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我回忆起了一些很糟糕的事情, 他们的手段永远都是一样的且毫无进步的么,不愧是——”剩下的话被琴酒眼疾手快堵在嗓子里,亚历山大瞪了琴酒几眼, 到琴酒讪讪的把手挪开。
“不愧是父子,一脉相承的糟糕, 愚蠢——”
琴酒这回没阻止他, 亚历山大滔滔不绝骂了一通之后终于抵消了一点烦躁与愤怒, 略带不满的躺倒在琴酒的腿上,勾住琴酒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打转, 固定的动作里思绪慢慢飘远, 浸入到那糟糕的回忆里去。
彼时他在美国执行一个任务,目标难缠又扰人,跟了许多天之后终于有人率先失去了耐心, 特指他。
美国永远有着这样那样的特性,金碧辉煌车水马龙,放肆的天性好像伴随在每个人身上, 然后在大厅里打转成热热闹闹的空气。
沉甸甸的欢乐与绿油油的金钱, 还有挥舞着绿油油金钱的金发女郎, 那是诱惑, 是勾引, 是旋转飘起又落下的红色裙摆。
亚历山大冷眼旁观这闹哄哄的景象,看着红裙金发的女郎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在瓷砖上转了个圈, 红色裙摆高高飞起间露出她雪白丰腴的大腿,围观者为她的曼妙身姿鼓掌, 女郎却没看那些往她包裹住丰满胸脯的衣服里塞钱的男士, 又转了几个圈来到亚历山大面前。
“先生, 放下烟, 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将姑娘们冷落在一边喝闷酒是很失礼的行为。”女郎热情的冲他飞了个吻,将手勾在他的肩膀上,暧昧的语气显示了她那点小心思,亚历山大对此的回应是——解开外套批到女郎身上,然后从侍应生端着的托盘上取了杯香槟。
“抱歉,我在等人。”
女郎悻悻的裹紧了点身上的外套,靠在亚历山大怀里的时候低语声只有他们听得见,“是旁边翘着小胡子的那个吗?”“猜对了。”
“哦,好吧,看来这是一位有约的先生,那么,祝你玩的愉快。”女郎提高了音量,从亚历山大身边离开的时候随手从舞池边上拽来一个男人,勾着他的肩膀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细细的香烟,在下一支舞曲要开始的时候气势汹汹的踩着高跟鞋滑进舞池,她仰着头看自己的舞伴,最后一点袅袅的白烟与红唇迷离,外套在她旋转的过程中掉到地上,被无情的一脚踢开。
侍应生也飞快的融入人群,就像一条鱼划进大海,也可能是灯光照不到黑暗的角落,他的身影很快就在大片大片的花里看不见了。
亚历山大还是慢慢的喝完了那杯香槟,然后将杯子放在栏杆上,有侍者端着托盘走上来回收杯子,看这位先生穿过舞池向大厅的一侧走去。
伸手撩开垂地的墨绿色窗布,之后是金色门框上刻着细细密密的镂空花纹,窗台之上之外是浩瀚夜空和满屏的星点,窗台之下之外是大理石拼接的瓷砖与层层叠叠亮着的灯光,风从镂空的栏杆里钻进来钻出去,但怎么都无法突破那道厚重的丝绒窗布,只有在它露出一角的时候带着寒气钻进大厅里。
“我感觉我要没法呼吸了,她们仿佛把糖霜刻进了灵魂里,每一个人身上都是甜腻腻的厚重糖霜味道。”冷风很好的驱散了他在大厅内沾上的厚重甜气,亚历山大摁住耳麦,向另一端的琴酒肆无忌惮的抱怨着自己对美国人的不满。
“那个目标怎么样了?”
“他现在搂着姑娘十九英寸的腰在台子上转圈,色迷迷的笑容有点太过于恶心了。”厚重的窗布露出小小一条缝并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更何况密长的流苏挡住了窥探的视线,任务目标正翘着自己的小胡子,手搭在女郎的腰上不怀好意。
“太恶心了。”再度感叹了一句,亚历山大缓缓放下窗布,仗着琴酒估计正在对面什么高楼上望着自己这边的一举一动,对着对面漫无目的的挥了挥手,如愿以偿的听见了琴酒让他不要太放纵自己行径的声音。
亚历山大本意也不是要在琴酒的神经上多跳几步,琴酒让他安静一点之后就迅速收敛了自己的动作,背靠在栏杆上望着窗布下摆的流苏穗子出神,就看见墨绿的丝绒水一样被拎起来,方才的女郎正装着三分娇俏四分不耐看他,然后弯下腰钻过来,钻过来放下帘子的下一刻就如释重负的舒出一口气。
女郎一边摘手套一边喋喋不休的冲亚历山大开始抱怨任务目标实在是恶心糟糕透了,将手套狠狠砸向风里的时候终于停下了自从过来就没停下的嘴,同时从大腿一侧摸出一块表来递给亚历山大,“我的任务应该完成了?”
黑面包与污浊冷水里走出来的姑娘,总是带着一点愚蠢而天真的傻气,最关注的不过是自己的钱包能否鼓鼓囊囊,这或许也是一点自私自利的特性?
黛莲不知道面前的人有什么目的,但是他给足了自己金钱,只是让自己演一场小小的戏与偷一块表,或许是寻仇?或许是盗窃?或许是秘密?黛莲从不管这种事情,她奋斗的目标就是为了保证自己活的更好,摆脱黑面包与潮湿阴冷的老鼠洞。
活的更好的秘诀就是当一个乖巧无脑的甜心摆件。
斜靠在沙发上的黛莲看着那个小胡子男人在身上摸来摸去,又神色焦急的在舞厅里打转,不断低下头去看地上,为此还被女郎们踢了几脚,黛莲收回了目光,早就说了,黛莲从不管这种事情。
詹姆斯已经要崩溃了,那块表,那块他最重要的表居然遗失在了这场宴会中,这是个晴天霹雳,他被酒精泡懵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哦,您好,请问有没有看见一块表?金色的,抱歉打扰您但是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请问您有看见一块金色的表么——”
“没有看见!快滚!”肌肉被衣服包裹的严丝合缝的壮汉大声呵斥着詹姆斯,詹姆斯……詹姆斯对比了一□□格之后带着讪笑走远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那块表。
“哦!请问是詹姆斯先生吗?您是否丢失了一块金色的表?我们有一位客人捡到了一块金色的表。”打量一圈后侍者走到詹姆斯身旁,轻轻碰了碰詹姆斯的肩膀,到这个焦急男人回头看他的时候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九号房间,那位客人说在那边等您,他说,他得确认他捡到的是不是您丢失的那块。”侍者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在说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又像深海的妖怪欺骗人类进入自己的领地。可惜詹姆斯注意不到这个,他只能注意到自己丢失的表找到了,匆匆对侍者表达了一下感谢后就朝着侍者所指的九号房间的方向走去。
“他已经过去了。”
“多谢。”
“请注意音量,我可不希望这边传出闹鬼的传闻,这会导致我卖不出去,如果卖不出去我就带着所有东西去找瓦西莎讨饭。”
“那你现在追上他负责带路还来得及。”
“啧,烦人的小熊,你一点都不像以前那样乖巧了。”
愤愤的倾倒了一下对亚历山大的不满,安德烈搜寻了一下詹姆斯的身影,发现他还没找到九号房间所在时松了口气,顺手从边上拿起一个托盘,快步向詹姆斯走去。
“先生,我来带路吧,九号房间有些不好找,正好我要去旁边的八号房间放东西。”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和笑意,安德烈适时的扶了因为酒精姗姗来迟上头导致步伐摇摇晃晃的詹姆斯一把,不动声色的握紧了点詹姆斯的手臂。
酒精在某些时候实在谋杀人的智商,詹姆斯擦了擦眼睛,依旧只能看见眼前灿烂的金发和感受到握住手臂的力量,下意识挣了一下没挣开后,詹姆斯终于把注意力放到面前这个金灿灿脑袋刚才说了什么上面。
哦,他好像说了带他去什么九号房间?去干什么?
天可怜见的,詹姆斯的脑子已经完全糊涂掉了,或许他还没有找到九号房间不是因为找不到,而是酒精的力量阻碍了他去九号房间寻找自己的表。
“您的表,捡到表的客人在九号房间等您。”
似乎是对的,这好像刚才才说过,好像确实是这个金发脑袋来通知的,他詹姆斯的记忆力是越来越差了,伸手揉了揉额角,安德烈适时松开自己的手,看詹姆斯趾高气昂的命令他带路。
“我觉得这条路有点不对。”越往深处走灯光越昏暗,詹姆斯也清醒了一点,看着身前沉默带路的安德烈,不知道为什么,隐约有了点逃跑的冲动。
“就在前面,还有几步就到了。您看,这就到了。”安德烈伸手推开门,对着詹姆斯露出一个笑。
“等会我就要投诉你,你带路实在太慢了。”嘟囔了几声,詹姆斯往里走去,下一秒却猛地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