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意义是什么——”
亚历山大趴在天台围栏上, 仰望着碧蓝的天空哀叹了一声,然后被琴酒拽着领子从摇摇欲倒的围栏上拎回来站直,又没骨头一样靠在了琴酒身上。
“明明我们都准备背叛罪恶的资本家了, 为什么还要给资本家打工,他又做不到亲自上阵把我们拉到工作的地方。”装模作样抱怨了几声, 亚历山大借着琴酒此刻对他难得的纵容, 像一只巨型抱抱熊一样扒在琴酒身上不撒手。
红色的脑袋和银色的脑袋贴在一起嘀嘀咕咕, 站在背后的话贝尔摩德缓缓拉下墨镜,望天望地仿佛自己是颗田里平凡朴实的白菜。
“没有意义, 但需要工作。”从亚历山大怀抱里挣脱出来的琴酒伸手拢了几下在衣物磨蹭之间乱糟糟的头发, 安抚性的拍了拍亚历山大的肩膀,然后又待回亚历山大的怀抱中。
天上的云逐渐染上夕阳的尾红,远远的低矮楼房镀上朦朦胧胧一层金红色的光晕, 在更远的群山背后能看见一轮模糊的落日。
这是一片寂静,然后这片寂静被打破了。
“我昨晚做了噩梦。”亚历山大突然开口说道。
“梦到我抱着蜜罐和糖罐在山里行走,我遇到了冬和春, 白桦树被砍伐又重新生长, 松鼠抱着松果凝伫在棕褐色的松树上, 我走遍了那座只有我的山, 我没有遇到一只小鸟。”
“****, 梦里的我极度恐慌,回忆告诉我那座山有两个生灵, 但我只能找到一个我自己,在我找完最后一片树叶的时候世界万籁俱寂, 然后我醒了。”
亚历山大不愿过多的讲述自己的糟糕梦境, 就像他醒来时看见琴酒也睁着眼睛看着他, 他没有问琴酒为什么和他的呼吸是如此同步。
梦境与现实相反, 梦里抱着蜜糖的小熊走遍一座山没有找到停在自己肩头的白色小鸟,现实里坏脾气的小熊跨越一座海就找到了自己的小鸟,或许这代表着他会永远“找到”琴酒。
此刻怀抱里真实的存在感不是骗人的,亚历山大哼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诡异调子,不知不觉缩紧了怀抱。
琴酒一直安静的听他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
“我会永远在。”琴酒伸手拍了一下亚历山大越圈越紧的手臂,示意他松开一点儿,转过身看亚历山大的眼睛,冷肃与锋锐久违的消融掉了一点,露出了底下的红格子,像极了窗沿上盛放的霜花。
亚历山大感觉自己的心脏可能下一秒就要跳到破碎。
就像天上的星星散成千百片的光点掉进湖里,风吹起水面皱纹时你以为光点早就融化在水中,结果涟漪一圈圈荡开露出底下的星星,才能意识到灿烂的心动是最不讲道理的东西,每一份灿烂的心动汇聚在一起就是浩浩荡荡的爱意,燃烧起来时能点燃所有的坏思想。
他想把琴酒藏在树的心脏,或者什么小小的红砖房子里,有一盏不明不暗的灯,一个暖烘烘的壁炉,火星在木头上跳跃,木头在壁炉里烧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和琴酒在摇摇晃晃的摇椅上裹着毛毯看书。
“我想,加快工作是有必要的,再等待我的耐心就要不多了。”
“那就加快速度。”
“你们还要腻歪多久?嗯?两位特定目标皮肤饥渴症患者?”贝尔摩德幽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看见亚历山大回头的时候还伸手扶了扶架的严严实实的墨镜。
聪明的女人从来不会摘下墨镜给自己找不痛快。
“还有人记得我们在这个天台上吹冷风是为了处理任务吗?很好,看来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了,你们让我感觉下一秒就要回到自己的小树洞里去。”
“说到这里……我很好奇为什么每次都要蹲天台进行狙击。”
“解决一个人的方式是有很多种,但是为什么每次都要趴在天台上远程干掉一个人……问你的琴酒去,我对此也持以不赞成态度。”
琴酒不想回答并保持沉默。
现在这份寂静被突如其来的呼叫声打破了。
三双眼睛都把目光投向了贝尔摩德挎着的小包,那里正传出吵吵闹闹的电话铃声。
做出一个安静的手势,贝尔摩德走到角落上接起电话,亚历山大看见她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语气柔和的在沟通交流着什么。
“好吧,我的经纪人问我在干什么,你们得知道女明星总是有这样那样苦恼的事情的,再见,我得去工作了。”
挂断电话,贝尔摩德走过来,对着他们露出一个故作苦恼的神情,伸手摘下墨镜顺便撩了一把头发,克丽丝温亚德的人格在她动起来的那一刻鲜明的活了过来,如果说最开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金发女人,现在就是合格的艳光四射的大明星了。
“加油,一个不复杂的工作而已,你们两个人可以解决的。”
看着贝尔摩德推开门离开,亚历山大转头向琴酒问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做?虽然目标就一个人……把那三瓶威士忌喊来测试一下怎么样?小老鼠们也是需要压榨一下价值的。”
虽然说着测试一下,或者说压榨一下卧底的劳动力,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毕竟亚历山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想工作的咸鱼气息。
琴酒凝视着他三分钟后,妥协在亚历山大坚定的不想工作目光之下,掏出手机开始思考谁更适合来打这周末上班的苦工。
“苏格兰。”
“至于黑麦……他都快被咖啡和金钱的味道泡透了,不想看见他,就算是老鼠也得找一只顺眼的老鼠。”
“至于波本,他和苏格兰一伙儿的,两只一家的小老鼠里面,为什么不要看起来更顺眼的,而要找那只一看就很不乖巧的?”
“虽然那只看起来不怎么顺眼的打工更勤奋一点儿。”
说的很有道理,琴酒本来已经停留在波本头像上的手指缓慢下移,停留在苏格兰威士忌上,最终点下去。
【工作。——Gin】
【了解。——Scottish Whisky】
早就说过,哪怕是战战兢兢走钢索的卧底,也是要拥有自己的生活的,将精力过多的投放在事业上,乃至于全心全意为卧底组织操劳就是很傻**的一件事情了,这样只会消磨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心力与健康,还有不太多的头发。
话题说回来,诸伏景光此刻就在享受着自己安宁快乐的周末,安室透也在,两个人正在讨论晚餐是咖喱还是天妇罗,或者都可以要,琴酒突然出现的消息对他来说显然不会是快乐的,尤其在看见工作的时候。
工作,意味着作恶,意味着再次谴责自己的道德。
以及,意味着他不用思考是天妇罗还是咖喱了,很大的可能是他两个都吃不上,晚上回来能不能得到一碗豆腐汤都是个未知数。
但诸伏景光拥有卧底的基本素质,还是叹了口气站起来,对着看向他的安室透展示了一下屏幕,就开始做出门准备。
【什么都不用带。——Gin】
看见这条消息,诸伏景光愣了一下,什么都不用带?犹豫片刻,还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琴盒。
“这或许是个好消息,也许不是任务呢?”看着沙发上苦大仇深的安室透,诸伏景光略带好笑的拍了拍安室透的肩膀,“做人要往好处想,zero。”
【我知道了。——Scottish Whisky】
让苏格兰不带东西过来就是不出任务?想的太美妙了。
亚历山大略带心疼的摸了几下Мосин-Наган的枪柄,对于自己要将她借给诸伏景光使用表达了相当大的不满,虽然只是片刻。
“他只会摸到一下的,我确定。”琴酒对于亚历山大的这点子执拗有些无法下手,因为他下一秒就被亚历山大一点儿意思都不变的堵了回来。
“你的□□也可以被摸一下。”
OK,他懂了,琴酒叹了口气,再度拿起手机。
【带上你吃饭的家伙。——Gin】
都已经关上门的诸伏景光掏出手机,看见消息时就是额角青筋一跳,但还是好脾气的回了一条消息回去。
【我了解了,如果还需要我带什么,请一次性说明。——Scottish Whisky】
“hiro?”安室透刚打开电视,就看见诸伏景光打开了门,面带微笑的开始收拾东西,只不过微笑的神色多少有些不对劲。
“我第一次知道琴酒这么出尔反尔。”哦,出尔反尔是这么使用的吗?显然不是,只不过说别的就有点过分了,诸伏景光是个好脾气的人不是么?
“我出门了——”
回应他的是安室透远远抛过来的一个窃听器。
“早点回来,不要走夜路。”
zero的性格还是很好的呢,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因为任务而沉重的心快乐了一点儿,面带微笑的伸手拉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