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依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刚才真的在说那两个字吗?
女孩看了看粟依淼,平静的说:“金澄是吧?”
“是——你怎么知……”
粟依淼发现这个问题有点蠢,自己的名字考号还写在左上角的画纸上。于是她看旁边那女孩的左上角,任榕,油画系。
任榕此时抿了抿唇,把小板凳往粟依淼那边摞了摞,更靠近些了。
“我们写生角度差不多,临摹我的。”
粟依淼还是不敢相信,但时间紧迫,于是马上动笔,所谓临摹就是照着画好的素描稿去临,比直接写生要简单,还好粟依淼小时候被爸妈逼的临摹了不少。
“来不及了,用炭条,待会再排线——”
任榕画的差不多了,只剩些细节,于是一边修改细节一边不时的教着粟依淼。
“先暗部,大色块的涂。”
“亮部,换笔。”
粟依淼感激说不尽,埋头一番苦画,她没想到考试还能遇见菩萨。
直到素描考试结束的最后一秒,粟依淼简直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她尽力了,还有菩萨帮,这再不过就是天命了。
交卷之后,粟依淼刚想问任榕这个大菩萨为何心存善意。
只见任榕眨眨眼,朝前方示意说:“准备好,色彩考试要来了。”
尼玛,粟依淼一口气都没来得及喘。
人生的挑战真是无所不在。
和素描考试差不多,粟依淼先贴好纸自己发挥,等任榕画的差不多之后,再抓紧时间临摹。
期间任榕竟然夸了她:“感觉很好,行笔放荡不羁。”
开始粟依淼觉得这绝对是在骂她,但看任榕认真而欣慰的点头,她也竟相信了,画的有信心了起来。
最后的速写有点悬,时间太短,粟依淼一通乱来,画完后才发现任榕抿紧的双唇。
好吧,菩萨都救不了她了。
交了卷子粟依淼是真的认命了,考个试考到汗流浃背她还是第一次,她想怎么着都要请大菩萨吃饭吧。
她和任榕一起收拾好东西,刚想一起去吃饭,只看见那保守派的三个室友在朝她挥手。
“你室友?”任榕淡淡的说。
“甭管她们。”
这时黄柔柔又过来找她了,真是关键时候老有那么多屁事,之前隔着床帘叫她还爱理不理呢?
“什么事?”粟依淼有点急。
“非常重要的事。”
“我们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啊?”粟依淼挥挥手,想走人。
“关于测评表的。”
粟依淼愣了一愣,这都多久的事了。
还以为你们都烂到肠子里了。
粟依淼想和任榕先说一下,她刚一转头,只见任榕都收拾好了,和她自己的室友们准备走了。
“你——怎么联系啊,我得请你——”
“有缘会见。”任榕点点头,真的就先走了。
怎么做好事都不留名呢?
粟依淼也没挽留,她先处理当前的事,她和那三个室友们一起出去,到食堂吃了顿饭。
她终于听清楚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那个背后搞她的人果然是撕逼霸王花大姐谢晓欣,谢晓欣当时做测评表的时候电脑故障,刚好粟依淼走了,于是用粟依淼的电脑做题,但是粟依淼的电脑是看得到记录的,也就是说黄柔柔已经帮粟依淼提交了,谢晓欣就在提交的记录上打开表一通乱填,再次提交,全当是个恶作剧。
“你们当时都知道?”粟依淼抱着胳膊,即使做好了心里准备,还是有些五味杂陈。
“当时不知道,是谢晓欣之后回来了,就你不在寝室,她就和我们都说了。”黄柔柔忙补充。
“所以你们还是知道。”
“你没事吧,上次的事?”这时稍胖的室友李雅面带些笑意,虽然是笑,但怎么都觉的难看。
“已经处理好了,但这事没完。”粟依淼说的斩钉截铁。
三人相顾无言,只顾自己吃着饭。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了?”粟依淼却吃不下饭了,冷冷的问。
“就觉得着段时间相处起来,我们觉的你人还不错——”另一个室友李菲菲说。
粟依淼一时都无可奈何的想笑,她拍拍脑袋,气血上涌。
“你们觉得不错的人,才会告诉她真相吗?还是说,一个不合群的人,是不配知道真相的?”
那几人大概都不知道粟依淼会问的如此尖锐,此时陷入尴尬,李雅和李菲菲两人找了个借口就去买饮料喝去了。
粟依淼坐在桌前沉思着,当她听到“你还不错”这个回答时,她第一时间确实相信了,她相信这一个月的相处,自己虽然知道搞鬼的人就在这个寝室里,但还是心平气和的和她们相处,这确实是一个重要的拉近距离原因。
第二时间,粟依淼想到为什么是今天,难道是因为今天粟依淼画的太差了,几个室友觉得她大概要被学校踢出去了,所以才心怀愧疚的告诉她,那她要是不考这场考试,室友们又要瞒她瞒多久呢?
直到第三时间,脑子飞跃了两个维度,粟依淼才意识到更加现实的原因,蝴蝶效应会发生,但在短时间内,是无法改变人的本质的。
有些人不善良,那就是不善良。
粟依淼意识到,此时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了,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寝室的帮派阵营已经分化了,这个时候所谓“宿舍小群”肯定都诞生了,她们三个保守阵营已经明确和霸王花姐妹势不两立,划清界限,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霸王花大姐谢晓欣搞粟依淼,她们为什么就不将这个事告诉自己呢?
粟依淼想清楚了,这才是最现实的一种可能,不够善良的人永远会把自己利益放在第一位,真理和真相又算个什么东西啊。
粟依淼叹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开,只见到黄柔柔正坐在座位上看着她,眼里酝酿着什么东西。
粟依淼转头看见那其他两个室友正在超市选购,心里大概明白了。
“说吧。”
粟依淼背起书包,拿起餐盘,她不说也无所谓,反正她也习惯黄柔柔的沉默。
“我其实——早就想告诉你了——”
粟依淼走了几步,听到背后急促又压抑的声音。
“但你没有啊。”粟依淼转过头,她的声音大而明亮。
黄柔柔还是坐在原地,微微低头,没再说什么。
“黄柔柔。”
黄柔柔愣了一下,没有抬头。
“黄柔柔,你清楚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吗?就算不清楚,你知道你要做些什么样的事情吗?”
粟依淼说完这句也没停留,只是脚步带风的走了,走出食堂的时候,她收到黄柔柔的一条消息。
【对不起】
过了几秒,又发了一条:
【你想成什么样的人呢?】
粟依淼还是有气的,瞒了她一个月,怎么能不生气,于是她气鼓鼓的回复:
【当然知道,我已经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人】
粟依淼在学校闲逛,她真的不想回宿舍了,一想到有人搞她,其余人还帮着瞒她,心里就不好受。
走着走着,她也不知道去哪,心里想起黄柔柔问她的话,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其实在十八九岁的时候,粟依淼也还不确定,这个年龄大多时候迷茫也是正常的。
等到二十三的粟依淼,在心里就稍稍笃定了一些,但这些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到成为想成为的人之间的距离,隔着很远的一段路,那一段路需要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来填补,来寻找。
那粟依淼穿到书里来之后呢?粟依淼也想问自己,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不知不觉的,她一边想着这个答案,一边竟走到了心理社团教室门口了。
此时正值中午,社团门口没什么人,粟依淼打量着四周,想看看杨木青的车在不在,仔细的找了一遍后,发现杨木青应该是不在。
也好,杨木青不在,粟依淼就大大咧咧的坐在心理教室门口的台阶上休息,也不怕尴尬什么的。
她掏出手机,想着今天还没给杨木青还钱,于是便发了个红包过去,大吉大利,恭喜发财,在红包数额那里填上01元。
发完红包她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只听见心理社团教室里面有了丝脚步声,越来越近,粟依淼抬眼望去。
看见一个面容白净,抱着资料的女孩走了出来,那女孩也低头望了望坐在台阶上的人。
不看不知道,粟依淼心里大喜。
是那个菩萨。
“嗨——可别再溜了。”粟依淼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任榕提了提眼眸,带着些淡淡的惊喜。
“我就说我们有缘。”
“行啊,原来你是心理社的啊?”
任榕点点头,将怀里的资料摞了摞,腾出一只手来,郑重的伸出去。
“你好,任榕。”
粟依淼受宠若惊的也伸出手。
“你好,粟——”
虽然这一个月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但此时兴致甚好,竟有些忘形了。
“你好,金澄。”
俩人规规矩矩的握了两秒钟的手。
任榕的眼里闪过一丝好奇,但马上又镇静的藏了下去。
这个人为什么说自己名字的时候,会说错。
任榕有疑惑,但转而是礼貌的笑意。
粟依淼觉得这个人从开始接触到现在,有点神秘但冷静的可怕,那是一种在十几岁的孩子身上看不到的稳重和平稳感。
“你一点也不像大一的。”粟依淼说。
“你也是。”
粟依淼乐呵呵的拉任榕坐在旁边的台阶上,轻轻搭着她肩膀说:“现在有时间聊天吗,菩萨。”
“有,不过待我和杨老师说一声,我们慢慢聊。”
“杨老师?”粟依淼惊讶。
“杨木青在啊?”
“嗯。”任榕愣了愣,转而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