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脸上有些茫然：“祭品？”
“猪啊牛啊, 没有吗？总不能你们的祖宗也吃素吧？我看你家就没有杀猪。”
“杀猪啊……”娟子一顿，摇摇头，“没有, 而且我也没听大家说过。”
“好吧。”解彗低下了头。
“好了, 你快回芳婆家去吧, 在祭祖正式开始之前，外乡人是不可以到处乱走的。”
“你一个人, 能搬得动吗？”
“当然可以，我可是从小干粗活的, 力气比你们这些大明星大多啦。”娟子笑着说。
解彗慢慢后退，在退回芳婆家时, 她站到了门里的阴影中, 看到娟子放下了桌子, 朝屋后走去，应该是想去猪圈, 但是彭癞子走了过来, 拦住了她。
“娟子，我来帮你搬吧？”
“你怎么又来了？走开！”娟子改变了目的地, 不耐烦地赶他, 然而彭癞子死活赖着不走。
“小心我告诉菊婆，她扒了你的皮！”
彭癞子嘿嘿一笑：“那老太婆今天忙着呢，可顾不上你。”
娟子一拍桌子，冷笑：“你不是还要去给祖宗引路吗？”
彭癞子在村子里一直是边缘人物，招猫逗狗, 几乎人见人厌, 这次被菊婆任命为引路人, 骄傲得很, 逢人就要说菊婆是看中了他有出息。
“反正时候还早呢，不急在这一时，我先帮你把桌子搬过去吧。你看，我这是心疼你啊。”
娟子毫不客气，抄起地上的石头就朝他丢去，“我呸，是个女的你就这么说。”
彭癞子身子一侧，躲了过去：“你是说来村子拍电影的那两个女的？”
他表情不屑：“她俩长得好看是不假，但你不是也知道，她们啊，都是要……的人，我怎么可能喜欢她们。”
后面娟子低低地又说了些什么，解彗已经听不清了，紧接着，彭癞子也被路过的村民叫走了。
还有村民帮着娟子一起抬走了桌子。
解彗望着四周来往的人，回到了屋子里。
堂屋中，芳婆还没动身，也没有如其他人一样搬桌子椅子。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供桌前，缝着手中的衣服。
“芳婆，你不去吗？”
芳婆眼神都没动：“会有人来喊我的。”
其他人都聚集在里屋，见她回来，连忙招手，示意她过去：“解彗，怎么样啊？”
“短信已经发出去了。”
“太好了！”室内爆发出一阵小欢呼。
“嘘，小点声，别让芳婆听到了。”有人提醒。
解彗摇摇头：“应该没关系，而且我在想，一会儿如果真的遇到危险，或许可以试试找芳婆帮忙。”
“啊？真的可靠吗？她不也是小彭村的人吗？不然干嘛不现在就把我们救出去？”
“她想救也得救得了啊！她也才一个人而已。”
解彗沉吟：“她不主张祭祖，至少可以确定，她跟菊婆不是一个阵营的。”
“唉，死马当活马医吧。”
大家说着又颓丧了下来：“虽然求救短信是发出去了，但是我们要等多久啊？”
“咱们进来的时候跋山涉水，可是花了将近一天才找到这个村子，这祭祖仪式，能开多久呢？”
悲观的情绪在众人之间蔓延，刚才有多惊喜，现在就有多失望。
解彗坐在床沿，“能拖多久就尽量拖多久吧。”
钱悦看着她：“解彗，你刚才出去，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啊？知不知道一会儿我们要干什么？”
解彗的喉头有些苦涩：“不知道，但是我刚刚才发现，他们的祭祖，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是没有准备祭品。”
室内霎时一片死寂，钱悦捂住了嘴：“你不会是说……我们就是这个祭品吧？！你不要吓我啊！”
她呜咽起来：“不要啊！作为祭品的话，会把我们怎么杀掉啊？大卸八块吗？”
几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芳婆，到时候了，菊婆正在外头等着您呢。”
“嗯。”芳婆将线扎了个结，绞断。
解彗几人齐齐止住声音，朝外走去，见到来人是几个体型高大的村民。
每人的手里还操着一把搂猪草用的长刀。
钱悦顿时花容失色：“不会是现在就要把我们处理掉了吧？”
那几个村民听到声音，朝他们看了过来。
站在最后的两个后退几步，守住了门口的位置。
屋子里的人试图朝外跑去，村民们黑着脸，蒲扇般的大手按住了好几个，将他们的胳膊折在背后，压在地上。
农家人干惯了粗活，力气大，随手一捏就是一个青紫的印子。
一时间屋内充斥着痛苦的哀嚎声。
解彗透过窗户往外看，见到院子里还有几个人，这下真是插翅也难逃了。
“芳婆！”她叫了一声。
芳婆没看他们，只是说：“好了，你们手下都轻点，想想他们的身份。”
她说完，村民们交流了一下眼神，果然放轻了动作。
很快，其他人都被制服了，压在地上，只剩下解彗和紧靠着她的钱悦还站着。
“对了，那个女的身上有个奇怪的玩意儿会放电，小心点别被伤着了。”他们指向了解彗的方向，随后警惕地举起了刀。
解彗看着几个人手中锈迹斑斑的刀刃，主动举起了手，“我可以把电棍交出来。”
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了电棍。
不过那几个村民并不放心，依旧用刀尖指着她：“你把那玩意儿放地上，用脚踢过来。”
解彗眼神时刻注意着他们手中的刀，慢慢地弯下腰，将电棍放到了地上，然后用脚轻轻踢了过去。
那村民见电棍滚过来，先是小心翼翼地用手碰了一下，一触即离，发现没事，才放心地捡了起来，稀奇地摸索了一会儿。
他们发现了开关，开了又关，反复几次：“你说这玩意儿厉害不？”
“外面来的，肯定厉害，找个人试试呗。”
然后便看向了脚边趴着的一个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发着抖，村民握着电棍就往他身上甩，然而想象中的尖叫声并没有响起。
工作人员安好无恙。
“咦，咋没用呢，是不是坏了？”村民翻来覆去地看手中的电棍。
解彗不动声色地看着，垂下眼，摸索着口袋里的电池。
那人还想问解彗，被另一个人制止了：“好了，别玩了，别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带走吧。”
将电棍藏在腰间，他们接连被带出了芳婆家。
“放开我们！你们这是犯法的，非法拘禁懂不懂？”工作人员还是不放弃地劝说道。
“哈哈哈！你们外来的法可管不着我们！”
出了门外，解彗看到了菊婆，还有站在她旁边的娟子，只是娟子看起来对现在的场面并不意外，似乎早有预料。
“你们浪费太多时间了。”菊婆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嘿嘿，还不是这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要让他们听话实在太费功夫了。”
娟子下意识看了解彗一眼，望着她出神。
菊婆与芳婆的视线也对上了。
“阿芳，你也想明明回来的吧？怎么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你应该高兴才是，之前是我不对，但是祭祖以后，他们会回来的，咱们也还是以前的好姐妹。”
芳婆并没有回答，也没有笑。
解彗仔细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娟子说，是芳婆的儿子害的菊婆的女儿尸骨无存，菊婆才恨她的。
可她现在怎么看，反倒像是菊婆对不起芳婆。
“好了，快上路吧。”菊婆催促着。
娟子转身走了几步，又忍不住扭过头，看了一眼解彗。
钱悦见状，立刻朝她大喊：“娟子！咱们难道不是朋友吗？！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呀！”
“娟子！你忘了吗？我还帮你化过妆呢！你就忍心看着我们这么死了吗？呜呜呜……”
钱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二十多岁对你们来说是半截身子已经埋进土里，可对我来说人生还长着呢啊，我还不想死啊！”
娟子停住了脚，面上显出犹豫之色。
菊婆语气严厉：“娟子，别听那些没用的话，想想你爹娘。对这一天，你不是也已经期待很久了吗？”
“是啊。”娟子脸上憧憬，一边说，一边看着解彗。
钱悦发现了她的目光：“娟子，你不是很喜欢解彗的吗？难道你也忍心她死掉吗？解彗是个好人啊！”
娟子再次盯着解彗看了几秒，突然拔腿跑了回去。
钱悦眼睛一亮。
菊婆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娟子奔向解彗的背影。
很快，娟子就拨开人群，跑到了解彗面前，停下，喘着气，脸上扬起了腼腆的笑容：“解彗。”
解彗平静地看着她。
钱悦脸上燃起了希望：“娟子！你来救我们吗？”
“解彗，能不能把你的帽子送给我啊？”
钱悦眼中的希望一滞。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特别想要你这顶白色的帽子，我真的很喜欢，想了很久了。我想，它这么漂亮，如果戴上了，我也可以变得漂亮一点吧。”
钱悦艰难地理解了她的意思，看看解彗，又看看娟子，突然觉得全身发冷。
娟子的眼睛黑白分明，还透着一抹纯真，笑容质朴：“反正你都要死了，就先把你的帽子给我吧。”
“送给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