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给她顺手打下一座岛, 何殊将奏报递给正宁帝后,自己起身打开东南方向的海图,按照奏报中提到的信息, 很快就找到那座岛屿所在的位置。
从海图上看,那座岛到东阳群岛的距离,跟到幕浮岛差不多的样子, 三者在海图上呈一个大弯型。
因那一带是海盗时常出没的高危海域,再加上那一带并没有已成规模的岛国, 船队从没走过那边的航线,只是从异域商人手中购买过, 也从海盗手中缴获过那一带的海图。
所以何殊此前并不了解那座岛,定海水师也是初次去那片海域, 在占下那座岛, 并进行简单的岛上探索与绕岛航行过后, 才知道那座岛上的大概情况。
说实话,何殊虽然有心在海外进行一些布局, 但这其中还真不包括直接由大安出面占岛为主。
既然定海水师因为打掉一个大型海盗团伙,就顺手将这座岛给占下了,何殊也没有拱手将其让出去的想法。
不过有了这座岛,她此前对未来所做的某些规划, 可再优化一下。
看完何殊递给他的奏折,正宁帝高兴得拍了下桌子。
“皇儿,这可是大好事啊,这么一座大岛, 现在被水师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 我们完全可以迁些百姓过去, 以后我们的船队和水师出海, 也可在这里休整,多好。”
何殊笑着点头道,“是啊,有了这座岛,也相当于我们大安在海外有个正式驻点,现在想想,儿臣此前只想到距离太过遥远,难以管理,容易生事端,倒是儿臣狭隘了。”
正宁帝却十分认真地否认道。
“不是皇儿狭隘,是皇儿考虑得很现实,确实存在这些隐患,而且我们大安目前的人口数量本就不算充足,若是往海外迁民,对我们大安本土而言,确实是一种损失。”
听到正宁帝能说出这番很有见地的话,何殊心中颇为欣慰,这证明对方虽然没有直接管事,却有将她平日里说得那些话都放在心上。
“父皇说得是,人力不足,我们要在民间全力推广各种可节省人力,效率更高的新式农具,这座岛既然已为大安所有,我们就要派人过去好好经营打理。”
何殊没说的是,如今看来,船队与水师到过的海域还是不算多,有了这座属于大安直辖的海岛做驻点,将来完全可以探索与开发出更多未知海域中的情况。
无意间就这么扩大了近一个省的版图,何殊这心里着实有些复杂。
说实话,她是真没多大野心,能管理好大安,将大安打造成一个不会受外敌侵辱的世界顶级强国与富国,就是她被迫坐到这个位置上后,为这辈子的自己树立的人生目标。
结果正宁十三年时,她突然多出一个责任,就是要收复大安的失地,让大安的领土实现统一。
如今又得知大安在遥远的外海突出多出一座岛,而她不仅没有感到麻烦,竟然从中看到更多的可能,而她的心中仿佛还多了种名为豪情壮志的情绪。
不过目前也只是想想而已,当务之急,还是要将精力放在即将举行的大考上。
除此之外,收到文山府已推行一些道路交通治安规则与商业交易制度后,何殊在其基础上进行一些增删与修订后,又分别邀请与之相关的各部官员进行共商。
已经商定出试行版正式法令条文,相继在大安各地进行公示,征集民间反馈与意见。
年前花大价钱组织的宣讲会,也已初见成效,年后陆续通过建言箱收到一些种植与私藏断肠草的举报。
这让何殊更加坚定了要将组织宣讲会的事情,继续下去的打算,投入再大也在所不惜。
只要能通过这种方式让老百姓用心听宣讲内容,三两次不行,五次、十次过后,总能将她希望老百姓们都能记住的内容给记住,她希望老百姓们知道的事情,传达出去。
从而改变他们的一些思想观念,让他们挣脱那种蒙昧状态。
何殊不怕老百姓开智,哪怕封建王权就是建立在愚民教育的基础上,可她不想那么做。
她希望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让大安底层的老百姓们,可以一代活得更比一代明是非懂法理,讲究真正的仁义道德。
知道在没有她出现的另一个空间走向中,大安与大安的百姓可能会遭遇的那些灾难,何殊做这一切,可谓是毫无心理负担。
因为任由大安按照之前的步骤发展下去,没了可将大安带入中兴之世得正宁帝和她,大安将来势必还会走向它宿命般的未来。
所以何殊现在的心态仿佛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再像之前那么保守,做任何事情前,都太过顾虑当前的大环境。
她不仅要在大安继续坚持强国强军计划,还决定要强民,全面强民,要强化百姓的思想意识、民族意识,增加他们应对各种灾难的主观能力。
二人正在心情轻松地聊着海外那些海岛的情况,冯立却在此时求见。
接过冯立递过来的一份京中舆论纪要,何殊下意识皱眉,正宁帝见状,立刻意识到肯定是较为严重的舆论事件发生。
“怎么,这是出了什么与今科考生有关的事?”
何殊迅速翻看完几张纸上记录的内容后,才将那份记录递给正宁帝,冯立直接请示道。
“殿下,那生员出言无状,想要借此哗众取宠的意图十分明显,我们可要将他拿下?”
文人清谈,乃是已在历史上存在多年的政治现象,这也是历朝历代的帝王对那些文人给予诸多优待,多示之以荣宠的原因。
因为这些帝王的声誉需要这些文人团体的维护,乃至称颂与宣扬,从而巩固自己的皇权地位。
何殊冷着脸摇摇头,“马上就要举行会试了,在这种时候动他,只会让的目的得逞,从而获取大众的同情,坐实朝廷不仁之实,你们只需继续观察即可,注意他与哪些人有交集,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冯立恭敬地应下后,迅速退了出去,虽是跟在何殊身边一起长大,但他总有种太子积威日重,让他感到压力越大的感觉。
刚看完那份记录的正宁帝冷着脸扔下那几张纸,怒气冲冲地说道。
“皇儿实在太宽仁了些,对于这等心机甚重的虚伪小人,就算不便拿下他,也该取消他的大考资格,如何处置草原蛮族战俘,自有朝廷决断,他一个小小的生员有何资格大放厥词?”
因那个生员的言语,让何殊不可避免地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所以她对那个生员也十分厌憎,为给自己谋利,不惜道德绑架,慷他人之慨,说的就是这种小人。
“刀子没有落在他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痛,父皇不必为这等小人动怒,不在明面上取消他的考试资格,不代表他就能有机会去参考,待儿臣让他也尝尝被人欺凌的滋味后,看他还能不能再说这种以德报怨的话。”
听到何殊的这番语气平静,却大有深意的话,正宁帝心中的怒火迅速消了下去,生出一些担心,转而安抚她道。
“皇儿也不必动怒,他若在这风口浪尖上出个意外,别人很有可能会对此生疑,我们实在没必要为这等小人,赔上我们自己的声誉,不值当,实在不值当。”
“父皇不必多虑,儿臣做事,您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保证能让他感到诸事不顺,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大安不惜本钱的大力培养这些读书人,可不是为了培养出崽卖爷田不心疼的败家子。”
但凡他们也曾为守护边境出过力,就说不出要给予生死大敌‘应有的尊重和优待’的狗屁话。
几页纸上记录的是一位名为李荣程的生员,在一场有诸多文人生员参加的场合,宣扬他的那套朝廷应当以德报怨、友待邻邦的观点与理论,还成功得到一些附和拥护的话。
那人大肆抨击朝廷不该拒绝蛮族的要求,将去岁俘虏的那些蛮族王公贵族,全都送到农场服苦役。
认为此举有违道义,大安一直以来都是仁义之邦,那些人毕竟是蛮族中的贵族,理该得到应有的尊重与优待。
看到这些话,何殊很难不动怒,先帝朝时,以和亲的名义嫁到蛮族的几位公主,无一善终。
她们每人都带有非常丰厚的嫁妆,也相当于是为那些蛮族贵族带去大量财货,却都早早的就被搓磨至死。
正宁帝登基后,何殊早就让夷北军打听过那些公主的情况,想着可以设法赎回那些远离故土的公主们。
打听到的结果,却是几位公主相继嫁到蛮族后,活的时间最久的那位公主,也只活了不到三年,最短的那个只活了不到三个月,被驸马亲手给打死。
事后还以公主身体太虚弱为由,将公主的死讯报与先帝知道,逼迫先帝重新送位公主过去。
何殊此前知道的只有三位,实际上在先帝朝先后送去蛮族和亲的公主多达七位,没有公开的那几位公主,留在大安这边的记录,是早逝。
去年俘虏了那些蛮族王公贵族后,何殊让前去犒赏夷北军的内侍嘱咐胡庆元,对于那些与大安有血海深仇的大敌,包括但不限于那些曾娶过公主的俘虏,全都要重点惩治,让那些人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何殊改变不了已经过去那一切,所以即便知道那些已经被时间淹没的残酷真相,以她的身份地位,甚至不便跟人提起相关的人与事。
只因干出这等懦弱无能之事的人,是她这辈子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