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空好不容易控制下去的怒火再一次被点燃。
他此生也不会忘记，在他发了疯似地赶往唐家的路上，见到浑身是血地苏霜落虚弱地昏倒在草丛里，周围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狗在等待着她尸体冷却。
都说，龙凤胎是前世殉情的恋人，苏林空那一刻才体会到十指连心的痛苦。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他心脏最薄弱的地方狠狠撕开一道口子，鲜血抑制不住地朝外喷涌，他拼命地想要把堵上裂痕，却发现伤口已经感染，五脏六腑都开始溃烂，无形的冰刃切割着他浑身上下每一丝神经，呼吸一口都是肝心俱裂地疼。
他把苏霜落送去医院的路上，一直在祈祷。
如果他姐有什么意外，他要么替她去死，要么给她陪葬。
“她……命大，没有什么致命伤，洗胃之后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唐初扬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来，仿佛要把致命的压抑全部倾吐出来一般。
没事，就好……
如果她有一点意外，他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谢谢。” 谢谢你救了她。
“那是我姐，你谢什么？” 怒意未消，苏林空连讲话都开始夹枪带棒。
唐初扬自知没有任何立场去怨怼他，苏林空比任何人都有资格恨自己。
冷静下来后，他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她出事的？”
按理说，苏霜落中了迷药，割破大腿，又从三楼跳了下来，肯定没有力气再去求救了。
苏林空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浅笑着道：“你知道龙凤胎之间有心电感应吗？”
唐初扬愣了一下，就听苏林空接着说：“她当晚出门以后我就莫名地心慌，脑子里闪过很多帧血腥的画面。我意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冲了出去，就是朝着唐家的方向。果然，在路上遇到了我姐。”
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唐初扬的嘴角也扯出一丝笑，“幸好她有你。”
“是啊。” 苏林空身体向后靠了靠，目光幽深地望向窗外被月光浸染的夜色。
“那天起我就觉得我是她的第二条命，我得照顾好自己，才能守住她。”
他垂下眼眸，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将烈酒一饮而尽。
所以无论雷鸟怎么坑蒙拐骗他进ISTF他都不为所动。
不为别的，就是想要确保在他姐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能为她以命抵灾。
漫漫长夜，苏林空又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
时而回答唐初扬抛出的问题，时而自己就讲了下去。
包括他们两人是如何从始至终瞒着苏家人和身边的朋友。
出院后发现她出现了抑郁倾向，而纪夏纾的绯闻加重了她的病情。
以及后来为了治病临时决定出国，等等。
提出分手，不过是她在重度抑郁和躁郁症双重折磨下的意气之举。
尽管后来病情好转了不少，考虑到唐初扬和唐家的关系，她也很难迈过那道坎。
谁成想，唐初扬和唐家，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所有的故事碎片在此刻拼凑完整，当年分手背后的真相也彻底大白。
明明是破解了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谜团，可唐初扬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愧疚、悔恨、心疼、懊恼、恐惧、后怕……
千百种情绪在他的胸腔里翻滚，周遭的空气变得稀薄，他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
如果他没有出国去见亲生父母，她是不是就不用独自去唐家赴约。
如果他早点看清这对母子的真面目，她是不是就不会面临这样的处境。
如果他当时就坦白自己的身世，她是不是就不用背负着这段往事这么多年。
如果他不去忙着接手唐家，及时澄清绯闻，她是不是就不会病情加重，不会出国。
如果他再坚定一点，哪怕只是问一问她纪闻是谁，是不是就不会分手。
可是，没有如果啊……
这些血淋淋的现实，全部都是他亲手丢在她身上的刀子，都是不可逆转的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