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唯有好酒。”曲唤星在醉酒中囔囔道。
曲唤星在一罐烧酒下肚后，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喉咙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他在酣睡中，时不时还用双脚蹬飞棉被子，露出灰袍下干瘪的圆肚子。
王凡尴尬的脸红，但又不能见老头子着凉，只得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
凡人到了这个年岁，还有这般精力，让少年的王凡也羡慕不已。
他要是四年之后没有跨入修门，到了七八十岁，十有八九是风烛残年的病老头。
那时候别说大吃大喝，恐怕连走路都需要有人搀扶。
王凡喝尽一壶茶水，推开塔窗，抬头仰望浩瀚无垠的星空。
皎洁的月星静谧地躺在星带上，俯视着天地间的万物。
凡人，不过是世上的一粒尘埃。
“上塔顶。”
休息了两个时辰的曲唤星睁开他那双凌厉的双眼，盯着深思中的王凡说道。
他像没有事一样说话，脸上的红晕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凡一惊，上前扶起床榻上的曲唤星。
老人摔倒，可不是小事。
“曲爷爷，你真的有八十岁吗？”王凡疑惑不解，发问道。
他的父亲王大头今年六十岁，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最爱说的话是长命百岁，最爱吃的食物是养生粥。
父亲要是也像老头子那样折腾，肯定活不过七十岁。
“笨小子，你别胡思乱想？”曲唤星紧锁眉头，一脸嫌弃地说道。他在起身之后，朝着王凡的臀部踢了一脚。
王凡痛到原地打转，差点仰面摔倒。
当他看见曲唤星扶着栏杆上楼，整理了一下衣冠，随即跟了上去。
一刻之后，两人到达了白龙塔的十八层。
一口刻满符文的千年青铜古钟悬挂在塔楼的顶层，占据了一半空间。
它巨大，需要五人合力才能抱住。
它古老，记录了青林书院的千载史。
王凡倚栏极目眺望，远处的雪山与瀑布，好似举手间就能触碰到。
青林书院的四大殿、三大堂一览无遗。尤其是行走在清波湖边的莘莘学子，好似蝼蚁一般。
“灵气为何物？”曲唤星一改往日的放荡不羁，一本正经地说道。
“修士修炼时所用的元素。”王凡谨慎地答复道。
“为何有的凡人体内没有灵气？”曲唤星追问道。
“教本上说他们天资不行。”王凡直言道。
“屁话。”曲唤星回驳道。
曲唤星的愤怒让王凡疑惑，不知如何是好。
在青林书院的教本中写到，学子读书通达才有机会跨入修门。
可是眼前身份卑微的守藏员却在质疑教本上的内容，推翻了王凡根深蒂固的认知。
博学多才的主讲先生也没有讲过这样的大话。
“书籍上可能有你要寻找的答案。可是有的答案，你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在书里找到。我在青林书院做工四十年，发现青林书院培养出来的学子多数都是书呆子。如果你真的想成为修士，就要致良知，知行合一。记住，你不要做看死书的人。”曲唤星慷慨陈词道。
致良知，知行合一，王凡饶有兴趣地听着。
老头子说的也许是狂言，也许是真的，但一定是真诚的。
“闭上眼，感知一下风，并告诉我什么感觉？”
王凡听到，他立即闭上了双眼，伸出双手感知刺骨的冷风打在掌心，钻入毛孔。
“寒风中夹带着淡淡的气，钻入掌心时，体内的经脉感到通畅。”王凡如实答复道。
“这便是灵气，存在于天地间。龙云山山顶的灵气是山脚下的十倍多，这也就是为什么青林书院修建在山上，而不是平原。你只有学会了感知灵气，疏通经脉，才有希望跨入修门。”曲唤星详细说明道。
“曲爷爷，教本上说凡人在十八岁前无法感知灵气。”王凡追问道。
难道是教本上写错了？王凡疑惑地看着老头子？
教本上讲，凡人在十八岁以后才能感知灵气。
提前感知，轻则灵田损坏，重则暴毙而亡。
千百年来，平民子弟都遵守着这条戒律。
“笨小子，书上的不能全信。如果你真的等到十八岁时才去感知灵气，那么你永远都无法跨入修门，这和天资无关。上流的名门子弟聪明极了，早在六岁时就感知灵气的存在，并纳为己用。”曲唤星讲授道，点拨了困在读死书中的王凡。
他们早在六岁时就开始感知灵气的存在，并纳为己用？
老头子的分析让王凡震撼到无法自拔。
如果老头子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苦读八年的私塾就白读了。
就算他成了正班生，也无法改变被修门淘汰的结局。
教本为什么要这么写？私塾和青林书院为什么要这么做？
“笨小子，你是不是很好奇，开学后为什么见不到博士？那是因为博士不屑上台上课，而是私下给上流的名门子弟上课。”曲唤星又补充道。
王凡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人，入学现场维护秩序的南宫寻辰博士。
南宫寻辰是学界泰斗，他曾提出人人为学的学说。
任何一个学子都有机会得到他的点拨。
林云府的千万学子听闻，对他的贤举推崇备至。
老头子却说，南宫寻辰博士其实只给上流的名门子弟做私教。
“名门子弟是直接入学的，去他的，他们没有参加过镇考。”曲唤星最后讲道。
名门子弟不参加镇考就可以上青林书院读书？
王凡听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当他回过神来，白龙塔的塔顶只剩下他一个人。
……
王凡盘坐在地上，按照老头子教的方法感知天地灵气。
一刻不到，他便觉得神清气爽，体内的疲惫一扫而空。
回到居室的王凡难以入眠，满脑子都在想曲唤星的话。
那些话，让他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他能认识饶石正和曲唤星是他的幸运。
不然他还在读死书，死读书。
人一旦走进了死胡同，无论有多努力，都无法改变曲折的未来。
王凡想起了自杀的王啼明，一个快被青林书院遗忘的可怜人。
自从跳湖风波发生之后，青林书院要求任何人都不得讨论。
日子一久，正班生的学子也就忘记了这件事。
王凡是旁听生，自然不敢忘记王啼明的悲剧。
“为什么是我？我的成绩明明那么好，镇考第三名。”
王凡镇考第一名，何尝不知王啼明的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