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鲜红的血,染在木屑上,我甚至有些恍惚。
将海宝置身其中,我清理好木屑,独坐床侧。
张口悠悠唱起来南海的安眠曲,唱着唱着,自己也闭上了眸子。
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年幼时,父皇抱着我,哄我入睡的场景。
“殿下?殿下!”
一阵熟悉的呼唤传来,将我从混沌之中抽离。
我睁开眼,看到一个着水蓝色长裙的姑娘,从密室外冲了进来。
她直接跌跪在我的身侧,满眼通红的望着我。
“清芷?”我垂眸,望着她虽然依旧秀丽,可却极度清瘦的脸颊。
“殿下!”她一把将我拥住,趴在我的怀中,放声大哭,珠泪儿不断滚落到我湿漉漉的裙裳上。
“怎么回事?怎的还不给姑娘换身衣裳?若是病了,可怎么得了?”高邑的声音传来。
我的视线,朝着他撇去。
他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那喉头动了动:“恭喜姑娘了,这喜服,已经送来了,姑娘去试试吧。”
高邑笑着,我却隐隐觉得,他好似有些不对劲。
之前,根本无暇仔细瞧他,如今,他就站在离我不到三步之遥的地方。
我清楚的看到,他的唇角上,好似长出了一撮,胡茬?
之前,不都说太监无根,不会长胡子么?
并且,此刻,高邑的视线,还朝着清芷瞟了一眼。
清芷的柳眉当即一蹙,身子朝着我的身后撤了撤,避开高邑的目光。
此时的我,并不知道,清芷为了见我,
听信高邑的瞒骗,不惜割肉,还替他泡了阴枣。
这高邑,狡诈无比,清芷就算不帮他,萧啓烨也会将她送来。
可高邑,却是从中获利。
并且,他料定了“泡阴枣”这种事,清芷必定难以启齿,不可能告知任何人。
如此,一切也就神不知鬼不觉。
“你还有其他事么?”我见高邑盯着清芷,沉下脸来问道。
高邑忙呵呵呵的笑着摇头:“无事,无事,一会儿,会有嬷嬷来为姑娘沐浴,熏香,奴才啊,就先告退了。”
高邑俯身退了下去,我则是望向清芷。
“清芷,他们可欺辱你了?”见清芷看高邑的眼神,我忙追问。
清芷连连摇头,只说,看着那高邑尖嘴猴腮,便觉恶心。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我扶着清芷起身。
清芷则抬起眼眸,将我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转而,又红了眼眶。
“殿下,是我无用,保护不了殿下。”清芷望着我,泪眼盈盈。
“姑娘?”如容立在密室口,望着我和清芷:“该用膳了。”
“走。”我拉着清芷,就朝着密室外走。
桌上,摆了满满当当,一侧是海味生鲜,一侧则是糕点饼饵。
殿内,也都贴上了红色双喜,水绸床帘,也都是满目鲜红。
“姑娘?”如容凝视着我。
那双清澈的瞳孔,正在观察着我的神情。
“如容,坐下,一道吃。”我说着,示意如容和清芷一起坐下。
“清芷,她叫如容,在这皇宫之中
,最是照顾我。”我同清芷说着。
清芷忙冲着如容微微俯身:“多谢如容姑娘,照顾我们殿下。”
“清芷姑娘,我就只是个宫婢,照顾泉姑娘是我分内之事!”如容忙解释着。
“都坐下。”我拉着她们一左一右,坐在我的身侧。
不过,清芷和如容的表情,都十分沉重。
“吃啊,别辜负了,这一桌子美食。”我给如容夹了一块肉,给清芷递了一只虾。
她们垂着眸子,静默无比。
“殿下,明日?”清芷顿了顿,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您真的要嫁给?”
“不,明日,我们分头逃跑。”我的视线,朝着殿门撇了一眼。
“逃跑?”清芷那阴郁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了一抹欣喜。
但很快,这一抹欣喜,就渐渐消逝。
“这皇宫,就宛如一个铜墙铁壁,如何能逃?”清芷面色凝重。
“到时,我自有办法。”我的话音刚落,清芷和如容便都一脸肃然的看着我。
“殿下!”
“姑娘!”
她们,不约而同的开口。
“这一次,要听我的,好么?”我看着清芷。
清芷咬着唇,本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快吃吧。”我知晓她们在想些什么。
遂不再多言,而是,若无其事的开始吃起饭食
晚膳过后,几个老嬷嬷来到殿中,告知我明日该如何行礼,还要伺候我洗漱。
我无暇听这些废话,随口几句话,便打发了。
转而,开始收拾起了东西。
灵泉之书很重
要,我收起后交给了清芷。
这本书,今后要交给她来保管。
至于如容,我收拾了不少金银细软,让她带上。
到时候,出了这“牢笼”,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她就能安稳度人。
“姑娘,我不要。”如容倔强的说着。
“不是替你收的,你们去禹州等我,很早之前,我就问过云母,禹州城边,就有海。”我说着,将东西交给她们。
“到时候,喝西北风,还是吃肉,就看你们的了。”我冲她们笑着说道。
如容点头,将包袱抱的紧紧的。
而我则示意清芷随如容去歇息,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她们在此,我不方便出去。
“殿下,就让我留下陪你吧。”清芷刚同我相见,自是不愿再分开。
“去吧,明日,又要舟车劳顿。”我伸出手,轻抚着清芷的发丝。
清芷张口,还想说什么,我便看向如容,示意她带清芷下去。
如容忙扶着清芷离去,清芷回头看了我一眼,想必还有许多话,要同我说。
不过,她就算不开口,我也知晓她想说什么,必定是想说,要和我一同走。
我立在寝殿正门前,望着外头一盏盏红色的宫灯。
和立在长廊边上,一排排宫人,这和前几日的清冷,截然相反。
宫人们见到我,都纷纷俯身行礼。
我则是转身,将殿门闭上。
从窗口处,离开这南海阁,前往巫国院。
没有费半点周折,我就寻到了鹤首。
他身上的鱼腥味儿,太过浓
重,如今,披着一袭厚重的披风,远离那群师兄弟,独自立在巫国院正门外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