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我来迟了,又有人跳了电车。”诸伏景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
“跳电车?”
“对, 有人拦在电车路上自杀。”似乎是没想到亚历山大对日本这极度奇葩的日常现象毫不知情,诸伏景光整理了一下语言, 采取了比较简明扼要的说法。
亚历山大对此表示惊讶与震撼, 面对诸伏景光如此习以为常的态度更隐约萌生了一点敬佩。
日本国民, 恐怖如斯。
“任务发给你了,我负责远程指导你, 再见, 苏格兰威士忌先生,祝你好运,加油。”
看着亚历山大和琴酒勾肩搭离开, 诸伏景光缓缓打出一个立体化的问号,甚至隐约有些许的迷茫。
已知他一直没收到消息,已知他一头雾水的赶过来, 已知天台蚊子很多而他可能要待在这儿好一会儿。
他开始提前怀念自己逝去的咖喱与天妇罗了。
诸伏景光在天台上吹风的第一个十分钟, 他细致的给琴盒都垫了一块布。
诸伏景光再天台上吹风的第一个半钟, 消息的铃声像极了天神拯救世界时身边都小天使弹奏的美妙音乐。
【刚才忘记发给你了。小早川奈绪, 组织前行动部三组成员, 现已背叛组织,在和“真爱”度蜜月, 半个小时后他们会经过你那里。——Bier im Maerz】
现在他和琴酒正坐在一家朴实无华的茶泡饭店面里,小室内的开放设计与只盖住一半的门帘挡不住夏夜微凉的风, 每当有人掀开门帘走进来就有一阵风一起跟进来, 附近店面本来就不算多, 琴酒开车寻觅了一会儿才带着亚历山大勉强找到一个落脚处。
店老板已经眼神凶恶的看他和琴酒十分钟了, 亚历山大如此想。
【放轻松,她的战绩比你想象的高多了。——Bier im Maerz】
亚历山大讲话意有所指,但诸伏景光只希望是自己的错觉,两个人倒也就那么安静下来,开始等待小早川奈绪携自己的丈夫经过此地。
“哦,我似乎忘记打开它了。”面前屏幕上看着小早川奈绪的定位一点点逼近,分屏监控上杏色和服的女人也惴惴不安的玩挽着丈夫的手臂左顾右盼,诸伏景光屏气凝神,准备在小早川奈绪进入最佳射程的时候击毙小早川奈绪,耳边突然传来亚历山大调试耳麦时碎碎念的声音。
突然打扰人是很不礼貌的,诸伏景光手一抖,差点扣下扳机。
“Bier im Maerz长官,在半路打扰人可不是什么好想法。”诸伏景光苦笑了两声,以此表达一点差点惊动任务目标的不满。
“放轻松点,苏格兰,你太严肃了。”
耳麦那边传来一点衣物摩擦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或许他这位长官是将耳麦丢进了衣袋里?
但亚历山大没说什么,诸伏景光也不好直接挂断通讯,小早川奈绪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停留在几个街区之外不动。
一个好的狙击手是拥有很好的耐心的,诸伏景光趴在天台边上,沉默的看着屏幕上的光点在小范围内打转。
茶泡饭,天妇罗,现在他们是坐在什么料理店里吗?诸伏景光短暂都出了个神,然后就被耳麦里不太真切的人声把思绪拉回来。
“你应该还记得是在工作。”隔着相当嘈杂的布料摩擦声,耳麦那头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但诸伏景光还能听出来是琴酒的声音,这两位是忘记了通讯还挂着?
最好是忘记了。
思及于此,本就保持沉默的诸伏景光更沉默下来,然后他就听见了亚历山大懒懒散散的声音响起来。
“不重要,我亲爱的搭档,别在意这种没什么必要性的小事情。”
日本的料理店爱极了浅黄色的灯光,再镀上一点的朦朦胧胧与木质栏杆的温和油润,亚历山大双手交叠撑着下巴,眉眼柔和下来时攻击性锐减,让琴酒想到他们以前为了见对方一面跨过吵吵闹闹的城市与安静的原野,抱着什么隐秘的期待与快乐与许久不曾相见的期盼,等时间一点点跟路程后退离开,最后他们在鸣笛声里拥抱。
现在亚历山大已经安静很多了,起码不会再做出这种热烈而又冲动的行为。或许他现在也在正在做一件冲动而热烈的事情,在爱的快烦的快要生要死的颓丧风雪里,如此坚定如此一往无前,灿烂与热烈就像河面上的红太阳。
此刻的亚历山大不知道琴酒在想什么,可能在想过去,可能在想菜单上的茶泡饭,但都不妨碍他向对面正在看菜单的琴酒发出了邀请。
“明晚要去喝酒吗?有新朋友在,我还定了花,你会喜欢的。”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小早川奈绪似乎也是确定了没什么危险,定位缓缓的向这边移动,诸伏景光调整了一下位置,顺便抬头看了一眼昏沉的天色,抽空分神了十秒钟思考降谷零是否会给他留一碗味增汤。
“我答应了。”
“哦,真好——苏格兰威士忌先生,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长官指导你也能把任务完成的不错。”本想和琴酒多调情两句的亚历山大话刚开头,就被耳麦那边传来的枪声打断了想说的话。
“虽然很抱歉打断了您的谈话,但我已成功击毙小早川奈绪,您的任务完成了。以及,Bier im Maerz长官,感谢您对我业务工作水平的理解与认可。”
诸伏景光已经迅速收拾好了枪,背上琴盒戴上帽子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落魄音乐家,一边往下走一边向亚历山大汇报任务完成情况。
“那么,再见。”亚历山大迫不及待的挂断了通讯,诸伏景光有没有事情都不能阻止他挂掉通讯,反正没有长官的领导他也能把自己处理的不错。
耳边传来最后几声嘟嘟声,下一秒通讯被无情挂断,诸伏景光在回忆里寻找了一番后,想起来安室透似乎跟他说过上次任务交付时是在一个酒吧,Bier im Maerz与琴酒都在那里。
“zero,……”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消息与指令被一条条发出,诸伏景光远远的看来一眼街道上的猩红,转身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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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很可能在那个酒吧进行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诸伏景光摸了摸下巴,看向面前正襟危坐的降谷零,脑内不断评判这段话的可信度。
“是的,他们的踪迹一向难寻,今天这条消息我觉得非常重要,长官也会对这样一条消息感兴趣的。”降谷零此刻也在脑内风暴,与诸伏景光不同,降谷零更在意所谓新朋友的事情,是误入歧途的可怜蛋儿还是沟通交流后为组织卖命的人,他们是不愿意看见有什么新的成员加入黑衣组织的。
前者是不愿看见有人掉进泥潭火坑,后者是希望黑衣组织不能再增加力量,嗯,合起来就是新朋友最好不要是新朋友。
“或许是合作伙伴呢,zero,不要那么苦大仇深的。”带回消息的诸伏景光还没有苦大仇深起来,降谷零倒是开启了严肃模式,诸伏景光莫名想逗弄他一下,也顺便缓和一下这糟糕透顶的气氛。
“那就更糟糕了。”不冷不硬的回了一句,降谷零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一跃而起,几步迈上楼梯冲进楼上书房关上了门,诸伏景光跟上来时只听见房门闭合时的沉重声响与安室透的豪情宣言。
略带好笑的摇了摇头,诸伏景光热了一杯牛奶,也坐在沙发上开始处理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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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Мартовскоепиво大人,我得通知您一个不好的消息,我的酒吧被炸了,我花大价钱买的酒,包括您定好放着的花,一起葬身火海了。”
亚历山大此时正在和琴酒看一些奇怪的怪东西,London Brown Ale的电话来的是如此突兀,他所播报的消息也来的如此突兀,实在是叫人有点措不及防。
“我反复看了几眼日历确定现在不是愚人节。”
“我并没有再跟您开玩笑,我的酒吧确实被炸了,来自日本公安,他们炸了我的酒吧还伪装成了意外事故爆炸,见鬼,我现在甚至不能回去看看。”
哦,日本公安,亚历山大想他懂了,但是炸酒吧实属是让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现在你无家可归了是吗?”
“不,布雷特会收留我,我只是来提醒您一句不要过去,日本公安围的严严实实。”
几句客套的寒暄后,椎名真挂断电话,巷子深处还能看见警车红蓝色的灯光在墙壁上闪烁,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神色看不太清,古川理站在他背后,五官都有些模糊。
“走吧”红蓝色的光底三次闪过小巷深处的时候,椎名真深深望了那堆废墟一眼,牵起布雷特的手转身往小巷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