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浩龙慢悠悠晃了一下趴自己脚背上的胖嘟嘟鼠兔。
鼠兔体型不大, 瞧着也就跟他脚差不多。
似乎被袁浩龙晃悠地不耐烦了,鼠兔张嘴,发出了咪呀的叫声。
小家伙圆滚滚大眼睛左瞧右瞧, 迷你爪爪踩住袁浩龙的脚背, 不停地来回蹦哒。
矮胖同伴有些不耐烦了, 眼前这人跟他们不太一样。说是他们的成员,可其实是跟头目合作的关系,人家是个有能耐有门路的。
头目有时都要请他帮忙。
矮胖男人想催促, 张张嘴又没出声。左右人就在自己跟前,一直被盯着,也干不出啥事来。
这人他惹不起,还是小心点。
袁浩龙半蹲在地上, 颇有点兴致地用手指头按胖鼠兔的爪爪。
小兔子毛茸茸的爪又软又小, 摸着格外柔顺。
矮胖男人颇为意外,他是勒川本地人,经常见丘陵上这种大耳鼠兔,它们非常胆小, 一般情况下是见了人就跑。
眼前这只居然没跑。
袁浩龙看似在跟鼠兔玩,逗着鼠兔的毛绒小爪,但他半低着头,心思根本不在鼠兔身上。
警惕的眼神不停在四处观瞧, 偶尔扫过烂尾楼的窗口。
策应的人肯定就在附近,他要怎么才能把消息传出去?
袁浩龙在云省边境徘徊了七八年,耗费了极大心力,才打入到这个圈子里, 在不同组织边缘游走, 寻找情报, 想争取到一举击溃他们的机会。
最近几年,上面在边境投入了极大心力,重压打击反社会分子。
明面上很少再有组织再敢冒头了,所有敢出头的都被他们扼杀了。
可这群阴沟里的老鼠依旧在行动,而且越发会躲藏。
他们自己不敢冒头,就在线上宣扬各种洗脑视频,笼络无知的未成年人和无业游民,让他们去当炮灰顶包,自己隐藏在后头搅风搅雨。
这样的首恶不除,祸患难绝。
袁浩龙内心焦急,他被困在这里,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了。
“ 咪啾——咪咪啾——”
脑海中思绪纷繁复杂,眼前的胖鼠兔又蹦哒着,重重两下踩到袁浩龙脚背上。
胖家伙叫声清脆纤细,听着好似鸟鸣。
心不在焉的袁浩龙这么想着,手忽然一抖,左右飘忽的视线刹那间震惊地停滞了。
他听着叫声,盯着蹲他脚背上的可爱萌物看。
大耳鼠兔圆圆的招风耳被风吹得乱抖,只有两三厘米的小jiojio窝在胖嘟嘟的肚子下头,几乎看不见。
“咪啾——啾!”
冬日里蓄满了毛发的胖鼠兔左右摆动肥屁股,跟小人似的骤然弹跳。
它一跃跳出半米多高,重重落在袁浩龙脚背上。
“咪啾——”
袁浩龙半低着头,手指有些发颤地伸了出去。
鼠、鼠兔?
他、他没听错吧?!
刚才这只鼠兔的叫声,还有踩自己脚背的频率……是部门里的一条接头暗号。
袁同志经风霜过雨雪,他在最混乱最危险的地带战斗,不知多少回被木仓口顶着脑袋,自觉有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波澜不惊。
可此刻,袁同志盯着来来回回蹦哒的可爱小萌物,脑瓜子嗡嗡的。
完全懵了。
这、这是来给他接头的……联络人?
“咪啾——”似乎感受到了袁浩龙比刚才灼热许多的视线,胖鼠兔大半个毛绒身子都贴在地上,抖着招风耳,小前爪又往下压了压。
萌物黝黑圆眼睛咕噜噜转动,它努力回想着猫猫说过的话,继续盯着袁浩龙看。
胖鼠兔甩动着短短的小尾巴,蹦蹦哒哒跳下袁浩龙脚背,似乎是准备离去了。
它想跳到对面人身边。
“咪啾——”胖嘟嘟家伙开始依照熟悉的频率叫,这回只叫了一小节。
不同节拍来回交错着乱叫,不熟悉频率的人完全听不出鼠兔是在对暗号。
眼瞧着鼠兔要蹦走,袁浩龙赶紧伸手,一把给这毛绒小家伙抄进了怀里。
“咪啾?”
鼠兔圆眼睛咕噜噜,瞪得极大。
袁浩龙迎着矮胖同伴投过来的疑惑视线,漫不经心笑了下。
粗粝布满老茧的手指捏住鼠兔招风耳,他学着鼠兔一起叫:“咪啾啾?”
“咪啾——”
袁浩龙万万没想到,他有朝一日居然是这样对暗号的。
五大三粗的壮实汉子咿咿呀呀学小鼠兔卖萌:“咪啾……咪啾啾!”
对矮胖男人:“???!”
他满脑袋问号,看傻子似的看袁浩龙:“鬼哥?”你疯了?
“这小家伙还挺可爱。”
袁浩龙脸皮极厚,完全没有尴尬的意思。
手指抚摸过鼠兔胖乎乎的脑袋,似乎非常喜欢毛绒绒的小家伙。
矮胖男人摇了摇头:“这玩意儿不好吃。”
“咱回去吧。”
袁浩龙:“……”
他起身时踉跄了下,有意无意地走在了男人身后。
两人转过拐角楼梯,朝集会的聚集地走去。
袁浩龙抱着鼠兔,趁着那男人背对自己,揪了下这家伙的圆耳朵,盯着兔子,眼神催促。
快啊,咱们怎么交流信息?!
鼠兔瞪着圆鼓鼓的茫然黑眼睛,再次发出了熟悉的咪啾叫声。
袁浩龙:“……”
他没办法,只能自己想法子。
上下摸着鼠兔,没从这蓬松柔软的皮毛中摸出东西来。
袁同志有些无奈,非常心累。
联络兔是来了,可兔子听不懂我讲话,还摸不出沟通交流的玩意儿来,我这怎么传消息?!
这联络兔是来逗他玩的吧?!
袁浩龙绞尽脑汁地思索着,鼠兔能用什么法子帮自己传递消息。
可上上下下,左右摸索,他连圆球小尾巴都捏了捏,嗯,实心的。
“啾?啾啾!”
五大三粗的袁同志再次模仿鼠兔叫,重重地捏了下袁耳朵,给鼠兔使了眼色。
——你,明白不?
联络兔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张大嘴,“咪啾?”
袁浩龙:“……”
可恶,咱也没学过怎么跟这种特殊的联络兔子打交道。
好几年没回部门,他好像有点跟不上时代了。
袁浩龙对着鼠兔上下其手,胖嘟嘟小肚子被抓得有点痛。
小家伙在袁浩龙怀里努力踢蹬着,后腿踢踹着袁浩龙胳膊都疼痛起来。
一人一兔子大眼瞪小眼。
鼠兔用力踹眼前的笨蛋两脚兽,黝黑圆眼睛咕噜噜转,再次张嘴叫:“咪啾啾——”
依旧是袁浩龙熟悉的频率,没啥变化。
袁同志眼皮抽搐,心想,我已经知道你是联络兔了,咱能不能——诶?
软乎乎圆嘟嘟的鼠兔张开嘴,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寒光森森。
袁浩龙看见了鼠兔门牙靠近牙龈的位置,那里隐约显露出了半边金属片。
金属极薄,有点像纽扣。
胖鼠兔又张开嘴,发出咪啾啾的叫声。
叫声软嫩清脆,两条有力的短腿蹬蹬蹬,踹地袁浩龙都险些抱不住。
“鬼哥,别看它小,这玩意很凶的。”
矮胖男人听见动静转过脑袋,袁浩龙强行抱住还挣扎的鼠兔:“还行,我很少碰见这小东西,它还不怕我。”
“挺有意思。”
说话时,袁浩龙不动声色抚摸着鼠兔脑袋。
胖鼠兔整齐的兔牙咯吱咯吱磨着牙,很想一口咬上这只烦兔兔的两脚兽。
但想起猫猫的嘱托胖鼠兔抖了抖招风耳,垂下了黑色长须须,压抑住了一口咬上去的冲动。
不行,现在咬了,那兔兔就白来了。
“咪啾——”
袁浩龙趁着鼠兔再次张开嘴,手指指尖靠近牙齿缝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这是——窃听器?
袁浩龙眼眸微动,前头男人缓下步子,她刹那收回手。
随意揪起兔子的招风耳,他两步走到那男人身边,若无其事地搭话:“尼格瓦真不过来?”
“我千里迢迢为他来的,上回差点被连累,这次被你们扣下,还不见他人?”
“老大有他的考虑。”
袁浩龙撇嘴,讥笑了一声:“他该不会是怕我跟他要账吧?”
“我冒了大风险才打通这条路,西北边那群家伙的胃口很大的,我不会给他扛事儿。”袁浩龙语气冷飕飕:“我诚心诚意跟你们合作,喊他一声老大是给他面子。他还真把我当小弟了?!我被你们困在这,哪儿都去不了,他还不过来,打量我好说话?!”
“我认他当老大,前提是咱们互利共赢。”袁浩龙抱着鼠兔跟男人,一步踏进团伙聚集地,声音突然拔高,冷锐中带着愤怒:“人就在附近,却死活不过来。该不会是想背着我自己去西北,偷我的家底儿吧?!”
袁浩龙笑眯眯的表情不再,反而刹那阴狠凶戾。
他忽然甩开鼠兔,在所有人转头看来时,冲到了为首的瘦高男人跟前。
木仓口顶到了皮肤黝黑男人太阳穴,袁浩龙表情狰狞,太阳穴青筋暴起。
他似是已经忍无可忍,手捏出男人肩膀,几乎能听到骨头咔嚓作响的声音:“谁敢动,我第一个送他上路!”
“你,马上叫尼格瓦来见我!”
“鬼哥,咱都是一家人。老大说话算话,从来都不会干过河拆桥的事……”
被枪口顶住的瘦高男人举着双手,脸上倒没有恐惧之色,他微微侧转过头:“何必……”
“闭嘴!”袁浩龙冷笑了一声,武器顶着他脑门:“我拿这套忽悠人的时候你还在家撒尿玩泥巴呢!马上叫尼格瓦过来,我要确定他还在!”
“鬼哥,我们现在处境很危险,必须要小心谨慎。咱们困住你不是不相信你。”
“你也知道,咱们上次险些栽进去了,老大在歪头联络支援呢,咱们必须在这等着。”
“一旦暴露,我们都要完蛋的!”
袁浩龙表情松动了些,似乎是在考虑。
其余人有的举武器指着他,那群被洗脑的蠢货有的面露恐惧,有的满脸狂热。
袁浩龙皱着眉头:“我信不过你,你现在联系尼格瓦,只要确定他还在勒川,我就听你们的。”
袁浩龙的要求听起来非常合理,毕竟,这家伙并不算是他们组织的一员,只是跟他们老大长期合作。
这回送货上门想要谈下次合作,却莫名其妙被他们扣在这,忍了这么几天,想必已经到极限了。
“不行,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警方是否被甩开了。”
见袁浩龙似乎又有暴怒倾向,表情已经变得危险,瘦高的黑衣男人赶紧补充:“我可以告诉你头目的具体位置,在南平街的苏赞公寓。”
“头目正在联络我们的兄弟,只要他们那边动手牵制住公安的视线,咱们就能顺利离开。”
袁浩龙额头绷着青筋,他盯着高瘦男人看。
他眼神凶厉,好似是一头随时会张口咬人的恶狼,阴森地笑了下:“我就再信你们一次。”
“你们要是敢骗我……”
“真主在上,我对主发誓,绝不会欺骗我们最忠诚的战友和朋友。”
袁浩龙收起武器,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随之散去。
他刹那恢复成乐呵呵的模样,好似没有刚才那一出似的。
袁同志热情地搂住了瘦高男人肩膀,拍着他胸口说:“不好意思,咱们都是混口饭吃,刀口上过日子的都得小心点。我也是没办法,见谅,下次我请你吃饭。”
刹那暴怒,刹那热情。
他似川剧变脸,根本没有半点尴尬。
瘦高男人脸上在笑,心里狂骂。
怪不得这玩意儿人称毒鬼,果然是又毒又鬼,变脸比翻书还快。
袁浩龙笑容依旧,好似看不见瘦高男人眼中藏着的阴霾。
他转过身,余光扫过跳出窗台的鼠兔,重重松了口气。
总算是把消息送出去了。
就是……这兔子会不会迷路?
听说距离太远,兔子就不认路了。
这烂尾楼里还有不少流浪汉,它不会倒霉蛋被随手一抓逮了吃吧?
这联络兔非常让袁同志担心。
领导,您这联络兔送的……我无话可说。
袁浩龙倚着墙边坐下,发了会呆。
事情做到了极致,他竭力全力,再没有什么其它能干的。
接下来了要看特警和军方行动,他只需要等待。
烂尾楼里燃起了篝火,瘦高男人带领着被洗脑的蠢货笨蛋们祈祷,围绕篝火蹦蹦跳跳,呼喊尖叫。
耳朵边上嘈杂一片,袁浩龙坐在篝火旁,脸庞被映照得泛红。
他手撑住膝盖,又想起那只肥嘟嘟肉乎乎的鼠兔,忍不住笑了下。
还挺可爱,他好久没rua小动物了,可惜不能吸,好遗憾。
他还挺喜欢小动物的。
不过,兔子送信已经离大谱了,下次不会有更离谱的等着他吧?!
流浪在外多年,都跟不上领导升级换联络员的速度了。
什么时候能回家呢?
袁浩龙胳臂撑住脑袋,躺到冰冷的水泥地上。
我还是想想怎么弄死眼前这群王八蛋吧,还得在特警没来之前跑路。
烦呦。
夜幕降临,月华洒落,烂尾楼被映照得更加冷清。
特警队员们也倚靠墙壁,坐在水泥地上。
耳朵边上是冷风嗖嗖,时不时能听见楼里传出来的嗷嗷叫唤声。
年纪最轻的队员才十九岁,他撇撇嘴,喊那边还盯着烂尾楼出入口的队长:“雷大,那什么支援同志估计不会来了。这烂尾楼附近平坦空旷,只要靠近就会被发现。”
他们都不敢靠那群家伙太近,只能打扮成流浪汉在附近游荡呢。
雷虎咕嘟嘟喝水:“领导既然说了,就不会有错。”
“那人要是来了,单纯完不成任务还好。要是打草惊蛇,我们大半个月的努力都要付之一炬了。”
老猫半蹲下身,撩起打火机抽烟:“咱就是听命令办事儿的跑腿,领导怎么说,咱们怎么干。”
那意思——你操心也是白浪费功夫。
老猫话说得漫不经心,其实隐藏着不满。
能在边境执行任务,这群队员都是百里挑一,精英中的精英。
他们一个比一个骄傲。
那位卧底被困多日,他们想尽法子却束手无策。
怎么,随便来个特殊人才就能打破僵局?!
你怎么不说他能上天?!
这家伙说要晚上行动,现在都快天亮了,怎么连点动静都没有。
该不会是跑路,不敢来了吧?
风呼呼刮过耳畔,雷虎手撑在阳台边上,忽地听到了几声咪啾咪啾的叫声,清脆而又空灵。
雷虎没在意,他们在这附近蹲守多日。
时不时就有鼠兔冒头,山石岩缝乱窜。
这群胖嘟嘟的小家伙。非常胆小警惕,人一靠近,通常只能看见它们一窜而过的尾巴毛。
“咪啾?”
但这次好似不太一样,有叫声距离雷虎越来越近。
最后,竟然靠近到雷虎边上。
他微微转头,居然看见只鼠兔跳到阳台上,
胖嘟嘟小家伙紧挨着雷虎手腕,人家正揣爪爪蹲着。
圆滚滚的黑眼睛相当漂亮,湿漉漉地盯着他瞧。
“咪啾!”
胖嘟嘟的萌鼠兔往前蹦跳两下,细弱小爪子踩到了雷虎手背上。
毛茸茸的触感温软还带着痒。
“嗯?”
雷虎有点诧异,很是惊讶。
鼠兔们胆小警惕,碰见普通人都跑,像他们这种人身上有血气的大部分动物都不敢靠近。
动物们对气场相当敏感。
雷虎以往回家,连猫猫狗狗都隔他远远的,甚至有狗会盯着他狂叫。
第一回有动物主动靠近自己,还是如此胆小的小家伙。
雷虎意外得很,还挺惊喜。
萌物近在咫尺,湿漉漉圆眼盯着人看,真的很减压。
“咪啾——”
“啾啾咪啾……”
雷虎小心翼翼抬手,手指轻飘飘触摸过鼠兔绒毛,生怕把小家伙吓跑了。
鼠兔有点不乐意,往后蹦哒了两下。
这群可恶的两脚兽,真是讨厌!
跟猫猫说的一样,见到人家就要上下起手,爪爪到处乱摸,可恶!
本兔兔允许你摸了吗?
“咪啾啾——”
鼠兔张开嘴,两只爪爪蹭在一起,招风大耳朵可爱极了。
雷虎本以为小家伙害怕要跑走,他扫了一眼对面依旧没动静的烂尾楼,眉头皱得更紧。
他对所谓特殊人才没什么兴趣,不认为对方能打破僵局。
可领导不会无的放矢,这天都快亮了,怎么依旧没动静?
难道……出事了?
“咪啾——”
两脚兽似乎没反应,胖鼠兔又往前蹦跳两下,撅着屁股重重踩到了雷虎手背上。
小家伙努力昂起脑袋,吸引两脚兽注意。
“咪啾……咪啾!”
雷虎他们跟身陷囹圉、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格外紧张的袁浩龙不同,队员们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对面烂尾楼上。
鼠兔完全吸引不了他们。
“咪啾——”
雷虎再次收回目光,后知后觉发现眼前鼠兔不太对劲。
小家伙分明不喜欢他碰触,却一次次后退开,又靠近过来。
还总是张嘴冲他叫唤,好似是在讲话。
动物有所求的时候跟正常模样不一样。
湿漉漉大眼睛会盯着你瞧,直勾勾看着你不挪窝。
雷虎:“?”
鼠兔有点不耐烦了,这只两脚兽怎么这么笨?!
厚实的嘴唇肉翕动了下,胖鼠兔再次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张嘴叫唤:“ 咪啾啾——”
“啾——”
赶紧把那烦人的玩意儿拿下来呀。
硌到本兔兔的牙,好难受。
雷虎挪出三分注意力到鼠兔身上,立刻听出了这叫声的不对劲,还有小家伙爪爪踩他手背的频率……雷虎眼眸震动,嘴唇颤抖。
这一刹那,他手心全是汗,被惊到了。
“你……”
他再三分辨鼠兔叫声,急促而又短的叫声重复两三回停止。
鼠兔歪着毛茸茸脑袋,盯着眼前两脚兽。
两脚兽眼睛瞪得大大的,傻不愣登的样子跟刚才那只一模一样。
两脚兽都有这种习惯吗?
雷虎:“!!!”
鼠兔……叫出了暗号?!
今个下午,雷虎好像还看见过这只肥鼠兔,它蹦哒着跳出了烂尾楼。
它、它它它它它……怎么会喊出暗号?
难道是巧合?
这个念头闪过,雷虎也跟袁浩龙一样,看见了鼠兔张开的嘴巴,他看见了窃听器。
鼠兔期待的小眼睛盯着雷虎,好似在等着他干什么。
雷虎刹那就明白了。
雷队长伸出手,本来还很犹豫,担心鼠兔咔哧咬他一口。
但他手指尖毫无阻碍地碰到了鼠兔尖锐的牙齿,他抠了两下,使了个巧劲,把窃听器从鼠兔牙上揪了下来。
“咪啾咪啾啾……”
被拿下窃听器的胖鼠兔很开心,继续啾啾叫两声。
它一跳而起,从雷虎脑袋顶上飞窜出去,
胖家伙蹦蹦哒哒,撅着肥屁股拱进下水道口,很快消失不见。
鼠兔来得快,去得也快,好似一场大梦。
雷虎呆呆傻傻,手里捏着还带着湿润感的窃听器:“真、真的?”
他狠狠揪了自己一把。
天爷啊!这、这是啥操作?怎么办到的?!
鼠兔专门来给他们送窃听器?!
雷虎接过很多任务,在边境线上风里来雨里,去说是枪林弹雨不过分。
他见识过很多卧底接头,见识过各种奇葩古怪的传递消息方法,但这种……完全刷新了雷队长的三观。
怪不得没看见有人进烂尾楼打听消息,合着……有鼠兔进去了?!
雷虎两步冲进灌风的房间:“老猫,赶紧听听,这窃听器里录了啥。”
其他队员:“???”
窃听器?
“雷大,你从哪弄的?”
大家一直呆一块,你哪里都没去,啥时候背着我们取了个窃听器?
队员们都有点懵。
雷虎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但他没说,而是催促老猫打开音频,一切猜测都得听完之后才能确定。
三分钟后。
雷虎迅速将消息传回指挥部。
指挥室里已经一片安静,领导们熬夜等了大半宿,没听到啥动静。
郝支已经相当不耐烦了。
方局长其实也相当焦虑,他并不知道领导派来的小樊同志有什么能耐。
这都快天亮了,怎么还没动作?
郝正本来对这空降来的特殊支援不满,毕竟这一手简直就是把他们当空气了。
是不信任他们,所以派了支援。
现在等了大半宿,天蒙蒙亮还没得到消息,郝支正跟方局长阴阳怪气着,忽然就接到了队员们的消息。
“南平街,苏赞公寓?”
窃听器中的声音相当清楚,袁浩龙还刻意引导着犯罪分子们说出了许多情报,都是目前他们急需的。
“这、这么快?”
领导们:“?!!”
他们懵了。
不是说压根儿没外人进入烂尾楼吗?
等等,这位小樊同志是怎么做到的?
连个人影都不见,就把消息送出来了?!
但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方局长等人立刻联系军区支援,准备雷霆万钧拿下这只潜藏了许多年的老鼠。
领导们紧张地忙碌起来,队员们无声无息潜入到南平街附近,占据了制高点。
指挥室中,大家都兴奋又激动。
赶来支援的李团长喝了口茶水,笑眯眯盯着监控屏幕:“老何,你们这次动作够快的,厉害啊!”
李团长参加过上次失败的行动,他们常年联合行动,彼此都很熟悉。
李团长还以为上次行动失败,事情会陷入僵局。
这群老鼠会一溜烟跑路,甚至还可能给警方造成很大麻烦,万万没想到,要被一窝端了。
被夸奖的领导们脸上有点烧:“咳咳,主要是给我们支援的同志厉害。”
你要问具体咋厉害,咱也不知道。
这小樊同志还真是说到做到,说一晚上确定消息就一晚上。
不仅探明了卧底的情况,还搞明白了主犯的位置。
还真是神仙啊。
可这到底是咋办到的?
特警队员们在附近一直盯着,都没见到人。
雷虎他们蹲在烂尾楼里面面相觑,大家伙脑门上都顶着无数个问号。
“鼠兔传信?”
“鼠兔对暗号?”
队员们三观炸裂,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变得离谱,变得他们不认识了。
要不是他们深知雷大性格,眼睁睁看着雷虎取出了窃听器,队员们绝对不会相信这种谎话。
“那位同志没来,他派了只鼠兔进去跟卧底交流,然后派兔子把信儿传给了我们?!”
尼玛,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啊!
这要是拍出来,铁定被喷。
雷虎吸了口烟,吐着烟圈,表情恍惚,好半晌点头:“仔细一想,今天是挺奇怪的。大家应该发现了,今天出现的鼠兔格外多,比平时多了两三倍。”
因为多了很多只鼠兔,还都在这附近蹦哒,队员们压根没在意。
他们只以为是天气暖和了,鼠兔在四处寻找吃食。
万万没想到,人家是联络员,带着跟他们一样的任务来的。
老猫吸了口冷气,震撼到无以复加。
这是哪里的牛逼人物?太神了吧?!
胡子拉碴的流浪汉们蹲一块,表情如出一辙。
19岁刚加入队伍的年轻队员,眼眸晶亮:“我就知道,当兵长见识!”
“队长,老猫,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国安?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是传说中的驭兽吗?!”
年轻队员产生了无限遐想:“那是不是还有内功,还有……”
“啪!”老猫拍了下这小子的帽子,一脸无语:“没那么厉害!我干了这么多年,卧底见过不少,这么接头的是破天荒头一回。”
他们负责打击极端犯罪,一般收到的情报都是由国安发过来的。
以前大家经常打交道,但从来不知道,他们藏着这么牛批的家伙。
雷虎点点头,微微转头,看向对面:“困在里头的卧底想必不简单,地位肯定很特殊。”
他们必须要救,而且还不能暴露身份,才派出了压箱底儿的人才。
“干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觉得自己长见识了。这是卧虎藏龙啊!”
队员们一本正经点头。
雷虎笑起来:“这样一来,我们压力就轻了。确定了主谋,那群家伙还在呢。卧底被困着,一群被洗脑的蠢货也被困着,说不定还得再露一手。”
这位小樊同志主要目的是来救卧底,可不是来破案的。
队员们一个个亮起眼睛。
他们忍不住地期待,那位小樊同志会怎么办呢?
一群家伙压力骤减,肩膀上轻松了许多。
樊冬儿溜溜哒哒绕过这群,光明正大讨论她的家伙。
猫猫走过满是灰尘的水泥地,轻盈跳到阳台上,她盯着卧底被困的烂尾楼看。
的确……棘手啊。
该怎么办?
她不是来破案的,第一目标是要救出卧底。
猫猫已经在烂尾楼附近转了一圈,又在高处打量了一圈,最后跳下阳台。
雷虎从猫猫旁边走过,低头看了眼这只长相格外丑的小玳帽。
“老猫,你弟弟来了。”
年轻队员指着樊冬儿,盘腿大笑:“这玳瑁怎么长的?跟调色盘似的,丑死了,哈哈哈。”
樊冬儿:“……”
丑不拉叽的玳瑁眼神凶狠,瞪了一眼不会说话的臭小子。
混账玩意儿,要不是本猫猫不能暴露身份,一巴掌打得你满面桃花开。
“哟,这丑猫还会翻白眼!”
年轻队员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脸稀奇:“你们说,这猫是不是也跟那鼠兔一样,来跟咱交换情报的?”
樊冬儿不在搭理后头这群家伙,溜溜哒哒跑开。
她沿着楼梯窜出烂尾楼,身影迅速消失在远处。
玳瑁迅速跑开,雷虎和老猫盯着猫猫离去的方向,看了眼。
刚才来的猫眼神好灵,感觉跟普通猫很不一样。
雷虎摇摇头,甩开不着边际的想法,继续监视对面的那群家伙。
可能是被鼠兔惊到了,他现在看什么动物都觉得有问题。
*
南屏街,苏赞公寓。
几个全副武装的队员站在满地狼藉的房间里,表情冷肃,皱着眉头:“人跑了,似乎刚离开没多久。”
尼格瓦提着行李,慢条斯理走进候机大厅。
周围人来人往,他时不时转头,小心观察远近行走的治安警察。
他打算跑路了,袁浩龙猜的没错,这家伙就打算跑去西北,偷摘毒鬼的果子。
至于那些炮灰……连累了他,自生自灭去吧!
尼格瓦能在高压环境下生存下来,组织势力被屡屡击溃,却依旧东山再起,全靠着反应快。
一群炮灰没了就没了,他再重新发展信徒就是了。
为了伟大的将来,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尼格瓦慢悠悠走过人群,注意力都放在治安井身上,并没注意到附近有人群在迅速涌动。
路人都被不动声色隔了开去,高谈阔论、张扬着说话的大学生迎面朝尼格瓦走来。
尼格瓦转过头刹那,目光不经意跟一个大学生对上,他陡然一惊。
他汗毛乍起,想也不想,直扑距离自己最近的过路行人。
不对劲!是那群臭当兵的!
尼格瓦万万没想到居然被追到了这里。
他又惊又怒,手中却没有任何武器。
自己一旦被抓到,只能束手就擒。
不可能,不可能啊!
最近两年他都着这种手段逃跑成功数次,忽悠着那群属下炮灰牵扯开视线,他就溜之大吉。
尼格瓦从来不往偏僻的地方钻,光明正大跟普通人一样,坐公共交通。
尼格瓦表情阴郁,刹那甩开行李,试图去挟持人质。
融入人群中的队员们同时暴起:“尼格瓦,你跑不了!”
人群混乱起来,行人惊慌失措往后退,看着一个又一个人高马大的队员扑出去,宛如饿虎扑食,将逃跑的家伙撞在了地上。
尼格瓦灰头土脸,被铐上了手铐。
年轻警察捡起他甩丢出去的行李,拽着人上车。
他们在呼啸离去的车上简单翻看过行李箱,找出一沓资料。
“队长,你看。”
“咱们这次真是抓了条大鱼。”
尼格瓦被重压送入公安局,他还不能接受自己被抓住的事实,“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尼格瓦在这些年里摸索出针对警方卧底的法子。
就算那群家伙里有叛徒,他们都互相监视着,根本没办法向外传递消息!
不应该能抓住自己的!
“下半辈子,你可以在监狱里好好想想!”
指挥室中,领导们都面露喜色。
谁都没想到,这次真的能抓住尼格瓦。
太多次了,都被他跑掉。
斗智斗勇数年,老对手被逮住,加班大半个月的干员们忍不住欢呼起来。
这个尼格瓦太奸诈,他们好几次捣毁了他一手组织起来的组织,可就是逮不住人。
尼格瓦宛如最滑溜的泥鳅,跑得那叫一个快。
烂尾楼里一群家伙的分量都比不上一个尼格瓦。
方局长红光满面,老领导给力!
这真是送来了个神仙!
短短半日,就逮到主犯!
“叮铃铃——”
耳边都是一片欢天喜地的庆祝声,方局长接起电话。
本来还在说话的领导们立刻停止了交谈,一双双眼看向方局长。
“是,好的。”
方局长挂了电话,环顾4周,“各位,现在还不是松气的时候,我们的卧底还没救出来。”
“小樊同志想咨询一下各位的意见,有没有能安全救出卧底的好办法?”
指挥室安静了,领导们沉默。
郝支:“没有万无一失的法子,那群家伙持枪带械。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尼格瓦做文章。”
“尼格瓦这种人已经无可救药,他不会配合我们。”
这种组织头目太清楚自己做过什么,基本上都是死刑,一个个破罐子破摔,少有悔过的。
警方都懒得跟这种人周旋,他们注定没有以后。
领导们讨论了一圈,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最后看方局长。
“老方,你就别跟我们卖关子了,有话直说。”
方局长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放大音量,林景瑜声音和缓:“各位领导,小樊同志想请教一下局里的专家,要是挖掉承重墙,是否能让三楼房屋塌到二楼?”
领导们:“??”
哈?你说哈?
领导们有点懵,这主意着实离奇,而且嗖得可以。
闻所未闻!
“打承重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点?!”就算是能打,人家犯罪分子是傻子呀,人家不会跑吗?!
打草惊蛇挺有一套。
林景瑜纠正:“不是打承重墙,是在承重墙上钻洞。”
郝支黑人问号脸:“这有区别吗?”
这小樊同志是哪儿来的鬼才?脑洞想法突破天际啊!
嗯,还是一点不靠谱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