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姒玉醒来的时候, 小腰还有点酸酸胀胀的。
胤禛昨夜凶得很,一回两回的不罢休,三回四回的惹哭了她才肯放过。
男人情意绵柔, 带着暖热鼻息在她耳边唤着宝儿,叫的年姒玉心里热乎乎的。
晨起, 扶着小腰习惯性的去瞧她的小牡丹, 结果没瞧见她的命根子, 倒是撞入了一人温柔深邃的眼眸中。
“皇上?”这倒是稀奇了。
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能在晨起后瞧见胤禛。
“皇上没去前头听政?没去见大臣么?”今儿个也不是初一十五,也不必去皇后那里请安。
年姒玉踏踏实实的睡,想睡到什么时候便睡到什么时候。
这么久了, 但凡她醒来, 总是瞧不见胤禛的。胤禛半夜就起了, 天亮的时候早就忙起来了。
哪会有像现在这样, 悠闲惬意的坐在床帐前头,拿着一本书册在瞧,还转头望着她笑的?
若不是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年姒玉都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胤禛含情望着她:“前头忙完了。都撇下了。过来陪陪你。陪你一道用早膳。”
这也太热情了。年姒玉都有些不习惯了。但又挺高兴的。
她慢慢的起身, 烟绒风丹服侍她穿衣裳,又梳洗, 胤禛就一直在旁边含笑瞧着。
年姒玉探究的看着他:“皇上怎么了?这和平日里,可是大不一样的。”
被胤禛揽住了腰身,昨夜的记忆乍然回拢, 年姒玉想起来了。
还是为着恂郡王送的那盆花啊?
昨夜闹完了还不够?这是今儿还要接着表忠心么?
对上年姒玉似笑非笑的漂亮眼睛, 胤禛在她的小腰上轻轻揉了两下:“那花早没了。”
“是你的命根子。”胤禛轻轻笑了笑。
干脆抱着人, 先去瞧她养的小牡丹。
年姒玉还不懂, 什么叫恂郡王的花早没了。路过临窗的条案,瞧见那一盆枯透了的花灰,年姒玉明白了。
瞧瞧,果然还是假的吧。遇上了真的就没用了。她的小牡丹是天下罕有的灵物,这花在蹙金珠面前,根本就不是个儿。
只没想到她的小牡丹这么霸道,还不许人家占在这儿了。
年姒玉就瞧了一眼,烟绒就手脚麻利的上前将那花灰和花盆都收拾了。
年姒玉又去瞧胤禛,胤禛对她笑,她就懂了。这人早知道了,偏要给她瞧一眼,才肯叫奴才们收了去。
可他脚步又不停留,不知道要带她去屏风后头瞧什么。
屋后头有一个小隔间,是给小牡丹晒太阳的地方。这儿也有一张小榻,就放在小牡丹晒太阳的旁边。
有时候小牡丹晒太阳,年姒玉就会在小榻上歇着,陪着她的小牡丹。
胤禛撩起轻绛纱,和年姒玉一块儿坐在小榻上,搂着她同看小牡丹。
轻轻拨开绿叶,胤禛小心又温柔的让年姒玉往里头看。
三朵小小的花苞,娇羞的藏在里头,露出一点点晶莹的骨身,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年姒玉的眼中。
胤禛半夜瞧见这个,就舍不得走了。
小牡丹发芽长大,他都没在年姒玉跟前。
可小牡丹长花骨朵了,这么漂亮的小花苞,胤禛就想和他的小宝儿一同看看。
胤禛去了前头,听政见大臣,将事儿都忙妥当了,才赶在年姒玉醒来前回到了牡丹亭云。就是想她看见小花苞的第一眼,他也能在跟前。
小姑娘去瞧花苞,他就去瞧小姑娘。
平日里机灵的小宝儿竟有些呆,胤禛亲了亲她的唇角,不由笑道:“这是怎么了?高兴傻了?”
年姒玉设想过无数小牡丹开花时的情形,却没想到,小牡丹先结了三朵小花苞。
这难道不是直接开花么?
当初小种子与她心意相通,从没说过还会结花苞呀。
明明是滋养的爱意足够,等长大了,就能直接开花的。
等开了花,她就能长长久久的,好好的活下去了。
这三朵小花苞,还不是一样的大小。最外头的一颗稍微大一些,里头的两颗小一些,有一颗特别的小,就藏在最里头。
除了纯白的小花瓣外,还有两片青色的叶子在包裹保护着它。
年姒玉伸手,轻轻用手指尖去碰了碰外头的小花苞。
轻轻的、小小的、类似于心腔里的搏动与跳动通过那一点温热传达到了她的心上。
年姒玉的心一阵震颤,这难道是?
她的眸光一下子激越起来,顾盼的涟漪生辉,眸中仿佛在那一瞬间盛满了光亮。
小小的花苞在她的指腹上鼓动,好似托着一个小小的人小小的心跳。
她的脸上忽的布满了红晕,垂眸浅笑半晌,还残留着鼓动温热的手指尖戳上了胤禛的胸膛。
她说:“皇上,嫔妾饿了。先用膳吧。”
这是什么反应?胤禛没看懂。
可瞧见年姒玉笑,胤禛却知道,小姑娘是高兴的。
只要她高兴,那就好。
胤禛抱着人进屋,舍不得叫她走一点路:“传膳。”胤禛吩咐道。
年姒玉叫烟绒风丹:“把我的花抬进来。外头冷,别冻着了。”
要抬到跟前来,好好的护着,可不能疏忽了。
胤禛笑着,随她摆弄。
莫说这花是她的命根子,如今,也成了他的命根子了。这会儿太阳叫云给遮住了,也是该抬进来好好护着,莫叫冻着了。
年姒玉瞧胤禛,心想他什么都不知道,连她的来历都猜不准,怕是也不晓得这花苞是个什么意思。
似懂非懂懵懂无知,回头,还得明示他吧。
她这里早膳一向丰盛,胤禛一块儿用,那就更丰盛了。汤汤水水的摆了一膳桌。
年姒玉今儿个要吃小汤包,咬下去一口汤汁鲜浓,她喜欢的不得了。
六阿哥和四格格被接到太后那里去了,两个小家伙讨了太后的喜欢,叫在畅春园住两天。
他们就求了太后的恩典,把永琳永扬,三公主端柔和惠淑慎几位公主全都带过去了。
孩子们过去,倒是那边热闹的不得了。畅春园的地方也大得很,孩子们在那边玩耍,还是挺高兴的。尤其是六阿哥四格格和永琳永扬,这都是头一回在畅春园玩的。
胤禛在年姒玉这儿用了早膳,觉得很是不错。想着以后,倒是很可以挪出点时间来,就在小姑娘这儿用了早膳再去忙。
用罢早膳,又瞧过了小花苞,胤禛就琢磨着去勤政殿继续忙了。
可他这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见年姒玉那头吩咐魏紫:“姑姑去请钱太医来。给我诊诊脉。也不必悄悄的,就照常请来便是了。”
胤禛这儿就盯着她了:“玉儿,你觉得身上不舒服吗?”
年姒玉忙叫胤禛别紧张,她笑得有点羞涩有点腼腆:“没有不舒服。就是叫太医来瞧一下。嫔妾心里有一个猜测。”
她怕胤禛过于担心,就慢慢的靠近他,在他耳边悄声说:“嫔妾怀疑,嫔妾可能怀小孩儿了。”
小花苞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
大一点的小花苞上有轻轻的搏动。她又不是寻常普通的女子,她本来就是一株蹙金珠。
她身体里怀了小孩儿,小牡丹上就会有变化的。
三颗小花苞。大一点的小花苞温热搏动,就说明有小孩子孕育在她的身体里了。
至于另外的小花苞,大约到了时候,也会温热搏动起来的。
小孩儿怀了十个月生出来,小花苞自然也会开花了。
只要太医来了一瞧,她就能诊出身上有孕了。
年姒玉自受伤后,这身上的小日子就不大准了。用了药膳,也很难准点的来。
记日子在她身上就没什么大用处了。便是这会儿身子稍稍好些了,这小日子也未见得准起来。
也就是这个月,已晚了差不多十来天了,想着素日里年姒玉的日子,倒也没怎么叫她在意。
谁能想到,小日子没来,是应在这上头了呢?
胤禛自然知道这个。
本想到还要再过个一二年,等小姑娘的身子彻底好了后,才会有身孕的。
谁成想竟来的这么快?
胤禛盯着给年姒玉把脉的太医,他倒是有点紧张了,盼啊盼的,也不知能不能得偿所愿。
他是真想要一个和小姑娘生的小孩子呢。
这脉象很明显,太医沾脉就把出来了,稳妥起见,还是迁延了一会儿的。
确定稳当后,钱太医才到:“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娘娘确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胤禛大喜,叫赏。
一时跟前伺候的,人人高兴,人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年姒玉也跟着笑,自个儿瞧了瞧还平坦的小腹。
她有了身孕,她要有小宝宝了。
和胤禛,和皇家,和爱新觉罗氏的缘分,又深了许多。
她得了这个机缘做了年姒玉,也不知将来如何。但这个孩子,得好好的生下来,还要好好的保护他才成。
小牡丹不会无缘无故结下三颗小花苞。
要照着这么看,怕是她会和胤禛有三个孩子吧。
等他们都高兴完了,年姒玉叫人都出去了,打发姚黄魏紫去和钱太医说话,跟前不留人伺候,连苏培盛都叫出去候着了。
她趴在胤禛怀里,扒着他的衣襟,握着他的手,去轻轻的碰那颗小花苞。
胤禛碰到了,也感受到了那温热与搏动。
年姒玉眨眨眼,轻声说:“皇上,嫔妾的花不是妖物。”
胤禛失笑:“朕知道。是灵物。”
他说:“你莫怕。宝儿,朕会护着你的。”
六阿哥的事,弘盼的事,还有皇贵妃的事,福宜的早殇,他知道,这都是小宝儿知道的。
他的宝儿如今有了身孕,感同身受,由人及己,怕是心里揣着不安的。
年姒玉抓着他的衣襟,轻声说:“嫔妾不怕的。”
“可是,皇上,这花是嫔妾的命根子。嫔妾重伤痊愈,全靠这花护养。嫔妾这回能不能顺利生下孩子,也要倚仗着它。皇上不但要护着嫔妾,也要好好的护着嫔妾的花。”
这是第一次。
胤禛第一次听年姒玉提起这花与她之间的事。
竟是情理之中了。难怪那样的重伤,她能痊愈。暗伤也能慢慢的好起来。
难怪说这花是她的命根子。又难怪她这样宝贝。又难怪说这花是灵物。
胤禛郑重道:“玉儿,你放心。朕会好好护着你们的。”
小宝儿的命怕是也和这小牡丹牵连在一起了。不然,那小花苞怎会如人的心腔一般搏动呢?
她腹中的骨肉,怕也是和这小牡丹性命相连的。
原本只当这花是小姑娘的爱物,他养着护着。从此时起,这花在胤禛眼中,成了心爱之人性命相连的要物了。
那可是轻忽不得的。他心尖尖上的人,还有未出世的骨肉,都全都落在这花上头了。
叫了小姑娘安心,胤禛抱着人,有个压抑已久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忽的就很高兴:“玉儿,朕要下旨,册封你为皇贵妃。”
皇贵妃位同副后,只居于皇后一人之下,看谁还敢欺负他的小宝儿。
“这个恐怕不行。”年姒玉说。
对上胤禛不高兴的眼神,年姒玉忙道,“嫔妾是想,皇贵妃位同副后,要协理六宫,处事权拿在手里,嫔妾有了身孕,怀着孩子怎么理事呢?”
“况嫔妾忙起来,还要养育孩子,可就要少于陪伴皇上了。皇上能高兴么?孩子们陪伴少些了,怕是不高兴的。”
“嫔妾刚有孕就晋封皇贵妃,那以后生了孩子,就进无可进了。皇上不给嫔妾留一点进步的余地么?”
年姒玉轻轻抚着胤禛的眉毛,娇声和他商量,“要不然,皇上进嫔妾做贵妃吧?”
贵妃就挺好的。除皇后外,位分宫中最高。对上皇后也有底气。
是她早该有的位分了。
小姑娘说的很有道理,胤禛纵使不大情愿,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以后时日还长,这皇贵妃,迟早是他的小宝儿的。
贵妃就贵妃吧。他也舍不得劳累了他的宝儿。
晋封贵妃,但待遇和地位,就比照着皇贵妃来。
小姑娘都已经是贵妃了,那自然谁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胤禛想通这一节,心里又高兴起来,立时传旨,晋宝嫔为宝贵妃。
随着晋封旨意传出去的,便是年姒玉有了身孕的消息。
这消息无疑是在皇后千秋后安静了许久的园中带来了巨大的震动。
谁能想到,在这个时候,宝嫔,哦不,是宝贵妃。宝贵妃居然有了身孕了。
这有了身孕,就不能伺候皇上了。
也不知多少人的心里头,开始慢慢的活泛起来了。
皇上再宠爱宝贵妃,刚有孕就晋了贵妃,但那又如何呢?
头三个月,宝贵妃要安胎,不能伺候皇上。
那她们这些人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皇上不是个轻易招人侍寝的人。前头几个月也不是没有忍过。
可宝贵妃怀胎十个月,这十个月里,难道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吗?她们不信的。
总会有那么一两次,皇上要找人侍寝,而宝贵妃,能次次都拦着皇上么?
多少人的心思活动起来。
就连住在四宜书屋那外头不知名院中的武氏,都悄悄的去给皇后请安了。
听到消息后,住在外头的刘氏,不也冒着大冷的天气,到皇后那儿请安去了么?
胤禛陪了年姒玉一整日。
到了下午,年姒玉就把人赶走了。
胤禛忙得很,苏培盛都不敢进来催,年姒玉都瞧见了,三四波的人从外头来,想请皇上去勤政殿,偏苏培盛不敢进来回禀,还是姚黄悄悄进来说的。
年姒玉就把胤禛赶走了。这人赖在这儿了,不赶都不走的。
她是怀了身孕,又不是那样的矜贵,也不用在他眼皮子底下放着。他该忙忙去,怎好为了她耽误前头大臣们的事情呢?
胤禛也确实是忙,只好走了。
听说他走后年姒玉就睡下了,精神头好得很,他也就放心在前头理事了。
天擦黑的时候,允祥允禵来见他。
叫两个兄弟坐了,都有差事在身上,一块儿用了晚膳。
允祥允禵还有事要说,这儿还没开口呢。
畅春园那儿传来消息,太后跟前的大太监,把几位阿哥公主送回来了。
特特的往胤禛这儿递了消息。
说:“六阿哥和四格格在无逸斋着了恼。处置了几个奴才。太后老人家说,得知会皇上一声。冲撞六阿哥四格格的奴才,已叫阿哥们杖毙了。留下一个管事,太后交与园中刑司审问去了。”
允禵嚯了一声:“这是出了什么大事?怎么把六阿哥和四格格惹恼了?杖毙这是谁出的主意?阿哥们都还小,怎么能闹这样的事情?”
这两个小家伙,最是和气活泼不过了,怎么会有不长眼的奴才,跑去惹了这两位小祖宗呢?
要知道,自从那回后湖落水的事情后,寻常的奴才可是不能轻易靠近这几位小祖宗跟前的。
这事儿听着就透着不对劲。
还是在无逸斋着恼,听听这地方。这要说不是有人暗地里处心积虑,允禵绝不信。
无逸斋,那可是从前二阿哥在畅春园读书习字的地方啊。
“杖毙是我的主意。”六阿哥牵着四格格走进来。
他们兄妹这天天到处玩儿跑来跑去的,年岁不很大,可瞧着就跟个小大人似的。
笑着的时候清凌凌的机灵,不笑的时候板着脸,还挺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