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都一惊,下意识顺着季唯西的目光望过去,看到那几排空掉的座位,其他人早就迫不及待地离开座位往门口聚过来,恨不得立刻离开警局。
只有一个人仍悠然地坐在原位,低着头,似乎仍在认真的沉浸在手中的书籍里。
“斯、斯沛?怎么可能,你在胡说什么!”
齐妍震惊地喊出来,本能地为楚斯沛辩护。
而被点到名的少年,似乎终于察觉到什么,放下书本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季唯西,露出温和又吃惊的表情,起身:“这位警官是在喊我么?不好意思,我刚才在看书遇到点不懂的东西,所以没认真听,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么?”
高瘦漂亮的少年,说话彬彬有礼,实在让人无法跟“凶手”这两个字联系起来。他来这里只是主动配合警方查案,甚至连律师都没有带。
季唯西缓缓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好似踏在在场所有人心尖,他微微垂下眸,看着面前这个十七岁,只比他矮不到十公分的少年。
“看着自己的游戏通关,心情怎么样?有趣吗?”
一个小时前——
季唯西跟任幸刚从车里下来,到警局门口,正好跟白瑞寒碰见。
一夜未眠,白瑞寒眼底明显的惫意,却难掩兴奋,他手中正抓着刚从卞家凑出的绝对证物:“昨天的试验,我仗着人多领先一步。季先生,承让。”
季唯西却说:“不是他。”
白瑞寒露出不太赞同的神色:
“监控跟这只耳钉,证据确凿。季先生,我知道你是犯罪心理方面的专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唯有犯罪心理学才是破案的唯一途径。”
“我从没有说过这句话,但是这个案子里,他,不是。”季唯西嗓音不高不低,只是认真而严谨的陈述一个事实。
白瑞寒笑容淡下:“你怎么知道不是?”
提到这点,季唯西平静的脸孔上,才荡起一层薄薄的兴味:“因为我们的杀人凶手是个天才,一个自负过头于是变得愚蠢的天才。”
“根据我的小助理对凶手的心理侧写,凶手是个冷静、残忍、偏执,谨慎仔细,追求完美,很可能存在严重的心理缺陷的人,同时他很可能平时一直处于压制自我的状态。这一点体现在尤为血腥的案发现场上。而卞啸呢?性格暴躁,乐于宣泄,并不符合心理侧写,虽然目前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但是,我更倾向于,嫁祸。”
他说“小助理”三个字的时候,目光若有若无地在她脸上轻轻拂过。任幸脸倏尔热了一下,额角青筋跳起,忍不住想起今早窘迫的一幕,险些想掐死他!
这个小是什么意思?小什么小,她哪儿不小!
但正事重要。
白瑞寒问:“那凶手是谁?”
季唯西微微一笑,他修长的手指在十几个学生的相片中逐一点过,最后选出一张,慢条斯理地说:“这个答案,我需要白警督帮我一起完成。”
……
楚斯沛黑色的瞳
孔清晰地倒映着面前男人,高大、冷漠、英俊、睿智、疏离寡淡、从容不迫……拥有他预想之中他成年后应具备的所有特质。
可是这个将来的“自己”,此刻却站在他面前,微微垂下视线质问自己:“看着自己的游戏通关,心情怎样?”
心底的兽默默舔了下唇,楚斯沛露出惊讶的表情:“警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请问案子审理结束了么?如果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愿意配合。”
他的反应实在是无懈可击,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刻意掩饰谎言的夸张,只是被误会后的无奈,甚至还继续彬彬有礼地提出提供帮助。
连任幸都忍不住咋舌:这个少年实在太“无害”。
其他学生都忍不住替楚斯沛说话:“那天晚上,斯沛先走,之后夏雨晴才来的。他们甚至没有碰到面,怎么会杀夏雨晴?而且,杀人总要有动机吧,他干嘛要杀她?”
这个问题不消季唯西出马,任幸一个目光扫过去,勾唇冷笑:“好问题,那请问你们为什么要玩这个游戏?”
一句话,瞬间让他们全都闭上了嘴巴。
祝骁得到示意,摊开手,立即朝其他学生律师敞开大门:“多谢你们刚才的配合,现在请吧。”
像被抓进渔网的鱼,侥幸从网洞里挤出,学生们立刻迫不及待地涌了出去,齐妍担忧的看着楚斯沛,可犹豫半天,最终还是选择离开。
乌泱泱挤了一堆人的房间,立刻变得清
静。季唯西表情显然愉悦了些,选了一张距离楚斯沛一米左右的椅子坐下。
楚斯沛也坐下。
季唯西看着面前的少年,浅浅一笑,却不是欣赏:“你很聪明,准确地把握了每个人的软肋,并让他们不知不觉地为你所用。”
楚斯沛谦虚地接纳了他的“赞扬”,并道:“多谢夸奖,但是警官你说的其他话,我还是不太懂呢。”
这样的回应,让在场几个警察都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来:到这个地步,这个少年还能保持这么冷静,年少的脸孔上看不到一丝表情。要么他真的不是凶手,要么……他就是天生的杀人犯!
任幸仔细地望着坐在季唯西面前,泰然自若的少年,回想起今天早晨五点,她仍睡意朦胧,忽然被门铃声吵醒。
她不高兴地皱着眉,艰难地把自己从被窝里扒出来,对着猫眼一看,正对上面前季唯西那张白皙干净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倦容,一如既往神采奕奕,清逸**。
模模糊糊的双眼,一下子被洗得明净,任幸第一反应是低头。
还好,没有裸睡!
第二反应才是打开门,说:“季先生,如果我没看错,现在是凌晨五点,请问您有何贵干?”
她有起床气的,因为他是她老板,忍了!
季唯西看着她,二话不说直接道:“带你去找真凶。”
啥?她以为她没睡醒,听糊了。
“凶手不是卞啸么?”
季唯西像看一个资质不好还不认真听课的差等生一
样看她:“我说过这句话么?”
任幸眨了眨眼睛:好像,他还真没这么说过……是她自己领悟错误。靠!
欣赏她郁躁的表情,他气定神闲,眼里闪着微光:“想知道究竟谁是凶手,必须解决以下四个问题:
1、昨晚,他们中谁邀请夏雨晴去会所?
2、夏雨晴为什么没有激烈反抗?
3、凶器是什么?
4、谁是凶手?”
她仍然不解:“但是夏雨晴的日记本呢?那不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么?冉镜说,她把它偷给了卞啸!”
季唯西瞥她一眼,悠悠解答:“或许冉镜仍在撒谎,或许她也被人糊弄了。那本日记,并不在他手中。”
任幸脑海中迅速回想起,前一天冉镜那个讽刺又嫉妒的笑容。
……全他妈是傻逼,都看上了那个装模作样的死丫头,可是他们都不知道,那死丫头喜欢的却是别人……
她思维一下被点开,仿佛水流开闸一下子倾泻而出:“夏雨晴连边耀明都没有看上,说明她喜欢的人绝对非常出色,而她一向习惯心底所有不能说的秘密全都记录在日记本上,如果日记真的被卞啸拿到了,按照资料中他的性格,他绝对会狠狠报复那个情敌!可是,近期除了那些软弱而倒霉的羊群们,没有任何人遭殃,他也没跟其他人起矛盾。所以,日记本的确没落到他手里。那会是谁?”
“只要搞懂了前三个问题,第四个问题就迎刃而解,那本日记自然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