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太近了?”
带着热气的声音在沈娇的耳边响起,他被捂住了嘴唇,只能发出微弱的闷哼,像是幼猫可怜的低鸣,没有丝毫威胁感。
不过转瞬间,虞承宣自己就先转移了话题,他说道:“太子殿下与此事的牵扯稍后再说,若是能有人插手进太子府,那现在京城中的局势便难以得悉。若是那幕后黑手是朝着娇娇来的,你现在又不是皇子,太昭寺乃佛门重地,鲜少有兵马驻守,你自请到太昭寺,岂不是自寻死路?”
那只捂住唇的手掌移开。
沈娇的脸颊泛红,他的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稍过片刻才恢复。
待到虞承宣提醒,沈娇才知道自己一气之下做了多大的错事,也是,今日若不是碰巧遇上了回京的镇北侯,那沈娇怕是连太昭寺的门槛都没能迈过去,就要死在半途,说不定连这死也要被人做文章推给皇太子。
沈娇一时间才想明白,说道:“那、那我不去太昭寺了!”
虞承宣笑道:“你这不是儿戏话?”
沈娇垂下眼眸,他攥紧了自己的手掌,心中有一块石头沉沉地压着——他原以为早些被揭穿九皇子的身份,在自己离开那风雨之地,便能保住自己的性命,现在看来,尤是他先后退一步,也逃避不开,反而愈是被卷入风暴中心。
沈娇说道:“镇北侯,您——”
虞承宣却打断了他的话,意有所指,说道:“娇娇的腿受伤了。”
“嗯。”沈娇低低地应答一声,偶然间被人摸过发丝。
虞承宣像小时候一样揉着他的头发,柔软的黑发擦过手掌心,忽然间给他一种舒爽而古怪的感觉。
这位镇北侯猛地收回手,低头说道:“娇娇,坐好。”
他牵扯住马绳,挥舞马鞭,叫这匹马跑得更快,先一步到太昭寺。
到太昭寺已经夜深,烛火燃烧着,沈娇受了伤,被虞承宣从马上抱下来,正巧遇上寺中住持前来迎接。
见到镇北侯也在,这住持显然是一惊,然而在看到虞承宣抱着沈娇的时候,他便低下头,念叨阿弥陀佛。
虞承宣见这住持似要作揖行李,挥手止住,说道:“给我安排个厢房。”
“是,镇北侯殿下。”主持说着,就要安排下去,然而此时,虞承宣却想了想,改变了主意。
虞承宣说道:“等下,我与娇娇住一间厢房罢。”
住持神色微变,虽说这是皇家秘事,沈娇是双儿之躯,嫁过男人,现在镇北侯要与他同住,未免有些不妥。
可惜看着虞承宣身边黑压压的卫兵,住持将那句不妥收回去了。
……
顾如霖如今才是真正的皇子,一时间风光无限,连带着与他交好的秦兆也一度被陛下看好,大燕的皇帝对于这个流落民间多年的孩子也多有疼爱,似乎是弥补的心理作祟,刚认亲回来、便叫顾如霖进宫去陪伴。
而眼下,因为陛下的诏令,秦兆也接旨入宫中来。
御书房中,顾如霖坐在皇帝陛下的右手边与他的父皇亲切攀谈着,那个位置,从前是沈娇所坐的。
虽说流落民间,但顾家亦不是小门小户,顾如霖从前作为独子,也是享尽礼遇,从小饱读诗书,不同于沈娇的蠢笨,对于皇帝陛下的问答总接妙语,逗得年迈的老皇帝时常开怀大笑。
秦兆坐在下座,对于这番父子交谈并不感兴趣,在被皇帝叫道时,他甚至心不在焉。
皇帝见他抚摸着右手边的匣子,不由得微微皱眉,问道:“秦卿?”
“方才的话,你觉得怎样?”
秦兆回神过来,见到顾如霖也正在看着自己,那人微笑起来,说道:“秦兄,如此一来,我们也算是从朋友变到一对佳侣了。”
顾如霖的意思,是要与他结亲。
秦兆皱起眉。
先前与沈娇和离,现在又有顾如霖请求皇帝陛下与他和顾如霖结亲,这一来二去,秦兆说不得落下个攀龙附凤的坏名,因而顾如霖替他考虑着想,说:“便是再候着些年份,你我再结亲。”
可是秦兆全然未想过这些。
顾家对他恩重如山,他亦在朝堂上为顾家谋划,但是归根到底,再怎么恩重如山,他也不想与顾如霖结亲。
“回陛下、臣……”
秦兆话说到一半止住,他跪下来,面对着皇帝,说道:“请陛下收回旨意。”
皇帝挥挥手,叫他起来。
秦兆不肯起,说道:“请陛下收回旨意。”
他这句话,饶是让顾如霖也是一惊。
顾如霖问道:“秦兄,你这又是为何?”
秦兆不回答。
年迈的皇帝看了他许久,笑了几声,说道:“秦兆,你又要说,你已心有所属了吗?”
先前皇帝给他和沈娇赐婚的时候,秦兆便是以此为借口,当时世人皆以为他的心有所属指的是顾如霖,然而现下皇帝给他与顾如霖赐婚,秦兆也是不肯,那又是为何?
秦兆不语,他先前答心有所属,到底是借口,其实并非那般。
秦兆还是跪着,说道:“……臣不能当此大任。”
然而此时,皇帝似乎是想起来秦兆方才怪异的举动,他说道:“秦卿,那盒子里装着的是何物?”
秦兆沉默片刻,说道:“回陛下,是内人、不,是沈娇的簪子。”
皇帝的眼眸中划过某种神采,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挥手,说道:“秦兆,你先下去吧。如霖的婚事就,过段日子再议。”
秦兆起身,将要退下,忽然外面进来一个小侍卫。
“报、报告陛下——”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立刻呵斥道:“出了何事,慌慌张张的,御前失仪,拖下去打二十杖!”
那个冲进来侍卫立刻吓得脸色惨白,连忙磕头,老皇帝挥了挥手,说道:“罢了。”
侍卫松了口气,才说道:“报告陛下,沈、沈娇前往太昭寺的路上遇袭!现在生死未卜!”
“什么!”皇帝一时间站起来,眉头皱得更深。
然而,秦兆却是在这句话说出来的第一时间从惊讶中回神,他匆忙告退、赶出殿外,瞧见报信的人骑来的骏马停在不远处的路边,就面无表情地夺过来,自己翻身而上。
“哎,驸马爷,您!”
看守马的侍从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秦兆已经一骑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