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五点半, 十栋住户又闻到了勾人的香味。
这次江建平没敢吭声,跟媳妇嘀咕的是二零一的林卫勇:“隔壁在做什么?怎么那么香?”
沈璇在市里国营厂上班,说是市, 其实要到郊区了, 离他们驻地不远, 坐车十来分钟就能到, 比去县里更近。
但市里公交车不到驻地这边来,只有到县里的班车经过,而班车一小时一趟,所以她平时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每天光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要一个多小时。
因此工作日沈璇基本不做饭, 周日休息才会下厨。
林卫勇当兵十多年, 早吃腻了团营食堂的饭, 大院食堂也就那样,每天一顿吃了也有好几年,到最后, 媳妇做的饭吃的最少。
沈璇厨艺不错,虽然做的都是本帮菜, 口味偏甜, 但红烧肉糖醋鱼他都爱吃,甜度能接受。
所以林卫勇每天就盼着周日放假, 他媳妇坐办公室的,固定周日休息,只要在家, 她总会下厨露两手。
但今天林卫勇吃得有些食髓知味, 外面飘进来的香味太霸道了, 以至于桌上的红烧鱼都少了几分味道。
沈璇嗅了嗅说:“闻着像川菜。”
“贺副团他媳妇不是胡省的吗?”
“是胡省的。”
沈璇上班的国营厂离得远, 每天早出晚归,没多少时间跟大院里这些军嫂闲聊。
而且她这人的确有几分傲气,跟很多人说不到一起去,所以在大院里住了好几年,到现在也没能交到几个关系好的朋友。
哪怕是同一栋楼住着的这些军嫂,她跟她们关系也就那样,算不上很差,但跟好肯定不沾边。
但苏婷是个例外,一来两家门对门住着,每天出门就能碰到,二来贺家也不常开火,两家去食堂吃晚饭时经常能碰到。
而且二零二之前的住户,说好听了叫不好相处,说难听了是胡搅蛮缠,不止沈璇跟对方处不来,整栋楼就没有能跟她处得好的。
苏婷性格本来就不错,再加上前面人的衬托,十栋谁见了她的心里都要生出几分庆幸。
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苏婷时,沈璇难得表现出热情的主要原因,有一个人品好的邻居,太不容易了。
抱着善意来往,再慢热的人也能渐渐熟悉起来,这关系好了,自然能互相说一说各自的家庭情况。
所以沈璇不但知道苏婷老家是胡省的,还知道贺东川父母都在首都,不过会做什么菜,跟他们老家在哪没太大关系,就像食堂大厨,也是哪里的菜都会做,精不精就不一定了。
听完媳妇的话,林卫勇想想也觉得是这个理,说道:“但他们家炒菜也太香了,闻着我都要吃不下去饭了。”
沈璇面带微笑:“你吃不下去,下次我就不做了。”
“别啊,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怕下次休息还得吃食堂,林卫勇赶忙解释,“我就是觉得吧,他们家隔三差五烧大菜,实在是太、太……”太让人羡慕了。
但看着媳妇的表情,林卫勇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沈璇却笑着问:“怎么不往下说了?太什么?”
“太不懂得节约了!”林卫勇痛心疾首道。
沈璇呵呵:“得了吧,他们家平时也很少开火,一周一次,哪算得上隔三差五烧大菜,而且他们家今天好像有客人来。”
林卫勇好奇问:“客人?谁啊?”
沈璇说道:“贺副团长手底下的赵营长,他今天来帮他们搬家具了。”
“什么家具?”林卫勇上午不在家,不清楚情况。
“衣柜书桌,沙发茶几之类的,”沈璇摇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二零二前面那户转业回乡的时候,把除后勤登记在册以外的家具全转手卖了。”
部队盖好房子后找木匠打过一批基础家具,包括床、衣柜和饭桌,板凳也有,但不多,每户四张吧。
这批家具算是部队给随军家属发放的福利,不需要钱,但入住期间不能损毁,这些家具都是登记在册的,搬离时如有损坏,需要支付相应赔偿。
这么看,二零二之前住户把其他家具都卖掉,好像没什么毛病。
但要知道他们只是二零二的第二批住户,而第一批住户搬走时留下的家具可不止登记在册的这些。
第一批住户住在这里的时候,陆续往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衣柜、书桌、斗柜都有,只是搬家时拿不走,转卖吧也卖不出好价格,干脆留给后来的人。
这些住户留下来的家具,部队是不管的,后来的人是要继续用,还是转卖掉,都随他们的意。
虽说上面没有明文规定,但家属能随军的,至少也是个副营长,说出去也算个官了,大家都是要脸面的人,所以之前住户留下的东西,大家默认只使用,不处理。
结果他们倒好,可能是想着都要转业了,以后跟大院里这些人不会再见面,就一点脸面都不顾了,走之前不管价格,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连张多余的板凳都没留下。
因为这事,直到现在,大院里的人提起他们夫妻,嘴上都没几句好话。
这种事真的,稍微聪明点的人都干不出来,都是些旧家具,卖的又急,根本没几个钱。而且这么搞,显得非常贪得无厌,名声都要坏了。
大院里住的这些人,哪怕不都能平步青云升上去,转业回乡前途也不会太差,好好维护,以后都是人脉,名声坏了,这些人脉也就断了,所以他们的行为还很蠢。
但凡聪明人,都不会愿意跟贪得无厌的蠢货来往。
当然,也有拎不清的,只知道盯着这点蝇头小利,这半年里转业回乡的,不止一家这么干。
以至于每隔一段时间,大院里剩下的人就要感叹一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林卫勇的确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也跟着感叹了一句:“老刘这事干的确实不地道?”
“谁说不是呢。”
……
既然要请客,菜肯定不能太糊弄,算着人数,贺东川做了六菜一汤,菜有荤有素,荤的有辣子鸡、酸菜鱼和青椒炒蛋,素菜有醋溜白菜、红烧土豆片,另外还有道凉菜,皮蛋拌豆腐。
赵俊平夫妻也没有空着手来,临时去供销社买了两斤水果、一瓶白酒过来。
贺东川看到白酒便说:“咱们自己人吃饭,就不喝酒了吧?”
“不喝也没事,我们就是不好意思空着手来。”赵俊平笑着说,将手里东西交给贺东川。
“你们也太客气了。”苏婷面上带笑地招呼他们一家子进屋,让他们到客厅沙发坐下,并让贺焱倒茶。
这事贺焱能干,麻溜地走到斗柜前,翻出从平川岛带来的茶叶,再拿出几个干净的玻璃杯,依次放入茶叶。
热水是苏婷倒的,期间问:“晓东晓西喝什么?”
“他们俩喝什么都行。”赵俊平媳妇彭娟说。
苏婷闻言说了声好,让贺焱将茶水端过去,又拿出一罐麦乳精冲了四杯,贺焱兄妹俩,连着赵家俩孩子,一人一杯。
喝的端过去,苏婷陪着赵俊平夫妻说了会话,就去厨房帮忙了。
菜差不多做好了,装盘端出去就行。
等几个孩子把麦乳精喝完,晚饭也开始了,因为说好了不喝酒,所以苏婷给他们一人盛了碗汤。
汤是骨头汤,用莲藕炖的,味道很不错。
不仅汤好喝,菜的味道也很好,赵俊平边吃边夸,彭娟则好奇问:“这一桌子菜,都是贺同志做的?”
“嗯,他厨艺比我好。”苏婷回答说。
彭娟说道:“这真难得,我就没见过几个男人会做饭。”
赵俊平插嘴道:“怎么难得了?食堂大厨不都是男人吗?”
“你也知道他们是食堂大厨?”彭娟反问,“你去问问,看他们下班回到家,会给家里人做饭不?”
赵俊平轻声嘀咕:“忙了一天,谁回家还乐意做饭啊?”
彭娟伸手指向贺东川:“贺同志啊。”
这下赵俊平没话说了,毕竟例子摆在面前,倒是贺东川说:“我最近也很少下厨,周日才做饭。”
“你们这不是忙嘛!”彭娟说着想起来,“你们是不是要忙完了?”
贺东川说道:“差不多了,下个月能清闲点,准时下班应该没问题。”后半句是跟苏婷说的。
但苏婷还没张口,兄妹俩先欢呼了起来。
虽然周日也能吃到老爸做的菜,但对兄妹俩来说,这远远不够,他们现在最期待的事,就是老爸能闲下来,每天给他们做饭吃。
看出俩孩子,尤其是贺焱打的主意,贺东川微微一笑。
而贺焱在看到老爸脸上的笑容后,莫名觉得后背一凉,但他以为是有风从外面吹进来,没有太在意。
因此,当贺东川下班时间恢复正常,开始下厨后,贺焱心里非常高兴。
只是他还没乐呵两天,就被告知了一个噩耗——他爸要正式教他练武。
注意,是练武,而不是打拳,而且他爸还强调了,是正式练,而不是带他耍一耍。
所以未来的日子里,他每天早上要早起半个小时跑步,晚上吃完饭后休息半小时,再跟着老爸练半个小时,嗯,就从扎马步开始。
贺焱听完后,咽了下口水说:“爸爸,你怎么突然想教我练武了?”
“在平川岛的时候,你不是总缠着我,让我教你打拳吗?既然你有兴趣,作为你爸爸,我当然要好好教你。”贺东川表情严肃。
过去一年里,贺焱的确对打拳很感兴趣,隔三差五缠着老爸教自己。
但是!
他对打拳感兴趣,只是因为他把这当成一个游戏,没事的时候玩一玩,他是很乐意的,但想到要正式练,他就不那么高兴了。
贺焱轻声嘀咕:“打拳和武术不太一样吧?”
“我教你练的是军体拳,只能算是武术的一个很小的分支,既然要学,那就多学点。”
可是我没想多学啊,而且每天早上爬起来跑步,晚上还要扎马步,好辛苦的。
但看着老爸的表情,贺焱犹豫着没有开口,只是缓缓低下头。
贺东川并不意外贺焱此时的态度。
这孩子吧,有冲劲,只要是他认定的目标,就会拼尽全力做到,就像之前立下年级第三的目标,他铆足了劲学习一样。
他的问题在于懒,不够坚持,可能是生活太顺了,他对未来也没什么想法,所以立下的总是短期目标。过程中心里憋着口气,目标一完成,那口气就散了,又变回那个懒懒散散的贺焱。
但人生在世,总要有一件事能坚持做下去,他都快十岁了,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孩子嘛,有时候总是需要家长逼一逼的。
贺东川想着,难得语重心长起来:“为了能早点开始教你练武,前段时间我忙得脚不沾地,你可不要辜负我,要好好学啊!”
平时不煽情的人,突然煽情总是很能让人动容,更何况贺焱还是个孩子,正是吃这一套的时候。
得知老爸背地里做了那么多努力,贺焱心生愧疚。
其实他也没那么讨厌练武,只是不想早起,以及不太愿意扎马步。但这两件事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难,半个小时嘛,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贺焱迟疑问:“那我先练一段时间?”他还想给自己留有余地。
贺东川痛快答应:“好。”
但实际上,贺东川根本不打算给贺焱后悔的机会,只要开始练武,他就别想后悔。
……
贺东川的风格是说干就干,晚饭后说定练武的事,晚上睡觉前就制定好了短期计划,并将监督贺焱跑步这事交给了苏婷。
因为贺焱还要上课,所以贺东川没把跑步地点定太远,围绕着大院里最大的圈跑三圈就行。
在贺东川看来,他制定的训练计划已经很手下留情了,半个小时跑三圈,跟快走没什么差别,这也就是看在贺焱平时没什么锻炼的份上,否则圈数至少翻一倍。
暂时先这样吧,让他适应适应,后面再慢慢往上加圈数。
但一天没过完,贺焱就想打退堂鼓了。
早起半小时真的好难,出门跑步时他都觉得自己头昏眼花想睡觉;
而且三圈真的好多,虽然在贺东川的想法里,半小时三圈跟快走差不多。但贺焱没想那么多,出门就冲刺,中间冲刺变慢跑,后期慢跑变慢走,他脚都快抬不起来了。
三圈跑完,贺焱累成狗。
本来休息一个白天,到晚上放学贺焱差不多满血复活,结果吃完饭没休息一会,就被老爸叫去扎马步。
马步在哪都能扎,而且沪市冬天冷,外面北风呼呼地刮,贺东川就没让他去楼下,就在客厅里扎马步。而苏婷和慢慢也没那么早回房间睡觉,坐在沙发上聊天说话。
于是客厅里的景象两极分化,一边是欢声笑语,一边是咬牙坚持。
别以为扎马步容易,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不动可比跑步难多了,五分钟不到,贺焱就开始冒汗,十分钟不到,开始抖腿。
“爸爸,我要不行了。”
说话时,贺焱头都不敢转动一下,他怕自己一动,就直接摔倒在地。
贺东川看着手表,说道:“再坚持五分钟。”
坚持不住啦!
贺焱脑子里有个小人在叫唤,身体抖动得更厉害,却仍在坚持着。
只是最后五分钟里,脑子里的小人一刻没停,一下说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一下说自己真的不行……
直到贺东川的声音响起:“可以了。”
呼——
贺焱长出一口气,两腿一软,直接歪坐在地上,并顺势躺了下去。
贺东川把他拉起来,但他一点都不想动,上身被拉起来了,两条长腿还黏在地上,看得他老爸唇角抽动:“是不是要我抱你起来?”
贺焱眼巴巴地看着老爸,没吭声,显然不介意被抱。
多大个人了!
贺东川很想甩手,但苏婷说:“你抱一下吧,地上冷,别冻感冒了。”
媳妇发话,贺东川只好弯腰将儿子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并针对他今天的表现提出问题:“定的三十分钟,你坚持一半时间都勉强,体力太差,十分钟不到开始抖腿,下盘不稳,”撇一眼歪在沙发上大喘气的儿子,“气息不行,跟我说说,早上你是怎么跑步的?”
“就那么跑啊。”
“那么跑是怎么跑?”
贺焱喘着气,把他早上跑步的过程说了,完了还得意道:“我刚开始跑得可快了。”
“呵呵。”
贺东川看他的眼神就跟大傻子似的,语气凉凉地问:“你就没发现,就算你不跑,快走,半小时也能绕大院三圈吗?”
“没发现。”
贺东川噎住,反问:“没发现你还挺得意是吧?”
贺焱低头说:“那倒也没有。”
贺东川没继续跟他瞎扯,简单跟他说了些跑步的诀窍,让他明天试一试。
“明天还要跑啊?”贺焱脸色垮下来。
贺东川似笑非笑问:“怎么?这才一天,你就坚持不下去了?”
贺焱有点心虚,轻声嘀咕:“好累的。”
“这世上哪有不累的事?”
贺焱心想怎么没有,上学就不怎么累,好吧,前提是不像期中考试前那么学。
但就算像期中考试前那样,每天从早到晚学,他觉得也没有练武累,至少他不会累成这样。
只是没等贺焱说出口,他就听到老爸的声音:“先练一段时间吧。”
“多久?”
“到过年前。”贺东川说完见他想开口,抢先话音一转道,“当然,如果你想多练一段时间也行,毕竟我为了教你练武,提前准备了这么久。”
贺焱没有异议了:“就到过年前吧。”
虽然现在离过年有点久,但几个月嘛,咬咬牙就坚持下去了。
贺东川答应的很痛快:“行,就到过年前。”
……
因为跟老爸说好了要练到过年,所以虽然想打退堂鼓,但贺焱最终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一周后,早上的三圈对他来说不再煎熬,每天他起床时也不再哭丧着脸。但他没乐呵两天,贺东川就给他加任务了,从三圈加到了四圈,时间还是半小时。
别看只加了一圈,这其中却是快走和慢跑的区别,虽然贺焱已经掌握了匀速跑的技巧,回到家后也喘了好一会气。
晚上扎马步的时间也增加了,从十五分钟提升到了二十分钟,而且扎完马步后,他爸不再让他坐着,而是会带着他打一会拳。
刚开始贺焱是真不想打,他人都要累趴下了,哪还有精力打拳啊。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嗯,马步扎完后腿还是抖,但至少能站得住了,打打拳,也不是不能接受。
等十二月份结束,贺焱晨跑圈数已经从三圈增加到六圈,晚上也能扎满三十分钟马步。
随着贺焱渐渐适应这样的训练量,他身上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首先是体力变好了,虽然每天跑完步后他还是会气喘吁吁,但至少没有累成狗,然后是力气变大了,他现在抱起慢慢毫无压力,下盘也稳了不少,当然,距离他老爸的要求还差得远。
不过贺东川没有再给他增加训练量,而是先让他把马步扎稳,毕竟学武这件事,得稳扎稳打,步子迈太快,结果可能是拔苗助长。
于是进入一月份后,贺焱不再跟刚开始训练那会一样,每天蔫里吧唧的,而是日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随着贺焱的训练步入正轨,《连环日报》连载的三火系列的第二个故事,热度也节节攀升。
《三火打工记》是年中结束的连载,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
虽然这半年里,各大画报和出版社没少连载和出版类似风格的稿件,其中也有成绩亮眼的,但没有一本到达《三火打工记》的热度。
所以出版社收到苏婷寄出的稿件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在下一期画报上,给《爸爸不在家》腾出了位置。
因为早在《三火打工记》完结前,出版社就透露过作者打算画续集的事,所以这半年里,读者们虽然看过不少类似的故事,但他们最想看的还是续集。
而半年的等待,也让读者们对新故事的期待被拉到顶峰。
所以十二月上旬的《连环画报》上市后,不止王静芳,连画报主编都很紧张。
王静芳紧张,是因为苏婷在她手下,苏婷的故事越火,她的业绩就越好,事业上想再进一步也更容易。
画报主编紧张,是因为《三火打工记》连载到中后期,《连环画报》的发行量到达了一个小高峰。
虽然画报是先印刷,再铺货到各大书店进行销售,但印刷量不是随便决定的,要根据前一期画报的销售量来定。
《三火打工记》连载期间,画报销售量节节攀升,印刷发行量自然也呈爬坡趋势。
而《三火打工记》完结后,画报的销售量和发行量也开始逐期下滑,到现在已经回落到故事连载前的水平,甚至还要低一点。
连着几个月,出版社领导见到他脸色都不太好。
冲他发脾气不至于,《连环画报》销售量下滑再严重,也能稳坐画报杂志的头把交椅,也是出版社最赚钱的部门,领导们跟他这个主编说话,也要轻声和气的。
但领导愁啊,一愁,就忍不住叹气,看着他欲言又止。
领导这么愁,他这个主编当然很难不发愁。
所以他现在也盼着新故事能火到带动销量,他要求也不高,能止住目前画报销售的颓势,并拉高一点点就好。
不过这年头出版社得到反馈没那么快,毕竟全国那么多书店,书店销售的书籍那么多,需要对接的出版社多的不少,几十上百家肯定有,他们不可能按天给出版社提供销售数据,最多按周给。
能看出故事火不火的第二个数据是读者来信,但一来这数据不如销售量准确,二来读者写完信后,从邮寄到送达多的不说,三五天总是要的。
因此,画报上市后上市后,王静芳和画报主编很是紧张了几天,直到读者信像雪花一样飞到出版社,他们才稍微松了半口气。
而等第一周的销售数据反馈过来,剩下半口气也吐了出去。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不但寄来的读者信越来越多,画报销售量也再次开始爬坡。
于是新故事才连载三期,王静芳就在主编的授意下,联系苏婷谈出版的事,而且这次要出版的不止新故事,还有《三火打工记》的再版。
《三火打工记》再版册数还是跟之前一样,上下两本,各出一万五千册,给苏婷的版税也不变,这算是行业规矩。
但新故事版税从百分之二十二,涨到了百分之二十五,册数也有增加,上下两本共出四万册,单本价格不变。
算下来,这次出版光版税,苏婷能拿到四千多。
这可是一笔巨款!
当然,这笔钱不会一次性付给苏婷,出版社打算先出《三火打工记》,头款签合同时支付,尾款要等上市再支付。
而新故事他们打算等完结后再出版,免得读者分流,影响画报销量。这么一算,头款还是签合同时支付,但尾款要拖到明年三四月份了。
不过苏婷现在不缺钱,而且跟出版社合作愉快,痛快地跟他们签订了合同。
当然,出版社打钱也很痛快,几乎苏婷前脚把签好的合同寄过去,他们后脚就给苏婷汇了款。
……
大笔资金入账,苏婷应该感到高兴,但现实是她有点焦虑。
贺东川生日要到了,而过完这个生日,他就满三十岁了。
穿越前苏婷就听过一个说法,三十岁是一道坎,有人在这一年里走大运,也有人在这一年里倒大霉。
原著中的贺东川显然是后者,他不但倒了大霉,还把命给丢了。
苏婷不求他能转大运,但希望他不要倒大霉,至少保住这条命。
而据苏婷所知,转运的办法无非那几种,多去寺庙拜佛,戴转运珠,以及穿红内I裤,虽然有点迷信,但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她迷信点也不稀奇。
虽然她本质上还是个唯物主义者,内心深处不太相信这些有用,但为了图个心安,她还是决定努力一把。
只是大运动虽然结束了,但还没完全放开,那些被扣帽子下放的人还没有完全摘帽,再加上贺东川是军人,去寺庙拜佛影响不好,而转运珠也要去寺庙开光……
思来想去,在贺东川三十岁生日这天,苏婷送了他一打红内I裤,希望未来一年里,他能趋吉避凶,保住小命。
拿到红内I裤的贺东川:“?!!”
就很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