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场比赛铃声开始,他不再像方才那般意志消沉,至少懂得了闪躲,但他看起来十分疲惫,眼神还时不时朝芊然看去,稍有不慎还是会被击倒在地。
裁判翻着他的眼皮,再三确认还能否继续,他坚定地点点头。
芊然已经悄悄靠近裁判桌,她一眼就看到那把像是被鲜血浸染过锈红色的钥匙。
转头间林叔发现不在眼前的芊然,他四处张望寻找。
为避免她被找到,情急之下,周忆南还了手。
对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被踢了一脚后,身子弹起撞在铁丝网重重摔倒在地,很久再没能爬起来,引发全场惊叫。
这一举动也吸引住林叔的注意,他欣慰地看向台上。
二楼的客人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儿子。”
在大家以为这场比赛即将真正的开始时,一个女孩瘦弱的身影跑上中间的“舞台”。
她用钥匙打开那扇门,在他们眼中,原还在笼子里厮杀的野兽好像在走出门之后幻成少年,他捡起手边的外套,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女孩的手径直跑去。
他在车场找到自己的机车拧开钥匙,巨大的轰鸣声吸引追来的林叔一行人。
芊然能感觉到自己手背上滴落温暖的液体。
她轻轻唤道他的名字,“忆南...”
鼻血顺着他下颌一滴滴往下落,“别怕,我送你去林婕家就安全了。”
她从身后紧紧抱住他,“我不想去,我想和你呆在一起。”
冷冽寒风吹来,这一刻趴在他后背的芊然却感觉是那么温暖。
周忆南侧头看着紧追不舍的车辆,渐渐加快速度。
他们穿梭在车流之中,拐弯穿过狭窄的小巷,来到一条僻静的小路,总算甩掉跟在身后的车辆。
刺眼的光芒直直照射过来,周忆南及时刹住车,看着光芒里走出来的男人和早已停在那等候的轿车。
没一会功夫刚甩掉的车都追了上来,从那些车里走下来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拿着棍棒围过来。
轿车后窗缓缓摇落,一只手伸出窗外弹了弹手里雪茄的烟灰。
周忆南紧紧拉着她护在身后,“有机会就跑。”
他松开她的手,握紧拳头冲上前。
随着一人的倒地,他护着她一步步朝后退,“我跟你们回去,放她走。”
那些人又怎会听他的话,手中的棍子在半空划过带起凌厉的风声,最后落在他的后背。
这一次他再也没能站起来,在旁的人走来抬脚踩住他,像是要踩死一只蚂蚁简单。
芊然颤颤巍巍捡起地上的棍子,猛然砸向踩住他的人,那男人轻易躲开,一巴掌扇向她的脸,抓住她的头发朝后拖去数米。
周忆南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脚步声靠近,等男人回头时,一张双目通红,好似野兽的脸出现,尤其是嘴角的那抹笑容看起来十分瘆人。
直到那男人满脸血迹倒下,周忆南站起,拖着沉重的身体向她走去,最终体力不支跪在她身边,扶起她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
后车门打开,身穿西装的男人走过来,缓缓吐出嘴里的烟,“你这副德性真是像极了你那个优柔寡断的母亲,人是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既然做了我的儿子,你就应该早点认清这一点,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投错了胎。”
他苦笑一声,眼泪顺着眼眶涌出。
等芊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屋子里,窗外的月光透着阳台落地玻璃照进来,将屋内看清了些,屋里豪华的装潢和摆设她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她猜到这里应该是周忆南的家。
墙壁传来咚咚有规律的砸墙声,芊然连忙敲打墙壁回应,“忆南,是你吗?你还好吗?”
他听到回应,捂着胸口身子坐直了些,继续敲打墙壁,“能听见我说话么?”
可空气里只余下敲打墙壁的声音。
他们仅有一墙之隔,却只能靠这种方式传递,渐渐地芊然那头没了声音,他脑袋靠着墙缓缓闭上眼睛。
芊然从阳台跑回来,她发现两个阳台之间隔得距离不算远,只要小心些爬过去不是没有可能。
她努力敲击墙壁,“忆南...”
听到动静他微微睁开眼,想要回应,可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
听见他的屋里传来不断地咳嗽声。
她爬上阳台踩着凸出来的墙边挪去,她时常喜欢坐在天台,却从没觉得害怕,这一刻她开始害怕起来,她的掌心出了汗,只能紧紧扣住墙壁缝隙。
她双腿发软,突然脚下一滑失去平衡点,她朝前猛然跃起,所幸摔在他屋里的阳台上。
她跑进屋里发现靠墙的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嘴角的血痂撕裂又重新渗出血迹。
“妈,我好冷。”他喃喃道。
他浑身冰冷,芊然拉着他的胳膊搭在肩上,拼尽全力总算把他拉起来,她为他盖好被子,轻轻帮他擦去脸颊血渍。
不知过去多久,芊然趴在床边睡着,等她再次睁眼时察觉躺着的人不见了。
他赤脚站在衣柜前,芊然跟着走了过去,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但眼神空洞,甚至很久不眨眼睛。
芊然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定他没有反应,他是在梦游吗?
“忆南,回去躺着吧。”她牵起他的手,轻柔地说道。
倏然间,他转过身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月光下他流淌的两行泪珠格外明显,“忆南,躲起来,还记得那个衣柜吗?躲起来。”
他的语气不像是自己,听起来更像是个女人。
他打开衣柜,连推带搡地把她推了进去,进来后的芊然发现这个从外表看起来像衣柜,其实里面更像是小型的家,衣柜里居然有张足够容下两人的简易床铺。
很快他也跟着钻进衣柜,缩在最角落的位置,他推开衣柜门留下小小的缝隙,他正通过缝隙瞧着外面。
没一会他张大嘴巴,眼泪止不住往下落,身子开始剧烈抖动,像是看到极其可怕的事。
“忆南,你看到什么了?能告诉我吗?”芊然引着他说出心底的秘密,这也许可以帮到他。
他身子不再发抖,抽泣声也跟着停下,他再次转过来时的表情显得陌生,甚至阴森恐怖。
“贱女人,你竟敢三番五次想带我儿子逃跑?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他躲到哪里去了?不说是么?那我们就再生一个。”
芊然睁圆眼珠,他现在的语气是他父亲吗?
正在思考之际,他突然扑上前开始撕扯,芊然来不及躲开,只能护住自己身上的衣服,推搡他的手,“忆南,你醒醒。”
下一刻,他的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让她连半个字都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