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城中已经恢复往日繁华,日落之后城中百姓不在忙着睡觉,而是有些手艺的人都能在小小的夜市当中讨生活。
来自于各地的行商,达官显贵则是能够在酒肆茶楼当中一边看着一盏盏被点亮的灯笼,一边谈天说地。
此间繁华,不比京师差上多少。
京师如今还有宵禁一说,虽不在严控,却也不自由。但在辽东,陆子吟一手规划的沈阳城中,夜市却是十分繁华。
无他,全因大明娱乐远远不及后世,百姓一到入夜便没有消遣了。
只有每年元宵中元节的时候,夜市当中热闹一些。
些许小城更是连夜市都没有,只有在初一十五,或是某位神仙诞辰的时候,才会有庙会,让寂静小城,好好热闹一下。
早到此地的赛罕对城中颇为熟悉,他挑选了一间临街的酒肆,登上二楼,要了牛羊肉黄酒之后,这才说道:“别看此间店铺不大,却是俺们自己人开的。据说往日侯爷也来了几次,对这店家做的肉食颇为满意。”
“侯爷的也来这里吃过饭?”林巨正忽的坐直身子,忍不住问。
“笑话,侯爷还吃饭呢。”徐邦宁一翻白眼,最不喜欢这类话语。管他是谁,只要是人,便有衣食住行所需
。
“说起来,这沈阳城中人口不少,做小生意的却都是军属,或是退役老卒。让子女读书的也都是他们。不管侯爷让他们做什么,他们便会去做。”
“何止是他们,现在侯爷让我干嘛,我也会干嘛。”徐邦宁还是颇为不耐烦:“行了,说点别的。别老是扯着侯爷侯爷。谁都满口侯爷的日子,我算是过够了,想歇一歇。”
赛罕笑笑道:“那就是国公了。”
徐邦宁顿了顿:“侯爷为我大明立下汗马功劳,别说是国公,便是封王,都不在话下。我大明土地辽阔,多几个云南王也不奇怪。”
此言一出,赛罕倒是不笑了:“这话不是你我该说的,好在此处没有外人,不然叫人听去了,天知道会出什么事儿,慎言。”
“你这胆子倒是比你在京师的时候小了不少。”
“小?我比在草原的时候底气大了不少,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就算在草原,我们这种人也不是能够胡乱说话的。”
“等着瞧吧,喝酒吧。”徐邦宁意味深长的笑笑,他对局势了解,远超寻常人。知道朝廷的底线很低,对陆子吟这样的人,要么压制,要么给他旁人无法追寻的荣耀。
酒水是黄酒,也是漂洋
过海而来的。辽东当下人口不少,但却没有任何产业可言。即便是酿酒作坊,现在也只是刚刚开锅,靠着外来的粮食酿酒,还未到出售的时候。
要等到辽东本地粮食大规模丰收,辽东才会跟两京一十三省一样,有自己的产业,不至于什么都外购。
这黄酒虽好,漂洋过海而来,价格就贵了不止一筹。
“这滋味,倒是像极了军营当中的伙夫。”肉食送上来,除了林巨正之外,另外两个人都是浅尝即止,他们老友叙旧,吃什么倒是小事。
倒是林巨正在军营当中虽有肉食,大多数时候却是肉干,或是鱼肉。
朝鲜国跟辽东一样,都处在经济高速增长时期,百姓勉强果腹,但日子一日比一日好。
未来数年,百姓口袋里面的钱,养的牲口,都能倍增。
到时候军队想要吃鲜肉,便容易得多。
“咚咚咚。”
骤的,包厢的门被敲响:“没想到你们一来,就躲在这里,亏得我今明两天没事儿,不然连见你们一面都做不到。”
那声音冷冰冰的,落在他们耳中,却像是平地惊雷炸起。
“殿下?”赛罕嘿嘿笑,倒也不吃惊。他在京师的时候,没少跟朱载坖接触,彼此之间的关系还算亲密。
倒是林巨正呆若木鸡,一时间竟然忘记行礼。
好在在场之人都不拘小节,不怎么在乎此事。
“行了,都嘘声,我还不容易出来见见你们。怎么着,不欢迎啊?”朱载坖似笑非笑的拉开一张椅子,径直坐了下来。
“欢迎欢迎。”林巨正手足无措,他在朝鲜国见到最大的官员就是一个捕头。到了大明,他却是跟大明裕王能够一起吃饭。
“你的人?”他看向林巨正,下一息道:“这里没什么外人,我也是军官训练团毕业的,算起来,咱们都是自己人。”
徐邦宁撇撇嘴,忽悠,接着忽悠。也就林巨正这样的人会意识不到自己在被招揽。
人心是很玄妙的东西,你不争取,就会离你越来越远。
现在朱载坖深得陆子吟的真传,在朝鲜国,以及新军当中名声很好。其中大半都来自于他体恤百姓,平易近人。
可这些都是装出来的,别人不知道,他很清楚。
朱载坖最不喜欢的就是治民,他只想当一个将军。只可惜,太子死了,他成了大明继承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屁股决定脑袋,他无法在当一个将军,只能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知人善任的王爷,处处都在想方设法为大明效力。
不
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家。
“对了,侯爷随后也会来。”朱载坖端起杯子,共饮之后,又说道。
林巨正再度兴奋起来,平西侯,那可是他的偶像。
“辽东局势如何?”
“辽东大.大小小的战斗每日都有。建州女真四分五裂,还有零散之人不愿意投降我大明。他们之外,倒是鞑靼人有乱了起来。”
“鞑靼人乱了?”朱载坖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难不成是鞑靼人又叛乱了?”
“倒也不是,而是鞑靼人趁机攻打一些不肯依附我大明的部落,一时间整个辽东,草原,战火纷飞。还有要趁着侯爷划分草场之前,报仇雪恨的部落趁机动手。”
赛罕说得清楚,他本就是察哈尔部落的人,也是鞑靼人的一支,对里面的内情比旁人知道的更多。
只是他现在身家老小都在大明,行事上面也将自己当做是大明的一部分,而非鞑靼人,故而对眼下变故冷眼旁观,只觉得好笑。
“侯爷明天中午便要去草原,弄不好,又要开战了!”
“好事啊。”徐邦宁一拍桌子:“管他来的是谁,只要敢拔刀,那就杀了算了。我大明横扫草原,靠的是刀子,不是嘴巴。谁不服,那就真刀真枪干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