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好冷啊。
而且好黑。
常倾用尽了全力,才终于迫使自己睁开了眼睛。
全身都痛得要命,胳膊像是被什么碾过一样的疼,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多凄惨。
在原地躺了半天,直到意识变得清楚一些,身体里有了两分力气之后,她才开始尝试着转过身,努力地用胳膊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她什么也看不见,伸出手摸索了几把,才发现这里的地面很平滑,恍惚之间,她似乎还摸到了什么又滑又凉,还有点软的东西。
周围没有一点光,抬头也看不到月亮,她猜刚刚的几次碰撞应该是转弯处,所以没有月光照进来。
过了半天,常倾才终于勉强站了起来,她迈开脚,脚腕处撕心裂肺地疼,应该是扭到了,然后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碰到了洞壁,开始沿着洞壁往另一边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她感觉到掌下的墙面开始变得粗糙,出现起起伏伏的纹路之后,终于撞到了什么东西。
是墙吗?
她顺着摸了一会儿,发现中间有一道自上而下的缝隙。
是门!
常倾心中一喜,又把旁边都摸了一遍,想起机关应该就在门边,于是不停地按着。
她个子太矮,在地处找寻了一边却什么发现都没有时,正想该怎么办,忽然旁边出现响声,手下的门开始往两边挪动。
开了?为什么?
常倾确定自己刚刚没有摸到什么,难道在脚下?
她跺了跺地,依旧没什么反应,静静在黑暗之中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四周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有门开之后里外的空气似乎使得内外的风向发生了变化,阵阵的冷气扑在常倾的脸上。
终于,她试探着朝里面迈进去。
进去的一刹那,万籁俱寂一般,风消失了,那股彻骨的寒意也消失了。
很安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里面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
常倾略微放下心来,又往里走了几步,忽然落脚之处不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软的。
似乎铺在地上的,她顺着往里走,终于,腿碰到了一处阻碍,她弯腰摸下去,是一张软软的床榻。
虽然入手之处很凉,但她还是摩挲了几下,随后卸下了力气转身坐下。
接触到柔软的一刹那,常倾还没来得及为这舒服的感觉而喜悦时,一道小小的“刺啦”一声之后,四周忽然亮了起来。
一口气堵在了喉咙处,常倾立时间汗毛直立,心高高地提了起来。
有人在这里?!
久居黑暗的眼睛一时间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常倾的眼中溢出泪水,她一手抹掉眼泪,一手握住腰间的长鞭,摒住了呼吸。
可是,什么都没有。
常倾将这方小小暗室之中的一切收归眼中,除了她自己,仍然没有任何东西。
于是她转而去观察门边上侧的烛台,那里也是石头做的底托固定在墙上,没有打火石一类的东西。
所以要想点燃它,一定也是这洞中存在着某个机关了。
难道自己又误打误撞地按到了吗?
还是说,在自己进来之后,它自己忽然就打着了?
常倾不愿意去想那第三种可能:那就是这处空间里确实存在某个人、或某种东西,在自己完全意识不到的情况下,开了门,又点了火。
是这处洞穴的主人吗?
想到这里,常倾清了清嗓,大声道:“穿云宗弟子误入此地,请洞穴主人见谅。”她沙哑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着,一圈又一圈,可直到尾音也消失在空气中,仍旧没有半分回应。
常倾将心稍稍放下,看来是没有人,就算真的有人,对方既然没有露面,也没有伤害自己,那自己应该就是安全的。至少,对方总不会因为忌惮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而不敢露面吧。
这样想着,她开始认真地观察洞中的景象。
应该是某位修士修炼的场所,四周的石壁并不像外面的那样平滑,而是布满了许多划痕,常倾猜测是对方的剑气所致。
除了这一边的铺着毛毯的石床,另一边还有一张小小的圆石桌和一张石凳,桌上是被一块深蓝色的布半盖着的小木箱。
常倾走过去,掀开布,发现箱子没有上锁。
她有种想打开的冲动,可马上又制止了这种想法,若是这里有主人,自己岂不是冒犯了人家的隐私?
这种感觉越演越烈,就在她准备走开的时候,忽然想到,之前一直阻碍自己的,不就是这种感觉吗?
可结果呢,每次去违抗这种意识,和它对着干的话,似乎也没有出现什么严重的后果。
难道说……
她再次将手伸过去,哪怕脑海中不断地出现“停下”的警告,也没有理会。
双手扶住木箱,慢慢地打开之后,常倾看见里面是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封面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些沉淀了不知道多久的污渍。
她心中一动,拿出来翻开,整个人都僵住了。
上面的字迹已经显得斑驳,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清。
【六极剑禁法(上)】
再往后翻,里面的每页上面除了剑招讲解,还配着细致的舞剑图案,一字一句的标示出了哪个部位应该怎么比划。其中详尽,实在是让人咋舌。
常倾克制住自己内心的震动,将这册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没错,是她上辈子拿到了那本剑法的上册。
前世她曾经偶然得到过一个功法残本,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走火入魔一般偷偷练会了,可是因为没有上一册,学的时候出现了很多问题,身体也变得非常虚弱。
她凭着学习的这套功法在宗门大会中展露头角,同样也是因为它,被当成了叛徒。
可现在常倾在死后已经知道,让自己背上“通敌”罪名的不是它,而是那些人的精心谋划。
现在想想,她忽然意识到,为何阮鳞的剑法总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原来是和自己同一套。
想必这本书就是专门安排放在这里,然后由阮鳞获得的吧,在自己“暴露”之后,那本下册应该也会重新回到她手中。
常倾看着手中的书,终于露出了重生以后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上辈子她正是凭借着那本功法中的一式才终于解脱,也曾经深陷其中走火入魔,如今竟然被自己先遇到了,那怎么可能再给阮鳞得到的机会呢。
意识中的抗拒感越来越强,几乎让她头疼欲裂,可常倾心中却极为痛快。
这不光是一种运气,更重要的是,一直以来天道想通过转变自己的意识想法来控制自己,可如今看来,它并非强大地无所不能。
反而,很轻易地就被掣肘了。
常倾有一种感觉,这一次,天道并没有上一世那样强大的力量了。
确定了这个地方是专门为阮鳞准备的之后,常倾终于不再担心,她大胆地将所有地方都翻了一遍,费了很长时间,终于又找到一处暗门。
本是严丝合缝的石床忽然向前挪动,露出了下面的通道。
常倾取下墙上的蜡烛,用手举着往下面走。
不同于上面安宁和煦的氛围,这处通道一下来就传来股瘆人的气息,让常倾不由得头皮发麻。
她直觉下方并不是什么很让人开心的东西,但到了这步,她必须得下去看看。
台阶不长,转了一圈之后就到了平地上,是一个圆形的空间,四周是被几根柱子划分开的墙壁,每一面上都画着很多人,但常倾扫了一眼之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正中央的地方。
那里是一口棺木。
即便是见惯了死亡和鲜血,在这样的环境中,常倾还是有一点胆寒。
但她知道,这口棺木与洞穴主人有很大关系,于是走了过去。
推开棺木盖之前,她有点犹豫,可是费力推开之后却大吃一惊。
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竟是一口空棺木!
她有些惊讶,将四下里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才不得不承认,确实什么都没有。
遗憾地盖上盖子,她开始借着光看墙上的壁画。
她姑且将画师与洞穴主人看作是一个人,毕竟那墙上的画线条粗糙,画面极为简单,如果不仔细辨认,甚至无法看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常倾看了一会儿,意识到它似乎是在讲一个故事。
第一面墙上是一座很大的宫殿,上面似乎写了什么殿,但又被无数的划痕划掉,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字,在两侧,站着许许多多的人,常倾从那凌乱的画面中发现,有两个人似乎画得比较认真,一个站一个跪,但是脸上却都一片空白。
第二面墙上只有三个人,一个站在高阶上,两个站在下面,都双手持剑,似乎是要比试,这里也只有最上面的人画了脸。
紧接着的第三面墙,常倾停下脚步,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剑痕,心中一惊,隐隐约约能看到下面似乎写着什么,她只能从角落里一处痕迹较浅的地方看见几个小字——“无情人”。
她走到第四面墙,上面是绵延的山岭,中间几座山尤为的突出。这下子常倾立马就认出来,画的是穿云宗,但却是许多年前的穿云宗,因为只有五百年前,主峰上的金虹殿才叫天羽阁。
这会儿常倾终于抓住了一些思绪,她为自己的猜测感到震惊,紧接着她走到最后一面墙前面。
这一次上面的画面比较清晰。
长长的方体建筑周围,几人环绕着施起术法,一个大大的阵法图案出现在下面,在长方体的正中央出现了一处小小的圆形
常倾猜测这是千年前的宗门长老所所展开的护宗屏障,只是这长方形的建筑她想了又想,也没有想起哪座殿是这样的布局,不管怎么看,反而有些像身后那口棺木。
棺木!
她一个激灵,发现那建筑的大体轮廓可不就是和身后那口一模一样吗?
常倾立马回到棺木跟前,再次推开棺盖后,眼神盯着那平滑的底面。
画上的阵法在建筑的下面,所以,这里也在棺材的下面。
她弯下腰,跪在地面往棺木的下面看,因为光太暗了,于是她伸出手去摸。
很快,她摸到了一处不那么平滑的小点,用力地暗了下去。
这次她并没有被突然“吱呀”的声音吓到,手中的蜡烛快要烧到底部,但当她抬起头,忽然发现四周也亮了起来。
等到再往里看得时候,棺木底部已经从另一侧挪了出去,转而露出下面被掩盖着的空间。
常倾的心砰砰跳动着。
那里面有一柄剑,一个小小的方盒,还有一张保存完好的纸。
她拿起那张纸,上面不过寥寥几语,却足够让她震撼,
开头语——敬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