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还有体育课。
每次一到体育课, 学生们跟关了很久的犯人一样，一有放风的机会，闹腾得不行, 像山中的猴子。
本来还想占体育课, 数学老师班主任见学生这么期待体育课, 也不好意思开口，揣着教案就回办公室了。
下午气温没清早那么冷, 薄雾早就不见踪迹, 还出了太阳。
冬日的阳光并不炽热, 带着一点儿微凉，均匀地洒在校园每个角落。
高中生并不许染头发，可大家都知道江鹿的浅栗色头发是天生的。
阳光一笼罩，江鹿皮肤白皙, 眸光明亮，柔发晕开金光, 天生就光芒万丈，在黑发的学生中格外显眼。
江鹿和沈佳、任临安走在前面, 笑着说话。
蒋羿泽抱着篮球跟在后面, 他不禁感叹：“去操场这一路上，好多人都在看我家小鹿啊。”
饶是顾准这种冷淡的性子，听到某个字眼时, 心里仍旧掀起波澜。
有关江鹿的一切, 顾准都很在意。
“什么叫你家。”顾准轻轻地瞥他。
蒋羿泽做了个招人嫌、招人打的不服气的表情。
“说顺口了呗，怎么, 你还听得难受啊。”
他挤挤顾准的肩膀, 放轻声音调笑他：“什么时候你和江鹿一起了, 你再怼我也不迟啊。”
顾准看着江鹿的背影, 轻抿起唇角，淡声道：“还好上午江鹿没多问。”
“确实，当时把我都要吓死了。”蒋羿泽说，“要是我一不留神就捅出去了，我就成罪人了。”
“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告白啊，不会真打算一直憋着吧。”
“等到了大学，喜欢江鹿的人更多了。”
蒋羿泽顿了下，睨着顾准轮廓分明的五官，道：“虽然你也不差。”
“一直这么瞒着，小心江鹿以后真和别人谈恋爱，到时候你可别再后悔。”
蒋羿泽自从发现顾准的心思，一开始确实很惊讶，慢慢地就接受了。
到了现在，他甚至关心起顾准和江鹿的感情进展。
“嗯，我知道。”顾准低垂着眼，眸光追逐着走在前面的江鹿。
光落在江鹿的肩膀发梢，沁了暖阳，吸引着人去靠近。
他仰头侧脸对着沈佳和任临安笑，眼睫盛着细碎的金，浮光掠影。
顾准喉结轻滚了下，有那么一刻，他都想要不顾后果，直说满腔的情意。
仗着江鹿和他感情好……
不管结果如何，顾准坚定地信着，江鹿绝对不会远离他。
即使江鹿不喜欢他，也并不想和男生谈恋爱。
寒风扬起顾准垂过眉眼的碎发，他接过蒋羿泽手中的篮球，心里有了点安排。
按照体育课的课程内容惯例，先跑两圈再做操，接下来的时间自由安排。
顾准和蒋羿泽都高，和班里其他几个高个子男生站在最后排。
江鹿矮几厘米，站在顾准斜前方。
位置和角度的便利，顾准自己都没发现，他的眼神在江鹿身上停留太久了。
并不是那种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只是习惯了。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江鹿在身边，顾准的眸光总会不自觉往少年那边倾斜。
蒋羿泽哪能不发现顾准在看什么，心想江鹿太迟钝了点儿。
哪天被吃干抹净都不知道，笨笨的。
“阿切——”江鹿摸了摸泛痒的鼻子。
早知道就不摘围巾下来上体育课了，好像有点儿冷。
体育课解散，江鹿拿着羽毛球拍和沈佳一起去打羽毛球。
顾准、蒋羿泽、任临安和班里几个男生拍着球，径直走向篮球场。
篮球场那边打得激烈，时不时就传来围观群众的喝彩声。
“鹿鹿，我们也去看他们打篮球吧。”沈佳擦干净额间出的汗水，江鹿答应一起过去后，她收起羽毛球拍子。
羽毛球场地、乒乓球场地、篮球场地等都在一片区域。
江鹿还以为直接过去看，刚往篮球场走两步就被沈佳拦住了，沈佳拉着江鹿的袖口，轻眨眼睫道：“先陪我去买瓶水呗。”
“要送给任临安呀？”江鹿看着她笑。
沈佳面颊晕开绯色，“咳咳，知道了就别问了，走走走，先去小卖部买水。”
沈佳拿了瓶任临安爱喝的运动饮料，江鹿顺手在货架上拿两瓶水。
“给顾准和蒋羿泽带？”沈佳结完账，顺口问。
“对。”江鹿拿出现金付款。
篮球场上，顾准接过任临安向他抛过来的球，运球过人，灵活度和敏捷度拉满，显得轻松又游刃有余，起跳投篮，二分球收入囊中。
已经跑了有十多分钟，高中生天天坐板凳，身体素质着实一般般。
好几个男生慢慢地喘着气。
唯有一身黑色冲锋衣的顾准表情丝毫未变，这点儿运动量对他来说，热身罢了。
“哇，顾准这球玩得好帅。”沈佳夸赞。
江鹿正想着顺着话茬接着夸奖顾准。
“不过，还是我家任临安帅。”沈佳眼睛里冒着桃心。
少女怀春，面带桃红。
江鹿看着她，忍不住偷偷笑了两声。
篮球场中场休息，沈佳大大方方把水递给任临安，上学期任临安都还对沈佳没感情，一个暑假过去，两人就暧昧上了。
周围起哄声一片，任临安拧开瓶盖大口地喝水，见沈佳对着他笑盈盈，脸颊微微发烫，他低声嘟囔着：“谢谢。”
沈佳唇角勾起笑容。
“给你们。”江鹿也把他买的水递给顾准和蒋羿泽。
蒋羿泽：“3Q。”
顾准伸手接水，才运动了半刻钟，体温热起来，接水时温热的指尖和江鹿的手轻轻地碰了下。
“谢了。”顾准忽略从指尖蔓延到整只手臂的酥麻，面无表情地喝水。
江鹿也想坐，整个长椅也没了位置，蒋羿泽直接给他让位。
“嗯，你不坐着休息吗？”江鹿问他。
蒋羿泽有意无意地看着顾准，笑起来时露出洁白的牙齿：“你坐，就当多谢你的水了。”
江鹿迷糊地坐下，心想蒋羿泽之前也没和他这么客气啊。
“你刚才运球时好帅哦。”江鹿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亮晶晶。
并肩挨着，顾准双眼视力极佳，都能看清江鹿脸颊的细小绒毛。
“是吗？”
顾准拧开瓶盖仰头喝水，喉结上下滚动，薄唇被湿润。
“对啊，超级帅，进球看着就很轻松，和其他人非常不同。”
“体力、技术之类，都要厉害点儿。”
班里其他男生听见，起哄闹道：“不带你这么拉踩的哈！我们也很厉害好不好。”
江鹿弯着眼睛对他们笑：“也没踩你们啊，都厉害，都厉害。”
顾准唇角不自觉勾起很小的幅度。
“快躲开——”隔壁传来一道吼声。
这边的人循着声音，全都下意识回头看。
橘色篮球高速旋转，由一个点迅速地放大，直击面门。
江鹿呼吸下意识停顿住，完全忘记反应，身上忽地落下沉沉的重量，江鹿被斜着起身的顾准完全挡住，“嘭”的一声，篮球重重地砸到顾准胸口。
顾准喉间溢出细碎的闷声。
“你……你没事吧？”
江鹿连忙扶好顾准，抬手去摸顾准身上被篮球重击的位置。
“顾校草，抱歉抱歉。”小跑过来的体育生弓腰塌背，一个劲道歉。
“疼吗？”江鹿轻颤着眼睫，眸底闪过心疼。
他扒拉开顾准衣服的领口，想要看看那块皮肤肿了没。
“没事，就刚才一点点疼。”顾准揉江鹿的头发。
蒋羿泽捡起地上的球扔回去：“打球小心点儿啊，要是哪天砸到女生……”
“对不起，下次我们肯定注意。”
体育生态度好，也没被追究，抱着篮球走了。
江鹿放心不下，他轻蹙眉毛：“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
“不用去看。”顾准说，“马上就要下课了。”
顿了下，顾准笑道：“真不痛，被一个球砸到，没那么弱。”
“那……你刚才还帮我挡。”江鹿小声小气地说。
他声音低，这话只有离得近的蒋羿泽和顾准听见。
顾准舔了下唇，轻声说：“要是砸到了你，你皮肤肯定会留瘀青。”
“还不如砸我。”
“再说，第一时间也没反应，下意识就挡着了。”
默默吃瓜的蒋羿泽眼神四处乱飘，为了避免当大灯泡，他站起来吆喝着其他人继续打球。
“那好吧。”江鹿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之后要是疼，我陪你去学校医务室。”
“嗯。”顾准说。
后半场，顾准想接着上场，江鹿却不让他去打球。
“我们先回教室吧，做上午老师发的物理卷子。”江鹿说。
“也行。”顾准套上外套起身。
沈佳一个人也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看任临安打球，连忙说要一起回教室。
一路上，基本都是沈佳和江鹿在说话。
多人同行时，顾准大多数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倾听者。
他静静地听江鹿清越又温软的声音，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填充满盈。
顾准唇角挂着笑容，直到回教室——
江鹿桌子上放着一杯奶茶，透明的杯身，里面是粉色的，应该是草莓味。
“咦？谁放错了吗？”
江鹿拿起奶茶，问教室里的同学，是不是谁买来放错了。
“就是给你的。”
坐在过道那边的女生说，“我第一个回来，一个男生让我把奶茶放你桌子上。”
沈佳不禁疑惑：“男生？”
那女生点点头，扭头继续玩手机。
“男生送你奶茶喝？喜欢你啊？”
沈佳坐回位置上，她和江鹿是同桌，江鹿跟着顺势在她旁边坐下。
他一边摇头一边拿出下节课的书。
“我也不知道啊，也没留什么言，先放在那里吧。”
顾准唇角往下压了压，他沉声道：“那我先回座位了。”
江鹿笑着点点头：“好呀。”
顾准回到座位上，脑子里还在想那杯奶茶，男生送的，是有其他男生喜欢江鹿吗？应该吧。
他翻出物理试卷，修长冷白的手指捏着中性笔转，心里少见地浮躁。
十几分钟本来能做完选择题，到最后，顾准还是放下笔，去厕所洗了把脸。
蒋羿泽已经回来了，他坐在别人的桌子上和同桌聊天，见顾准满脸湿漉，他屁颠屁颠凑过去，惊讶道：“我靠，你刚才该不会去厕所哭了吧。”
“……？”
顾准眼神像在看神经病。
眼睫上还挂着剔透的水，他一眨眼，水珠顺着面颊滴落到身上。
“为什么要哭。”
“哦，不是就好。”
蒋羿泽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有男生喜欢江鹿，你伤心。”
回来后，他就从同学那里听到今天有个男生给江鹿送奶茶。
早就知道江鹿那张脸男女通杀，但之前也没哪个男生敢明着来表达好感，倒是有男生私下说江鹿性格好，也乖。
“我在你心里会那样？”顾准轻蹙起眉。
蒋羿泽轻咳两声：“男人嘛，为爱疯狂几次，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顾准掀起眼眸，习惯性地望向江鹿的位置，少年趴在桌子上，耳朵里塞着耳机睡着了，脑袋上的那根细软呆毛很乖巧。
“啧啧啧，又在看。”
蒋羿泽和他勾肩搭背，“实在喜欢，不如就趁着这次圣诞节告白算了，到时候约出去一起玩，我给你们制造机会啊。”
“你？”顾准轻挑眉梢，言语充满了不相信。
“你这是什么表情，还不相信我啊，助攻谁还不会了。”蒋羿泽发誓自己保证完成任务。
顾准半信半疑，也没太把蒋羿泽的话放在心上。
接下来几天，江鹿陆陆续续收到不少好吃的、好喝的。送他东西的人却始终不露面。
上次江鹿打听过那个男生，想着自己不可能和他有什么，要早早拒绝。
坐过道边的女生也不知道那男生是哪个班级的，这几天那男生每次都偷偷来，没被人看见过。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江鹿弯腰拿桌子里的书，无奈地看抽屉里的牛奶。
一摸，还是热的。
这一次，牛奶瓶身上还贴了个桃心便利贴。
江鹿真不想喝，但扔了或者给别人都不礼貌。
他双手撑着脸颊，呆呆地看着牛奶犯愁。
“又给你送牛奶了？还有桃心，可以。”冷白修长的手指拿起牛奶看了看。
江鹿抬眸，和身材颀长的顾准对视。
他怎么觉得顾准语气听着有点冷，话里有话。
“要喝？”顾准问。
江鹿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总不能浪费了。”
“不然明早过来蹲点？看看能不能撞到他。”顾准抿了下唇，“牛奶不开封明天也能喝，明早还他。”
江鹿眼睛一亮：“好。”
话毕，江鹿咬了下唇，又说：“明天你和我一起早点儿来学校，可以吗？”
他一个人抓喜欢他的男生，有点儿怂，不敢面对。
“嗯。”顾准低垂着眼睫，眸底掠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当晚，江鹿跟着顾准回去一起做题，睡觉的时候，江鹿也没去客房，洗完澡直接上了顾准的床。
“你说我们明天，能不能撞到他？”江鹿突然问。
“应该可以，他每天早上都会给你送早饭，踩点蹲他就好。”
江鹿嘿嘿笑了两声：“怎么感觉跟抓贼似的。”
“那你对他……应该不会谈吧。”顾准迟疑地问。
他心里虽然知道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想要确定，心脏才不至于高高地悬着。
“当然不会啦，现在要好好学习，再说了，我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一个陌生人呀。”江鹿觉得冷，侧身抱住顾准。
“你身上好暖和。”江鹿下巴搁在男生的胳膊上。
四周一片昏暗，唯有江鹿的眼睛倒映着幽幽月光，在夜色里明亮又璀璨。
顾准隐秘地渴慕着，要是江鹿是他的恋人就好了。
他的手贪恋又不受控制般，揽住江鹿的腰，带着不可说的私心。
江鹿细腰被顾准揽着，也没觉得哪里奇怪，更没觉得就算是关系极好的兄弟，晚上睡觉抱这么紧有哪里不对劲。
他已经习惯了和顾准这么亲近。
“困了……”
江鹿声音满是困意，“明早记得喊我。”
既然要蹲点抓人，去学校肯定要去得更早。
顾准轻轻地应声，揽着身体温软的少年，呼吸时的力度、揽着江鹿细腰的手心的力度，都不由地放轻。
隔天清早，顾准很早就醒了，江鹿一到冬天就特别喜欢睡懒觉和赖床，不然也不会被顾准说睡得像小猪一样沉。
反复地叫江鹿起床，顾准没有不耐烦，声音低沉温柔。
江鹿扭扭捏捏，拿脑袋拱了拱顾准，在一声声温柔的叫起床服务中，他揉着惺忪的眼睛穿袜子。
冬天天气太冷了，江鹿把自己裹成熊，今早再把自己的围巾给顾准，他会冻死的！
为了避免自己冻死，出门前，江鹿命令顾准今天必须戴围巾。
江鹿命令起人来，小脸严肃，看上去有鼻子有眼。
顾准心里直痒痒，忍不住捏了捏江鹿绵软的脸蛋。
嗯……
果然，看上去严肃，捏着还是软的。
好久都没被当成小孩子捏脸了，江鹿狠狠地凑了顾准好几拳，玩闹的那种程度。
冬天，天亮得晚。
江鹿和顾准踩着黑去学校。
学校大门都没开，他俩还是给门卫叔叔说了班级姓名才能进去，门卫叔叔只当他俩学习太刻苦，直接放行。
江鹿和顾准翻进窗户，藏到教室角落。
蹲着蹲着，江鹿困得要睡着，最后靠着顾准的肩膀，直接入睡。
顾准：“……”
肩膀上的重量和呼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江鹿心有点儿大。
少年纤长浓密如蝶翼的眼睫轻颤，顾准睨着，百看不厌。
不知道多久过去，教室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高大的男生拿着三明治、牛奶，还有一封粉色的信封，翻了进来。
——被当场捉住。
明恋江鹿的男生心脏都快被吓得骤停。
……
顾准在教室里等着，江鹿和那个男生在走廊拐角那边聊感情的事。
顾准很想起身去看看，去听听，但也只是想想。
不久，江鹿便拿着早饭和信封回来了。
“我都和他说清楚了。”
江鹿说，“这次早饭他硬要塞给我，说反正是最后一次，让我吃了。”
“那这封信？”顾准眸光落在那抹粉色上。
江鹿轻咳一声：“就是情书嘛……他让我拆开看看，当做纪念什么的。”
“能不看吗？”顾准微掀起薄白的眼皮，定定地看着江鹿。
时间还早，其他同学都还没来。
江鹿露出几分迷茫：“不看吗？看一眼也没什么吧，我都和他说清楚了。”
那男生失落又遗憾地接受了告白失败的场面，可怜兮兮地说情书是他昨晚熬夜写的，每一句都斟酌了很久，就算他俩没结果，他还是想让江鹿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他在默默地喜欢他。
主要是，江鹿刚才都答应那男生了。
“……”被问及原因，顾准沉默了片刻。
犹豫半晌，他张了张唇，视线从江鹿的脸上挪开，看着教室里堆满书籍的课桌。
“为什么呀。”江鹿好奇地问。
顾准坐着，江鹿站着，隔着一张课桌相对。
喑哑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空阔的教室里响起。
顾准重新看着江鹿，深邃的黑眸紧盯着：“你看的话，我会不高兴。”
他不想江鹿认真地去了解另外一个人写下的，字里行间的，满是爱意的文字。
“你会不高兴……？”江鹿眼神怔怔的。
脑袋有一瞬彻底地宕机。
他没能完全理解顾准话里的意思，却从顾准的眼底看出了一点儿……
仿若藏匿了很久的情愫。
“你——”
江鹿声音涩得厉害，又猜想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或者误会了什么。
震惊、不可置信、慌张，各种复杂的情绪在胸腔中翻涌着。
江鹿抓紧了手心，粉色信封都被抓得皱皱巴巴。
“可以吗？”
顾准咬字极慢，轻颤的眼睫透露着，他此时此刻，并不完全镇定。
江鹿思绪更乱了，脑子里像刮起一阵飓风。
他舔了下干涩的唇，欲要再问点儿什么，教室里的灯啪地亮起。
“诶？你们已经早到了啊，怎么不开灯。”背着书包的同学打断凝滞的气氛。
江鹿脖子生了锈似的，僵硬且一卡一卡地回头。
“呃，节约用电，大概。”他解释道。
开灯的学生傻住了：“啊？可是不开灯怎么看书。”
很少撒谎的江鹿脸色顿时涨红，顾准接话：“我们刚才互相抽背课文……就没开灯。”
这理由虽然有些不靠谱，但好歹混过去了。
江鹿低头看脚尖，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其他学生也陆陆续续地走进教室里，江鹿看了顾准一眼，同手同脚地回座位。
接受了超多信息量的江鹿脑子好像都爆炸了，整个身子软若无骨地趴在桌面，扭来扭去。
顾准看了很久，才不舍地收回视线。
***
蒋羿泽拎着书包走到座位，看了眼顾准，打趣：“今天看你怎么好像挺高兴。”
顾准收敛起唇角的浅笑，拿出语文书，闭嘴不谈：“没什么，你看错了。”
蒋羿泽耸耸肩。
他也没多追问，拿出语文书哇啦哇啦地背文言文。
早自习上到一半，顾准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江鹿的头像是他小区里的一只流浪猫，眼睛很大，看着乖软。
江鹿喂养过几次，小猫后来被小区业主领养了。
【江鹿：那……】
【江鹿：等早自习下课，我把他的信还回去，可以吗？】
顾准捏着手机，唇角勾起格外明显的弧度。
“看什么呢，笑成这样。”蒋羿泽把脑袋凑过去。
顾准立马把手机一摁，“好好背你的书。”
“是不是兄弟，这么防我？”
蒋羿泽捂着受伤的小心脏，“你这样防我，我就不给你和江鹿助攻了！”
顾准淡淡地睨他一眼。
微笑道：“本来，就不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