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邸,一行人忙伺候着顾南萧吃饭喝药。幸而秋月是个很尽职尽责的人,有了辛浅秋先前的教导,眼下所做的膳食清淡又不失色香味俱全。
饭后,辛浅秋照例给顾南萧做穴位按摩,但整个人都心不在焉,她此刻就跟以前看电视剧看到一半还没更新完一般,抓心挠肝得难受。
“夫君,我把案子又想了一遍,还是没搞明白,普掌柜为什么要说这种谎话?如果是为了掩盖香娘被杀的真相,那他完全可以不用报官啊?费那么大劲说是有山贼,可官府的人要是找不到所谓的山贼,这谎话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顾南萧此刻的精神并不好,有些困倦了,眼睛轻轻闭着,闻言只是勾了勾嘴角,脸上昏昏欲睡的神情在烛火下更显俊逸。只可惜辛浅秋醉心案情,压根没注意到。
顾南萧没有给辛浅秋解惑,倒是提醒了辛浅秋另外一件事,“明日本官预备宴请冯大人和马大人,今日你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辛浅秋瞬间被这话转移开了注意力,收回手,活动了一下肩膀,喃喃道:“我不喜欢那个什么马大人,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顾南萧瞧她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薄汗浸湿了鬓发,侧脸是别样的俏丽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揉一下,待顾南萧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落在了辛浅秋的脑袋上。
辛浅秋感觉到头上的重量,疑惑地看向顾南萧,眼神茫然且单纯。
顾南萧无比尴尬地收回手,现找了个借口道:“你的簪子松了。”
“啊?”辛浅秋下意识的抬手,她今天明明没戴簪子,只带了一朵绢花啊,做工挺精细的,应该值不少钱。
她立刻用力将绢花往发髻上摁了摁,“这东西应该很贵吧,可不能弄丢了。”
顾南萧瞧着她黑发间那实则并不值钱的绢花,微微皱起眉毛:我在意的是绢花吗?明明是……
那边辛浅秋却浑然不觉,放下挽起来的袖子径直走了出去。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顾南萧隐隐有种憋屈之感,他也不知自己在难受什么,只是神色又暗了几分。
这夜,辛浅秋做了一晚上的梦,梦见自己当上了带刀侍卫,英姿飒爽地行走在案发现场,如神探一般对案情抽丝拨茧,破获了一桩又一桩奇案,然后被皇上赏了黄金万两!
她正捧着沉甸甸的金元宝傻笑——
“夫人,夫人,我唤了您半天都没有唤醒,可是做了什么美梦,总是在笑?”
明香眉眼弯弯地站在床边,热水毛巾已备好。
辛浅秋还是有点不习惯一大早醒来床边就站着人伺候的情景,怔愣了一下才道:“嗯,梦见案子破了,被赏了一大笔钱。”
明香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恰巧秋月端着一盅参汤走了进来,闻言同样是满脸笑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就是想赏钱想太多了。”
辛浅秋乐道:“我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都是你的道理,不过我且提醒一下你,今日大人宴请两位下属,你莫要出岔子,落人话柄。我会在旁伺候,若有不懂的规矩,就看我一眼,我现场教你。”
辛浅秋嗯嗯敷衍着,对于这次的宴请倒是没怎么上心,不过对于传闻中的那位冯大人,她是真的有些好奇。
被秋月摁在梳妆台上一阵捣鼓,辛浅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不敢认。
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云鬓珠翠,平添了高贵端庄,身上锦缎无论是细节还是面料都是上品,瞧着就很值钱。
“哇,夫人真美!”明香惊呼,拍着小手,双眼全是惊艳。
秋月也被惊艳到,却很快恢复回淡然的模样,“光好看可不够,大人身边需要的是有修养内涵的贤内助,你还得好好学。”
辛浅秋置若罔闻,摸摸脑袋又摸摸裙子忍不住道:“这样是不是太隆重了,别人不会觉得你们家大人家当太多了点啊?”
“噗……”秋月忍不住笑出声,“说句不好听的吧,这小小的咸宁县,顾家可看不上。”话音落下,秋月却听到明香急急地咳嗽了两声,自知失言,忙岔开话题道:“大人已在前厅等着了,我们走吧!”
从后院到前厅,秋月逼着辛浅秋迈着优雅的淑女步,愣是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刚转过回廊,便听到前厅传来的欢声笑语,看来气氛不错。
“哎呀,顾夫人来了,这新嫁娘就是不一样,看得姐姐我都心动了。”冯夫人一如既往的热络,拉着辛浅秋的手一阵打量,马夫人冲着辛浅秋行了一礼,也是浅笑着好一顿夸赞。
顾南萧从辛浅秋进门之后,目光就再没有移开过。
他还记得初见对方时的样子,她穿着素白的裙子,未施粉黛却依旧娇俏可人,如今盛装之下,才知原来他的夫人,竟是这般绝色。
辛浅秋本来被冯夫人和马夫人夸得有点受不住,一抬头又撞上了顾南萧专注的目光,顿时脸红了,配上那身淡红的裙褂,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位被滋润得极好的娇娘子。
一顿宴席吃的是宾主尽欢,辛浅秋一直安静的坐在顾南萧身边,被他照顾引导,时不时也会帮顾南萧夹个菜,偶偶对视,相敬如宾。
不知道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梦,还是今天顾南萧的积极配合,辛浅秋产生了自己演技极好的错觉,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吃过饭后,三位大人去书房聊公事,而辛浅秋则带着两位夫人去了后院凉亭说话。
冯夫人忽地幽怨叹气道:“唉,真是羡慕妹妹,顾大人长得俊俏,人品又好,还是京城来的,想必用不了多久,便可带着妹妹回京了。”
辛浅秋一愣,“冯夫人这话从何说起,我夫君刚来咸宁县没几个月,怎会回去?”
冯夫人先是瞥了一眼马夫人,随后诧异的看向辛浅秋,“妹妹你当真不知?”
“什么?”
“你家顾大人和我们家老冯可不一样,我们家老冯到死估计也就是个县丞了,可你家顾大人,在京城可是大有来头的,来咸宁县估计就是历练下。唉,这京城来的人哪里能适应这种贫苦生活,我瞧着顾大人脸色还是不好,妹妹多劝着,又不是真的来当父母官,顾着自己的身体才是紧要的事情。”
辛浅秋算是听出来了,这是要她劝顾南萧不要多管闲事啊。看来昨天季然去查冯夫人的表叔,那边一定去告了状。
马夫人则温柔道:“姐姐就爱操心,官场上的事情,与我们何干,作为女人,守好自己的夫君才是最主要的。”
“你懂什么啊!”冯夫人一脸焦急,“我这真的是为了妹妹着想,京城是什么地方,咱们能攀得上吗?妹妹别看现在你跟顾大人浓情蜜意的,可他一旦带你回了京城,你有什么把握能入的了他家人的眼。还不趁着现在,将男人拴住,至少怀个孩子……”
辛浅秋听得全程满脸黑线……
最后终于是把人送走了,她就很没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顾南萧神色怪异却又欲言又止——那是他喝过的茶杯……
“怎么了?”辛浅秋瞧他脸色不对,咽下茶水问道。
顾南萧只觉心脏跳慢了半拍,立刻别开脸沉声道:“那两位夫人可有跟你说什么?”
“让我劝你别多管闲事,然后,让我怀个孩子拴住你。”
“咳,咳咳咳咳……”顾南萧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辛浅秋赶紧过去给他顺气,对生孩子的事情浑不在意,“我瞧着那位冯大人敦厚老实,可她夫人为何这般肆意张扬?难不成是个妻管严?冯家事事都是那夫人做主?”
顾南萧轻轻挡开她的手,正色道:“若她们再邀你,你尽管去便是,她们说什么你便顺着她们的意,不必反驳。”
“这个我知道,我又不傻。”辛浅秋索性坐在了顾南萧旁边的椅子上,“对了,你为何来咸宁县?是被贬了官吗?”
顾南萧的动作顿住,沉下脸,神色坚毅地看向辛浅秋:“谁让你问的?冯夫人?”
辛浅秋点点头,顾南萧正想开口,忽闻远处似有鼓声传来。
“鸣冤鼓?”顾南萧眼神微凛,立刻起身往外走,辛浅秋想跟过去却被他制止:“你且安心在家候着,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辛浅秋佯装乖巧地目送他离开,随即回到自己房内,趁着明香和秋月都在后厨收拾,她立刻拆了发髻换了身衣服匆匆溜出府去。
鸣冤鼓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辛浅秋躲在人群里凑热闹,只可惜离得太远,听不清堂内人说了什么,所幸看热闹的人不止她一个,很快她就从人群的议论中听了个大概。
“采花贼?”她喃喃自语,忽然想起那个晚上看到的黑影,飞檐走壁的,难不成是在四处采花留香?
她紧了紧衣领有点瘆得慌。
在现代时,她曾经被人尾随过一次,幸好那次她手里有防狼喷雾,才顺利逃脱。
见听不到什么新消息了,为免露馅,辛浅秋很快返回了顾府,却瞧见明香正满院子找她,看到她回来,忙迎了上来。
“夫人去了哪里?让我好一顿找。嗯?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辛浅秋摆摆手没有说话,却看见秋月拎着个篮子正往外走。
“你去干什么?”辛浅秋冷不丁地开口,吓了秋月一跳。
秋月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回道:“我去买菜买药啊,不是你吩咐的吗,大人的膳食要新鲜还要配以药膳。”
辛浅秋一听她要出门,立刻跑过去拽住了她的胳膊,又叫上了明香一起。
辛浅秋:“我们陪你去。”
秋月眯起眼,以示怀疑:“你又想跑出去玩?”
“才不是,我刚刚去衙门听见又出了新案子了,这咸宁县现在一点都不太平,女子单独出门,不安全。”
秋月不知该怎么反驳,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辛浅秋决定了,等回来就让这两个丫头跟自己学点防身术,最好能拉着顾南萧一起。
古代好男色的人可不少,顾南萧身体差又长得那样,还是个重礼法之人,若是被得逞,没准会想不开。光想想,辛浅秋都觉得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