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王老伯做推车的时间,江舒又转了一些铺子,让他意外的是又瞧见了那个卖小鸡崽儿给他们的小摊贩,旁边照旧放着些鸡鸭,不过大概因为不是集市东西有些少。
小摊贩瞧见他俩也有些激动:“二位来买买鸡鸭吗?”
“有蛋吗?”江舒直愣愣的看着这些鸡,不管是煎饼还是灌饼都是需要鸡蛋的,有这么多鸡肯定也有蛋。
“蛋也有,不过大都是留着孵小鸡的。”
各家有各家的过活,他们家主要是卖鸡鸭,鸡蛋也卖蛋多数是用来孵,尽管如此,自家是连吃都没吃几个的。
何况他家人头太多,便是一次能赚个上百文也终究不够贴补家里的。
“过几日我需要一些鸡蛋,如果情况允许可能以后用的更多。”江舒垂眸看着他那些鸡,“会做灌肠吗?”
“我会。”朗山沉声接话,还颇有些不愉快的揽住他的腰,这在眼下这个时代里已经算是不得了的举动了。
小摊贩急的不得了,不想跑掉这么大笔生意,也连连跟着应声,只是他要回去和家里商量一番,但他保证会在三天内给到消息,互留了地址江舒他们便离开了。
而后又订了一些面粉,蔬菜则是可以在村子里买,后续如果卖的好多收购一些也是可以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小摊贩叫周勇,是齐乡镇桃花村的,他家里四世同堂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才不管集市与否都会带着鸡鸭出来卖。
他一回去夫郎宋春就迎了上来,身子瘦弱干瘪,眉心的孕痣浅的都快要看不见了,一看就是成天劳作没有好好吃过饭:“回来了。”
“嗯,家里怎么样?”周勇问,“阿姆和父亲呢?”
“在地里还没回来,我是回来做饭给他们送过去。”宋春叹了口气,十几岁的年纪脸上布满了生活的风雨霜。
周勇一时鼻尖酸涩:“辛苦你了,我帮你一起。”
“刚回来就偷懒!好好的买卖你做起来屁也不是!还不赶紧去做饭!要饿死你叔叔婶婶啊!”周老太扯着尖锐的嗓子站在破败的院里大喊,“天杀的!娶了个不会下蛋的鸡!我们老周家是倒了八辈子霉!”
尽管这样的话听多了会麻木,可宋春依旧垂眸抹了把眼泪,他以前也是怀过孩子的。
周老太是最不喜欢大房的,偏她又拽着大房做工不肯分家,否则就要闹死闹活,家里养着的鸡鸭也好分开卖,他之所以不去酒楼,则是因为他二叔三叔两家每次都会卖去,老太太偏心,一次也不让他们大房去卖。
做完一大家子的饭,周勇和宋春一起送到地里,就看见他父亲阿姆一刻也没歇的做活,而二叔三叔一家则是坐在阴凉下聊天。
周勇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怪他没用,否则他们大房何至于受这些苦难。
更加坚定了他要和江舒做生意的打算。
天气渐冷,家里的鸡就很少下蛋了,周勇拿着自家偷藏的鸡蛋按照约好的时间就出门了。
“春哥儿,你说这活计能行吗?”周勇阿姆有些担心,生怕那些鸡蛋卖不出。
宋春麻木的脸上闪过一次坚韧:“行的,阿姆别担心。”
周勇没去过南岸村,但也知道是要往西走,走到岔路口问了干农活往回走的村民才知道是往下面的岔路口走,进村也问了不少人才找到朗山家。
他看着那青砖瓦房震惊又忐忑,他压根不知道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居然住着镇上老爷才能住的房子。
张顺老远就瞧见一个汉子拎着编筐站在大门前偷偷摸摸的,他心里一急,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你个小偷!打什么主意呢!这家没人快滚快滚!”
小偷?
周勇愣了一下,赶紧摆摆手解释:“我是来送东西的,这家的主人叫朗山,三天前跟我定了一些鸡蛋!”
“顺子?”江舒从厨房出来就瞧见门口的人,“怎么了?”
张顺立刻接话:“小嫂子,这人说你三天前在他家定了鸡蛋,我瞧着这么多可别被这人骗了!”
江舒目光落在那张带着讨好笑意的脸上点了点头:“进来说吧,关门。”
朗山原本正在厨房切菜,听着些鸡叫的动静就出来了,袖子撸到胳膊肘,露出带着青筋的粗壮有力的胳膊,江舒只看了一眼就红着脸移开目光了。
他瞧见是摊贩来了也就打了声招呼,转而继续进厨房了。
周勇咽了咽唾沫,虽然早知道这汉子是宠夫郎的,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宠。
“先坐会儿吧,我去一趟。”江舒让张顺帮他招呼人,自己则是进了厨房。
因为家里的锅是在灶上的大圆锅,江舒只能将剂子擀成圆的,然后放到锅里翻面儿,两面金黄面饼中央一鼓起之后再拿出来放到木板上,拿筷子戳破小包将鸡蛋液倒进去,而后再放锅里。
光是面饼和鸡蛋的味道就能让人垂涎三尺,闻着就是白面的味道,想到自己早上吃的糙饼和米汤,周勇肚子都开始咕噜叫了。
张顺则是已经习惯了,舔着脸就凑到了厨房:“小嫂子,又做好吃的呢?”
“少不了你的。”江舒轻笑。
朗山将烤好的金黄酥脆面饼放到案板上,而后刷上一些辣椒酱料,再放上胡萝卜丝青菜以及一小节灌肠,各个都香喷喷的。
江舒想帮他卷一下,但是太烫了,便让朗山自己卷了吃:“味道还可以吗?”
“好吃!”朗山不顾烫,凶巴的咬了一大口,然后不停的呼着气大口大口的吃着。
江舒而后又做了几个,只是灌肠不好做,就那一节他都给二郎放进去吃了,张顺和周勇自然是没这好待遇的。
但也够他们回味无穷了。
张顺边吃边竖起大拇指:“嫂子,你这手艺没话说,绝对买的出去!”
那就好,江舒轻轻一笑,靥辅承权。
没几天镇上的告示板就贴出了要开通集市的通知,想支摊子的到时候交钱去拿摊位的号就就行。
镇上的自是不必说,就连各个村子都有人想着支个摊子做点什么去卖,但都被那“天价”的管理费给惊住了。
每个摊子每月就五百文至一吊钱不等,他们就算赚都赚不来那么多,怎么可能愿意没开张就先交钱,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朗山则是早在下通知当天就去找了衙役,毕竟阎王易见,小鬼难缠,给些银钱请他们吃个酒到时候就能拿到不错的号码摊位。
“朗山!”一个衙役跑过来,“方才听其他衙役说来了个壮汉,我觉得是你就过来看看,你要支摊子?”
朗山看着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汉子点了点头:“是,卖些饼子,你进县衙了?”
“对,当时忙着连你婚事都没去,回头我做东请你吃些酒,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找我。”吴功笑说,“还没见过弟夫郎,不知可还好?”
吴功原本是和朗山在镇上码头做工认识的,后来朗山想娶媳妇儿就开始打猎赚钱,就没再去镇上,两人办喜事时他忙着托关系进县衙,也就很少联系了,现在再见自然想多联络感情。
朗山冷硬的脸上浮现笑意:“他很好,往后会和我一同来支摊,吴哥随时过来就成。”
一阵寒暄也让朗山心里松快不少,毕竟没什么靠山也就只能行事小心一些,在镇上衙役说话还是管用的,村民百姓见到衙役就和鼠怕猫一般,能省去不少麻烦。
拿着提前放出来的号,朗山又给江舒买了些糖块点心才往回赶,他自己一个人便是走路都可以的。
江舒一直等到晌午才见他回来,尽管天气渐冷,但还是有些太阳,江舒赶紧递了碗糖水:“喝慢一些,都说跟着你去了……”
“村长家的牛车用着,我自己走着去也是可以的。”朗山灌了碗糖水,觉得舒快了不少。
知道他心疼自己,江舒也没较这个真儿。
另一边。
“多宝你说的可是真的?”朗崔氏大惊,“那小子当真花了那么多银子支摊?”
朗多宝佯装气喘吁吁,道:“我怎会欺骗阿娘,我还瞧见大哥和衙役熟络说话,若不是使的银钱多,怎能有这般好处?”
“婆婆这二叔自分家后就和咱们离了心,若是日后赚到银子肯定就更不会理咱们了。”崔萍给朗多贵使了个眼色,“当初多贵这个做大哥的因为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都没来看过一眼……”
朗崔氏一听这个立刻就恼了,瘦小的身子一拍桌子:“我倒是要看看他赚了多少银子!竟然能不管他这个老娘?”
崔萍和朗多贵对视一眼偷笑,凭什么好事都让朗山占去,都是一家人就算赚了银子也该一家分才对!
此刻的他们全然已经忘记,朗山早就被分出去了。
朗多宝一听赶紧拦住他娘:“娘您听我说,我先去和二哥好好说说,让他往后赚了银子先孝敬您,哪能让您跑这一趟!”
说罢,他就急匆匆的往村西跑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实则是想借着机会去瞧瞧江舒,他才不信那么漂亮的哥儿会愿意和一个凶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