舟,又或是什么见异思迁,乃至于她对他有什么别样的心思,都是他的胡思乱想?
“够了。”
话音落下,他已径直起身离席,不论她再说什么都没搭理,沈婳也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追出去,只得无奈地跺了跺脚。
一晚上白忙活,这都叫什么事啊!
凌维舟敬了圈酒回来,正好碰上沈婳离席,他今夜喝得也有些多,看见她有种格外的亲昵之感。
尤其是今日她比之前要乖顺黏人,他心里很高兴,就想再与她说几句私密的话。
可他刚抬起手张口要喊她,沈婳就脚下生风目不斜视地从他眼前快步走过,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让他抬起的手,瞬间僵在了原地。
怎么沈婳最近的脾气越发古怪了?而且怎么好似有些像某个阴晴不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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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婳回到帐篷时,赵温窈早已回来了,屏风后只点了盏微弱的烛台,看不清里面人的模样。
但听到她的动静,里头的人即便已经躺下,还是轻咳着喊了声表姐。
沈婳全身心都在凌越身上,差点把她这小表妹给忘了,她来围猎除了凌越,可还有要事要办的。
她收起焦躁不安的心,状若关心地看向对面的屏风:“阿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席上陪程家阿姊多饮了几杯,有些不胜酒力,又吹了会风,头疼得厉害,便先回来了,表姐怎么没陪贵人们多坐会。”
沈婳了然地应了声,说到后面这个话题她似乎来了谈兴,直接绕进她的屏风,大大方方地坐在她的床榻边,与她细细说起来。
先说了通陛下娘娘们是多么多么的慈爱,再说皇子公主们是多么多么的友善好相处,又说太子是多么多么的温柔,给她夹菜挡酒,还要送她回来。
直把这顿饭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末了还要娇羞地扭捏一下,“娘娘还说起了婚期的事,想来很快就要定下了,阿窈,你为我高兴吗?”
“我当然替表姐高兴,如此好的郎婿,最难得的是陛下与娘娘也喜欢表姐,待表姐嫁过去定能事事顺心,真是再好不过的亲事了。”
沈婳眉眼中满是得意的喜色:“那就借阿窈吉言了,你别担心,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我听说祖母已经在为你挑选合适的人家了,最好是我们姐妹能一块出嫁,那才是天大的喜事呢。”
一说到她的婚事,赵温窈就笑得很是勉强,“多谢表姐关心,我的孝期才刚过,想来亲事并不着急,一切都由外祖母做主便是了。”
“也是,你年岁还小,祖母肯定不舍得你这么早嫁人,对了,你觉得三哥哥如何?我今天瞧见三哥哥对你很是不一般,自古表哥表妹最是相配,若不是我大哥哥实在混账了些,让你嫁进我们家做嫂嫂也是顶好的,但三哥哥为人正直,品学兼优,模样生得也俊秀,你若能嫁在沈家,祖母定能事事为你撑腰,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赵温窈惊愕地抬起头,就听沈婳越说越离谱,“我以前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个法子呢,等我回去就与祖母提这事,顺便帮你去打探下三哥哥的意思。”
“表姐,婚姻大事我们还是莫要插手了吧,长辈们自有主意,况且我也配不上三堂兄……”
“哪儿配不上了,三哥能娶到你才是他修来的福分,好了,你快些歇着,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赵温窈还想再喊她,可沈婳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撑着床榻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小寒担忧地上前扶她,“表姑娘,您没事吧?”
赵温窈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双眼微微睁圆,全然不是她往日和善的模样,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些狰狞:“小寒,你可一定要帮帮我,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
小寒被她抓得有些疼,但还是没有挣脱,“表姑娘放心,若不是由您护着,奴婢早被糟蹋了,奴婢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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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换了个地方,沈婳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耳畔是夜风呼啸着拍打帐篷的声响,半梦半醒间,还听见隔壁的赵温窈起了好几次夜。
翻个身想着该如何劝凌越,再翻回去又想要不别管他了,沉沉睡去前,她心里想得是实在不行,把人绑了吧,让他哪也去不了。
以及围猎也没想象中那么好玩。
隔天她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早上围猎开始的鸣鼓敲钟她也错过了,慌慌张张地掀开被褥穿着汲鞋就要往外跑。
杏仁以为她是错过了热闹,赶紧给她披上衣裳:“姑娘别急,您还没用膳呢。”
“怎么能不急,凌越人呢?”
杏仁愣了下,还以为她要找太子才是,怎么醒来头件事是寻王爷。她房中的几个丫鬟,都只知道太子与赵温窈的事,但她与凌越私下相见,她们也是不知晓的。
只觉得有些奇怪,姑娘最近与王爷好似走得有些近……
“早上陛下开了第一弓,设下了彩头便散了,要午膳后才会跑马上山,王爷这会想来也在马场内跑马。”
每年围猎都会备下彩头,小到珠宝玉器,□□良驹,大到官职封赏,不少达官显贵的人家都会参与,说是玩乐,实则也是为了练兵与趁机挑选身手矫健的年轻人。
而能拿到彩头,也是他们出人头地的好机会,故而每年的狩猎骑射都格外的精彩。
沈婳虽然没能亲眼瞧见,但沈长洲都会说给她听,前几年陛下病重,参加的人也寥寥,今年沈长洲也是带着抢彩头的目标来的。
听说凌越还没上山,她才松了口气,“大哥哥呢?还有……”
她朝那边使了个眼色,杏仁明白地压低声音道:“大公子同三公子一并去跑马了,表姑娘早早来过,见您睡得沉就带着小寒出去了,说是去透透气。”
沈婳狡黠地眨了眨眼,看来昨夜与她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这是打算要行动起来了。
鱼儿这不就咬勾了。
“走,我们也换身骑装,去马场转转。”
沈婳是真的喜欢骑马,骑装也是绣娘特意准备的,她挑了身显眼的红色,将长发高高束起,换上马靴提上特质的小马鞭,气昂昂地出了帐子。
许是为了下午上山做准备,很多人都去附近熟悉环境了,马场上的人反倒并不多。
她瞧了一圈都没发现凌越的身影,正要差人去问,远远就有人同她打招呼了。
“婳儿,快到这边来,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早上陛下开弓可热闹了,太子三箭连中靶心你都没瞧见。”
说话的是她自小玩到大最好的闺友程家大娘子程关月,比她要大两岁,今日穿了身松绿的骑装,火红的飘带将长发束起,清新的就像一汪春水,瞬间涤荡走心头的阴霾。
沈程两家祖上就相识,是通家之好,她一贯喊她程家阿姊。
“昨儿换了地方,有些认床怎么也睡不好,这才起得晚了,没瞧见开弓也不算什么,没错过跑马狩猎就够了。”
“你呀你,老毛病改不了,往后出嫁去夫家可怎么办。对了,趁着这会人少天气也好,要不要来跑两圈。”
沈婳被她说得心痒痒,马场上也有不少女眷在骑马,她跟着骑会也行,可凌越还没找着呢。
“你今儿是怎么了,骑个马也犹犹豫豫的,该不会是你大兄不在,连马都不敢骑了吧。”
沈婳最受不得激,况且她也已经让核桃去留意凌越的动向,想来她就跑一圈马,应当不会错过吧。
“可大哥哥不在,我也没马可骑啊。”
“要马还不简单嘛,我让二哥先给你牵一匹过来。”
说着程二郎就真的牵了匹枣红色的马儿过来,是匹小母马很是温顺,沈婳其实御马的能力不错,但到底是陌生的马,温顺些的也可以。
她过去接过缰绳,动作娴熟地与马儿亲近,抚摸了几下它的脑袋,又给它顺了顺毛,待到它适应了她的气息,便动作娴熟地翻身上马。
她有快一年的时间没骑马了,坐在马背上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正想要一夹马腹冲出去跑上一圈。
那边核桃就冲她使了使眼色,她坐得高看得远,一眼就瞧见了在马场东面的凌越。
她也顾不上跑马了,利落地又翻了下来,将缰绳还给了程关月,“阿姊,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待会再来寻你。”
说着匆匆跑开了,程关月在后头喊了她好几句,她却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真是的,这丫头最近怎么总是火急火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去赶着会情郎呢。”
凌越正在给马儿梳毛,他所在之处,方圆一圈都没人敢靠近,沈婳平复了下气息,缓步走了过去。
沈婳扬起笑脸,状若诧异地道:“咦,好巧啊,竟然在这也能碰上舅父。”
凌越连头都没抬一下,轻声冷嗤了下,巧?难道不是她派人鬼头鬼脑地跟了他一路?
足迹也不知藏,那么直晃晃地跟踪,若不是他瞧那丫头有份面熟,她这会已经在抱着尸体掉眼泪了。
“舅父是在给马儿梳毛吗?”
明知故问,凌越依旧是没搭理她。
沈婳也不气馁,再接再厉道:“舅父的马儿好生威风,我要是也会骑马就好了。”
凌越梳毛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看她,见她脸不红气不喘地还在说:“舅父,您能不能发发善心,教我骑马呀?”
方才亲眼瞧见她动作娴熟,一气呵成翻身上马的凌越,沉默了半息,朝着她微微扬了扬眉。
趁她没反应过来前,将她轻松地一提,丢到了马背上,“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