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川过完生日没几天, 军区小学迎来了期末考试。
这次考试贺焱没敢大意,题目看得可仔细了,试卷做完后也没有跟以往一样坐着玩, 检查了两遍, 确定没问题后才开始玩,等到老师喊交卷, 他是第一个动身的。
贺焱前脚考完试, 后脚苏婷就忙碌了起来, 今天去县里, 明天去市里,准备要带回去的特产。
早在去年过年, 她和贺东川就商量好了, 要回她老家探望苏父苏母。结果这事从年中推到年尾, 到贺焱期末考试, 贺东川终于请到了假。
今年才刚开始, 他还没有休过年假, 剩余假期还有一个月。
但苏婷怕未来一年还有其他突发事件需要请假,而且她毕竟不是原来的苏婷, 私心里对长久跟苏家人相处这件事有点怵。
虽然三年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但父母儿女之间关系亲密, 谁也没法保证他们会不会发现端倪,所以回去的时间不宜太久。
半个月正合适,加上来回二十天左右。
这个时间不至于让苏父苏母觉得她成家后跟他们疏远了,也不够相逢的喜悦褪去, 人在高兴的时候, 很少会想七想八, 再加上过年事情多, 可以减少他们思考她身上变化的时间。
而等苏家人闲下来,年也过完了,他们也该走了。
距离产生美,当他们之间的距离再次被拉开,哪怕想到了那些变化,苏家人也会自己找出理由,并渐渐接受她的变化。
到那时,苏家人心目中苏婷的形象,才会完全被她覆盖。
这么想可能有点冷酷,但穿越不是她做出的选择,而既然穿越成了“苏婷”,她就只能以这个身份好好活下去。
她能做的,只有在物质方面补偿苏父苏母,至于苏家其他人,能搭把手的她会帮忙,帮不了的她也不会逞强。
贺东川也不想请太长假,他调到沪市才几个月,过年离开太久,他不太放心,而且年后回来肯定会很忙。
夫妻商量后,贺东川请了十八天假,三到四天来回,在苏家待十四五天。
因为要请长假,贺东川团里要做很多布置,所以出发前两天他忙得脚不沾地,土特产是苏婷自己去买的。
沪市这边的特产不多,唔,这么说也不太对,因为真算起来也不少,只是很多不方便携带,而方便携带的,很多地方都有卖,比如大白兔奶糖,比如万年青饼干。
哦,还有765皮鞋,这款皮鞋就是沪市皮鞋厂生产的,几年下来,货早就铺到了其他城市的各大百货大楼。
光在榕市,苏婷就买过好几双765皮鞋,有给贺东川的,也有给贺父苏父的,谁都没落下。
自行车三大品牌飞鸽凤凰永久,其中两个是沪市生产的,手表、电风扇这些大件也一样,很多都是沪市产的,更不用说衣服鞋子。
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年头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贴上沪市货的牌子,就能比其他城市产的同类型产品卖得更紧俏。
因为沪市很多特产,其他城市百货大楼都能买到,所以一时间,苏婷还真不知道要给苏父苏母买什么东西。
不过苏婷没有犹豫太久,很快转过了弯。
就算沪市能买到的东西,老家百货大楼都有又怎么样?
老苏家全是农村户口,一年到头发不了几张票,口袋里也没几个钱,去百货大楼逛再多圈,不也只能两手空空地回去。
她根本不需要想买的东西老家有没有,只要考虑苏家老两口能不能用到,这就够了。
想开后,苏婷就给他们每人买了件呢子外套,不管什么年代,给长辈买衣服鞋子准没错。另外她给苏母单独买了条围巾,给她配衣服穿。
给苏父买的则是茶叶,其实苏婷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买香烟。
这年头香烟算是男人们拉近关系的利器,而且贺东川每个月都有烟票,只是他不抽烟,所以发下来的票都给被别人了。
光他每个月领到的烟票,就能买半条烟,苏父是老烟枪,拿到手肯定要乐疯。
但苏婷实在不喜欢身边的人抽烟,苏父是长辈,离得又远,她管不到,也眼不见为净,可让她主动买香烟给他抽,她不乐意。
而且她都让贺东川戒烟了,再给苏父买香烟,那不是区别对待吗?
所以考虑过后,苏婷最终选择了喝茶,多喝茶吧,虽说对身体不一定有好处,但至少没什么坏处。
给两老的东西买了,其他的看着挑就行,大白兔奶糖买两包,梨膏糖称半斤,各种饼干也挑了点,这些都算是上海特色,带回去后还能分给孩子们吃。
等苏婷收拾好要带回去的行李,贺东川也正式放假了。
放假这天他回来得挺晚,十点多才到家,怕他回来没热水洗澡,中间苏婷爬起来加了一次蜂窝煤,等他到家时,煤炉上的水壶盖子被蒸汽顶得直跳。
贺东川进门听到声音,先去厨房将水壶提下来,再回房间找衣服。
进主卧时里面灯还亮着,但苏婷已经睡着了,整个人被棉被盖住,只露出半张脸。
听到声音,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声音含糊问:“回来了?”
“嗯,刚到家,我去洗个澡。”
“去吧。”苏婷说完,等他走到房间门口又道,“衣服不用管了,明天再洗吧。”他们买的是明天下午的票,上午有时间洗衣服。
贺东川应了声,抱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今天他没下场训练,没出什么汗,就没洗头,澡也洗得很快,十分钟不到就好了。因为苏婷的话,他没洗衣服,但把浴室简单收拾了一下,让里面看着没那么乱。
收拾好浴室,五分钟洗脸刷牙,弄完他就回房间了。
沪市冬天比平川岛冷多了,所以今年他没有逞强,不用媳妇催,自己觉得干了就会擦雪花膏。不过他一直不太喜欢雪花膏的黏腻感,擦的不平凡,今天没觉得脸上干疼,回屋后就直接上了床,将媳妇抱在了怀里。
别看他媳妇在床上已经躺了几小时,而他才刚钻进被窝,实际上苏婷身上真不比他暖和多少。
也因为这样,被抱住后苏婷没挣扎,在他怀里找了个位置继续睡觉。
想到明天要坐车,贺东川抱住媳妇后就没干什么,拉灭电灯直接睡了。
……
因为头一天睡得早,第二天苏婷醒的也很早,没等闹钟响起就睁开了眼睛。
冬季白天短,天亮的晚黑的早,这会印在窗帘上的光线灰蒙蒙的。苏婷盯着窗帘看了好一会,身后响起贺东川的声音:“醒了?”
苏婷扭过头,语气有些纳闷:“你怎么知道我醒了?”她睁开眼就是这个姿势,没有动作身体。
“你醒的时候,和睡觉时呼吸频率不一样。”
“这都能听出来?”苏婷觉得这跟玄学差不多,反正贺东川只要闭上眼睛,她就分不出来他到底是睡了,还是装睡。
除非当时他脑子里全是少儿不宜,身体有了反应。
贺东川说:“我以前受过相关训练。”特种部队学的东西很杂,但都很有用。
苏婷哦了声,问:“你要起来吗?”
“你想我起来,还是不想我起来?”贺东川将问题推给她。
“我是自己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起来,所以想看看你起不起来,再决定自己起不起来,”苏婷说完自己先噗嗤笑出了声,“听起来怎么好像绕口令?”
“确实像。”贺东川说完就坐了起来。
苏婷扭头问:“你要起床了?”
“嗯,我去叫小焱起床。”
“你叫他起来干嘛?”
“跑步,训练,”贺东川走到衣柜前,翻找出衣服边往身上套边说,“晚上在火车上,不方便训练,正好我上午不用去军营,干脆把训练提前。”
因为要去跑步,贺东川没穿太厚,里面穿了件作训服,套上军装外套就出去了:“你再睡会,我们回来给你和慢慢带早饭。”
本来还犹豫要不要起床的苏婷听了这话,非常干脆地又躺了回去,她还是再睡一会吧。
这一睡就是一个多小时,其实她没有睡得很熟,一是因为昨晚睡得很好,这会没有困意,二是贺东川走后她越睡越冷,脚冰得睡不着。
但她也不想起来,她的脚再冰,被窝里也是有热乎气的,不像被窝外,冻得人直打哆嗦。
这个冬天,不止两个孩子起床困难,她也差不多,只是她是个常年人,有自制力,再艰难也能爬起来。
只是偶尔她也想放纵一下,比如这个早上,她在床上赖到了七点多,直到父子俩锻炼完才爬起来。
起床后苏婷直接去刷牙,父子俩则去次卧喊慢慢,等母女俩洗漱完,一家子才坐到饭桌前。
吃完早饭贺东川洗碗,苏婷则回房间继续检查行李,先看给苏家人带的东西,再看他们要穿的衣服,以及粮票和钱。
清点完后,苏婷又去了次卧,检查兄妹俩要带的东西,期间让贺焱自己检查了下行李,免得有他想穿,而她没收拾进去的衣服。
但这会检查没什么用,父子俩练了一早上,或多或少都出了汗,所以忙活完后两人陆续冲了个澡。
洗完澡后,父子俩各换了身衣服,贺东川再把昨晚连带今天早上换下来的衣服全洗掉,晾到客厅阳台上。
怕过年期间天气不好,父子俩洗完澡没换洗的衣服,所以苏婷又从衣柜里给他们各拿了身衣服塞进行李中。
等全部忙完,时间也快到十点,他们是下午两点钟的火车,从沪市出发,所以他们得提前去沪市火车站,因此一家子没再耽搁,提上行李就出门了。
临近过年,要回老家的人不少,大院里每天都有人提着行李,大包小包地往老家赶。
所以出去路上碰到的邻居看到他们拿那么多东西,都不觉得奇怪,只笑着问:“回去过年啊?”
对方满脸笑容,苏婷便也面带笑容地回答:“是啊。”
“那提前跟你们说声新年好!”
“也祝您新年快乐!”
边走边跟人寒暄,等出了大院,他们直奔班车停靠站点。
今天是工作日,又没到过年放假的时候,等着坐车去市里的除了他们一家子,就一个叫宋春雪的军嫂。
不过苏婷跟她不熟,所以两人只点点头算打招呼,并没有寒暄。
上车后,他们也没有坐一块,因为车上人不多,苏婷一家子选择了前面的座位,坐着没有后排那么难受。宋春雪则直接坐到了最后一排,选择了靠窗的位置,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这是宋春雪生活的常态,她出身不太好,建国前他们家是资本家,五十年代她爷爷和家里叔伯都是出国了,只有她父亲选择留在国内。
资本家加上有海外关系,大运动开始后,可以想见他们家会怎么样。
虽然大运动开始不久,宋春雪父母就离了婚,她妈带着她改嫁给了单位里的一名工人,并跟她的父亲一刀两断,但她的日子仍然过得不太好,
少年时的经历影响了宋春雪的性格,所以她一直有些孤僻,随军到部队后,也不怎么跟大院里的军嫂们来往。
因此看到宋春雪一个人坐在后面,苏婷没有出声招呼她,毕竟不熟,真把人叫过来也聊不了几句,反而会平添尴尬。
从驻地到市火车站,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很近,停靠少的话坐车四五十分钟能到,多的话可能要一个小时。
今天他们运气不错,五十分钟不到,班车就驶入了火车站旁边的汽运站。
下车后他们没有直接进站,而是找了家国营饭店点了几道菜,马上就到饭点,他们打算吃完再去等车。
他们选的这家国营饭店因为地理位置好,生意很不错,但与之相对的是上菜速度,真挺慢的,好在他们不着急,能慢慢吃。
吃完中饭快到一点,他们拿着行李,抱着孩子进站,到候车室等了也就四十来分钟,喇叭里就传来让他们上车的声音。
上车时,被苏婷抱在怀里的慢慢一直在东张西望,虽然她出生后已经坐过好几次火车,但她不记事,都没什么印象了,所以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等进了车厢,到了他们的铺位,被放到床上后,慢慢一会趴在窗户玻璃上往外看,一会从床头蹦跶到床尾,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苏婷忍不住说:“你又不是没坐过火车,怎么今天这么兴奋?”
慢慢停下来,歪着脑袋看着妈妈,半响问:“我坐过吗?”
“当然坐过,去年过年我们回爷爷奶奶家过年,就是坐火车来回的,从之前的家搬到现在的家,也是坐的火车。”
慢慢仰起头,陷入思考中,良久摇头说:“不记得,今天,第一次。”说着竖起一根手指,意思是只要之前的不记得,就永远是第一次。
苏婷失笑:“行吧。”
话音刚落,见到慢慢又蹦跶起来,制止说道:“不许蹦,床蹦塌了容易摔倒地上。”
慢慢闻言伸长脖子,在心里比了比床离地面的距离,然后默默地缩回了准备蹦起来的小短腿。
她可不想摔跤。
……
从沪市到省城,坐火车要近二十个小时,他们下午两点上的火车,八点多才到。
从省城下车后,还要转车去苏婷老家所在的市,这年头没有电子售票,转车只能出站去购票窗口买。
省城是中转大站,窗口买票的人很多,他们排了半个多小时才买到票。车是九点半的,车程四个多小时,下午两点左右才能到。
经过二十个小时的车程,慢慢已经没有了昨天刚上车时的兴奋,整个人蔫里吧唧的,上车时有些烦躁地问:“还没到吗?”
“今天能到。”苏婷说道,实际上到了他们市,还要搭乘班车去他们公社,再想办法去苏家咀大队。
从公社到苏家咀大队没有班车,运气好的话,他们或许能碰上周边几个大队有人赶着牛车到公社办事,能顺路搭一程,运气不好的话得靠双脚走路回去。
因此,苏婷只说今天能到,却不敢保证什么时候能到。
中午是在火车上吃的,几十年后,火车上饭盒都算不上好吃,更不用说这时候,米饭很糙,菜像是水煮的,没什么油光。
苏婷没什么胃口,跟慢慢一起分食了一份盒饭,贺焱是早上没怎么吃,这会饿了,一份盒饭吃得七七八八,剩下的进了贺东川的肚子,他胃口大,也不挑食,一家人吃饭,永远是他收尾。
但让人嫉妒的是,他吃得再多,也没见长肉,腹肌还很结实。
当然,这跟他平时训练量大脱不开关系,像苏婷这种吃了就想躺着的人,不想长胖就只能控制食量。
因为才四个小时,他们买的是软座,座位比硬座稍微大一点,活动空间也没那么逼仄,但跟软卧车厢肯定没法比,至少吃完没法睡觉,一家子看着窗外景色聊着天。
主要是贺焱问苏婷外面哪是哪,但因为跟贺东川结婚前原身连市都没出过,所以她一问三不知,他提出的问题,基本都是对面跟他老爸坐在一起的中年人回答的。
问到最后,贺焱纳闷问:“这不是妈妈你的老家吗?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婷一脸坦然:“是我老家没错,可我又没来过这些地方,我怎么会知道?”
“这不是你老家吗?你怎么没来过?”
“你小时候在首都生活,首都每个地方你都知道吗?”苏婷反问道。
贺焱当然不知道,但他说得很理直气壮:“我那时候小嘛,不记事,平川岛每个地方我都知道啊。”
“我们坐的这趟火车,是从一个市,到另一个市,属于省内范围,平川岛太小了,没办法比较,如果非要比,那也是跟闽地比,闽地每个地方你都知道吗?”
贺焱挠挠头:“是吗?”
“当然,真论起来,平川岛还没有我们公社大,等到了公社,你问我哪是哪,我肯定能说出来。”
贺焱恍然:“这样。”
四个小时的车程光靠说话度过其实很难熬,不过苏婷早有准备,带了不少瓜子,转车时还在火车站里买了不少橘子。
连吃带喝带聊天,四个小时过的就很快了,苏婷说到了时贺焱还没反应过来,问:“这么快?”
“对啊,我们还要去坐班车,赶紧的吧。”
“还要坐车?”
“你以为呢?”他们不但要坐车,说不定还要走路呢。
火车站旁边就是汽车站,只是到下面公社的车不多,一天就四趟,下一趟是三点钟发车,而到苏家咀大队所在的公社,车程一小时左右。
因此,等他们辗转到达公社,手表时针已经滑过下午四点,太阳将要落山,夕阳的余晖照在身上,没有丝毫温度,倒是傍晚吹起的北风带来丝丝凉意。
苏婷抬起头,打量着周围景色。
苏家咀所在公社属于中间站,所以公社没有专门的客运站,班车是直接停靠在公社最繁华的地段,也就是供销社菜市场门口。
但公社并不繁华,人口没那么多,再加上天都要黑了,所以这会菜市场门口并不热闹,来往的人屈指可数。
苏婷东张西望,想看看有没有牛车,要是有,打算过去问一问对方去哪,如果顺路能搭个车就更好了。
他们运气不错,菜市场外面还真有辆牛车,赶车的人正躺在车斗,用草帽遮着脸,像是在睡觉。
苏婷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问一问,便对贺东川说:“我去问问他要去哪。”
“我们一起去。”
牛车离得不远,苏婷就没有反对,跟贺东川一起拿着行李,抱着孩子走过去喊道:“同志?”
车上的人没动。
苏婷声音大了点:“同志你好。”
贺东川更直接点,上前拿开对方脸上盖着的草帽,正准备喊同志,但话还没出口,他就看清了对方的长相,惊讶道:“二哥?”
当初他随母亲回乡探亲时就跟苏国平打过照面,后来跟苏婷领证,期间虽然一直住在公社招待所,但去过苏家两次,他们还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
虽说关系谈不上很好,但贺东川记忆力一直很不错,哪怕过去了快三年,也能一眼认出苏国平。
反而是苏婷,虽然知道苏国平的长相,但因为以前没见过,所以反应要慢一拍。听到贺东川的称呼,才认出牛车上躺着的的确是原身二哥。
两人生硬接连在耳边响起,苏国平睡得再熟,也被吵醒了,坐起来揉着眼睛问:“你们谁啊?”
苏婷:“……你妹妹。”
苏国平揉眼睛的动作停住,抬头朝苏婷看去,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妹妹你们可算是到了,我都在这等你们几天了。”
说着手一撑,从车斗跳下来,握住贺东川的手说:“妹夫好久不见!”
贺东川不太习惯这样的热情,轻咳一声说:“二哥。”
“诶!”苏国平身影响亮地应了声,又看向牵着手的兄妹俩,“哎呦这是外甥吧,长得真壮实,几岁了?这肯定是慢慢,你们闺女个挺高啊?”
跟同龄人比起来,慢慢个头的确算高的,苏婷谦虚地说:“随她爸。”
主要是她身高在当地虽然不算矮,但在海军大院里的确不算出挑,特别是跟北方来的军嫂比,好些能高她小半个头。
所以随妈这种话,苏婷脸皮再厚也说不出来。
苏国平脸上乐呵呵的:“慢慢你知道我是谁不?”
“不知道。”慢慢耿直地摇头。
苏国平噎了下说:“我是舅舅啊。”
“舅舅?”
苏国平纠正说:“是舅舅,不是秋秋。”
“是舅舅呀?”
苏国平:“……行吧,叫秋秋也行。”
结果慢慢听了他这话还很不高兴,说道:“就是舅舅啊!”她自我感觉发音特别标准,不允许别人质疑。
见苏国平还有话说,苏婷怕舅甥俩吵起来,说道:“随她叫吧。”
苏国平这才放弃纠正外甥女,招呼四人上车,等人坐稳后,便赶着牛车回去,路上他想起来问:“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知道车上躺的是我?”
“刚到,我们也不知道是你,这不是想着家离得远吗,下车看到这辆牛车,就想问问你去哪,要数顺路,能不能带我们一程,结果东川揭开帽子一看,才发现是你。”苏婷解释完问,“你刚才说在这等了我们一天是?”
“你信上不是说请这几天的假吗?爹娘怕你们拿的行李太多,不好拿,就每天让我赶牛车到公社守着,我等了三天,我可算是等到你们了。”
要是平时,别说等三天,等三星期苏国平都乐意,可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地里没什么活,其他人都躺在家里玩,就他,每天得顶着寒风来等人,想想他就替自己觉得心酸。
但心酸也没办法,家里就他跟他爹会赶牛车,他爹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总不能让他老人家每天来公社吹冷风。大队倒是不缺会赶车的人,可接的是他们家的闺女,借用大队牛车就算了,总不好得寸进尺,让别人来吹冷风。
算来算去,接人这事非他莫属。
当然,他干了活也不是没好处,他爹说了,人接到后过年给他包个大红包。
虽然他爹没说红包里有多少钱,但都大红包了,不往里塞上五块十块的,说不过去吧,苏国平琢磨完,痛快地接了这活。
说到这苏国平轻咳一声说:“当然,我来公社守着不是为了钱,主要是想妹妹妹夫外甥外甥女了,盼着早点见到你们。”
苏婷:“……”
如果不是有原身记忆,苏婷说不定还真信了这话,但她也知道,苏国平这人吧,好吃有,懒做有,但坏心思,他真没有。
因此苏婷没有拆穿他的话,只开玩笑问:“我当然相信二哥你不是为了钱才来接我们的,这样吧,回去我就跟爹说,红包不用包了,免得大家误会你。”
苏国平顿时苦了脸:“别啊。”
“别什么?”苏婷笑眯眯地问。
苏国平深吸一口气:“我承认我来公社接你们,确实有一点,好吧一大半是为了钱,但妹妹你要相信哥哥,我是真想你们了,你看看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你哥这一次,你哥我是真穷啊,屁兜都是光的!”
听他说得凄惨,苏婷不逗他了,坐回去说:“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苏国平擦汗,心想我这不是没想到你结婚才两三年,就变得这么厉害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