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梭,转眼又是七日过去。
“驾!”
杨桓醒来,甩了甩尚有些发蒙的脑袋,听着外面传来的急促马蹄声,心中疑虑。
起身出帐,却不想满街尘土迎面而来,杨桓顿时灰头土脸,但此时却顾不得收拾,目光迅速的望向已然远去的人马,这才略有所思的回了帐去。
“报,北境加急军报!”
信差声音急促,勒马停下,当即翻身下马,而后快步便往主营之中跑去,毫不拖泥带水。
夏坤穿着常衣,亦是快步走到了中堂。
“先去侧屋歇着,等候将军传唤。”
随侍接过信差递来的信筒,客气的对其嘱咐了一声,又快步上前,将手中信筒递给了夏坤。
拿起匕首刮掉信筒上的泥封,倒出里面的信件,夏坤倚坐在主位上仔细阅读起来。
只是,夏坤读着信件,原本舒展的眉梢渐渐变紧,额上也逐渐渗出汗珠,面色亦是随之变得惨白。
随侍心中惊奇,正欲开口询问,却见夏坤脸色一僵,猛的伸手捂住胸口,而后身形一倒,直接晕了过去。
“快来人,将军昏倒了!”
再度醒来,已是数个时辰之后,夏坤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床顶,一言不发,也不知情况如何。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医官都说了,将军只是心力过劳,休息休息变好。”
“你这厮,我是说北地军情......”
众人站在屋外不住的小声吵吵,为首的张璋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听得身后房门缓缓打开。
众人转身恭敬行礼,待到见着夏坤略显憔悴的模样,又都是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当先发言。
“吵什么?”
见着门外聚在一起的一众下属,夏坤没由来的斥责了一声,见众人皆不答话,也便不再揪着不放。
出了屋门,夏坤迈着步子便往议事厅方向走去,转过屋角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亦是随之传来。
“都来议事堂,没到的差人通知下。”
“喏!”
十余人听罢,皆是苦笑着互相看了眼,而后快步跟了上去。
议事堂中,夏坤端坐主坐之上,正提笔写着些什么,后至的众人皆是老实待在原地,等候议事开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各阵主将皆已到齐,就在有人觉得腿脚站麻之时,夏坤放下了笔墨,抬眼扫了一下屋内,开口问道:“骁骑营的来了没有。”
话毕,屋内无人接话,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夏坤皱眉,正要发火,已经候在一旁多时的领潘雄随即拱手,略显犹豫的回道:“柴将军尚在养伤,骁骑营暂无主事之人。”
潘雄话音不大,众人听着,却是各不相同,半数皆是面面相觑,脸上神情带着几丝玩味,其余几人亦是无差,有暗笑,有讥讽,有惋惜,也有事不关己。
听罢潘雄陈述,夏坤略微皱眉,而后淡淡的对着潘雄吩咐道:“让杨桓过来。”
话音落下,这才亲自将刚才写好的信笺一一装好,又招呼不远处的随侍前来封装。
简短的五个字,却让场上所有人心中都不再平静,纷纷揣测起杨桓此人和将军的暗里关系来。
的确,身处舆论漩涡的骁骑营此刻群龙无首,本就是块烫手山芋,换谁都不会主动去接这个烂摊子。
除非,是将军极为信任的身边人,否则换谁也顶不住‘叛军’这俩字时常悬在头上。
但杨桓是谁?
这也是众人皆为之疑惑的问题。
见到潘雄亲自来请,杨桓略感惊讶,欲同潘雄打听详细,却不想这厮三缄其口。
杨桓无奈,也不敢耽搁,小心的下床穿衣,快速收整完毕,随之一道前往。
待到进了屋子,见着皆是打量自己的各阵将领,心里着实有些忐忑,但心念一转,也便豁出去不予理会。
径直走到人群之前,这才对着主坐上的夏坤单膝跪地,叉手行礼道:“属下杨桓参见将军。”
夏坤点了点头,抬手示意杨桓起身,待其站在一旁,原本平静的脸色已变得凝重。
“盐湖被围,三镇已失,十万守军覆灭,北境危矣。”
话音落下,屋内众人皆面露惊讶,却都沉默不语,静待夏坤下文。
“近半月来,我军斥候探马反复确认,墨国飞熊军已于关外八十里处安营,十五万大军迟迟未动,想必在等三镇消息。如今三镇已失,关外墨军定会择日发起进攻。”
说着,夏坤目光扫过场上众人。
“诸位,可敢一战!”
夏坤声音铿锵有力,在场众人无不大受鼓舞,皆是战意盎然的齐声回道:“愿为将军效死,愿为大王效死。”
见着众将表态,夏坤点了点头,同时看向了前列的张璋。
“张璋,此刻起,防守辎重事宜由你全权负责,滚木礌石的采制不要停滞,必要时可从各军抽调战兵加入,务必囤足坚守一月之量。”
张璋上前一步,叉手应诺。
“张英,崔浩。”
话音落下,又有两将迈前一步。
“在!”
“张英为主,崔浩为辅,令你二人负责左段城防。”
“末将领命。”
“李铭,张雄。”
“在!”
“李铭为主,张雄为辅,令你二人负责右段城防。”
“末将领命。”
命令下达,望着站在最前的五人,夏坤语气颇重的再度命令道。
“南墙守军恪尽职守,其余人马营中待命,所有在册军籍人员必须在两日内归位,违者军法从事。”
说罢,已年逾五十的夏坤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语气沉重的再次叮嘱道:“诸位,磨快了刀,准备迎敌。”
“喏!”
十数人齐声应诺,声势浩大,震得人耳朵生疼。
“杨桓潘雄留下,其余人速度归营。”
见众将皆领了军令,站在一旁的杨桓心底其实很慌,但更多的是不解。
这场合,也不该轮到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空头百将参与吧。
“知道为什么你今天能来这儿吗?”
见着众人走远,夏坤这才重新坐下,语气却变得缓和了不少。
杨桓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生怕说的不对届时引得这位不满,但又不敢十分笃定心中那一份猜想。
“骁骑营是我亲手组建,本该是破敌利刃,却不想出此一乱,若要问责,老夫亦是难逃其咎。”
“将军...”
夏坤抬手制止想要说话的杨桓,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此事我已奏明王上,当事之人惩处亦已落实,可念及骑军组建不易,王上亲令重组骁骑营,故而今日本将才唤你来。”
杨桓听着,原本故作平静的脸上已隐隐难掩兴奋,但碍于场合,也就只能微低着头故作躲闪。
对杨桓的小动作,夏坤没有理会,反倒是嘴角带笑的接着道。
“柴老将军已年逾六十,加之现今受了重伤,不出意外明年将会卸甲归田,多日前就曾向我举荐由你出任主将,你可愿受此命?”
杨桓听着,胸口砰砰直跳,对着突如其来的任职军令还有些发蒙,脚底莫名的便有些飘忽。
“也别高兴太早,若是处理不好营中事物,老夫唯你是问。”
杨桓如同木偶般的点了点头,而后单膝跪地,恭敬的许诺道。
“属下誓死效忠将军,誓死效忠大王。”
“境北刚分来一批骑卒,缺人自己去挑,一日之内,我要见到完整的骁骑营。”
“末将领命!”
“快滚!”
被骂着出了主营,杨桓看着营外格外清澈的蓝天,心底五味杂陈。
略一思虑,似是想到了什么,这便转头往关中柴仁住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