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觞亦是眸光一凌，抬起手，就指向了我。
说法如方才一般，将这些人的死，全都算到了我的头上。
鹤首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些尸体，然后又看了我一眼，最后侧过脸，看向言默。
言默缩着身体，一只手还下意识的抓住了鹤首袖角，很是恐惧。
“这些尸体，会有人善后，不过，师父让我同你一道押送。”鹤首说完，举起手中的令牌。
沈流觞只撇了一眼，并未多言。
我望向鹤首，言默都能瞧出端倪，他怎会看不明白？
他的这些师兄弟都死于剑伤，赖在我的头上未免太过于牵强。
“走吧。”鹤首俯身，要将我从地上拽起。
不过很快就发现长出鲛尾的我，此刻，根本无法站立。
“海水呢？”他望向沈流觞。
沈流觞此刻的目光则一直盯着言默，言默缩在鹤首身后，身体微颤。
“言默办事不力，将那海水给落在了村中。”沈流觞张口就将过失推在了言默的头上。
“师兄，不是的，是？”言默看向沈流觞欲言又止。
“是什么？”沈流觞那锐利的目光，落在言默的脸上。
言默立刻低下头去，不敢与其对视。
“事已至此，谁的过失都不重要！鲛人还活着，师父便不会动怒。”鹤首说罢，直接俯身将我一把抱起。
转而朝着楼下走去，此刻天还未亮，客栈里无比寂静。
鹤首将我抱上马车，言默迅速跟上车，沈流觞却立在马车下。
“你不会是让我同这低贱的妖物，共乘一车吧？”她的语气之中带着讽刺：“这无异于，是让我和猪狗同车？”
“那师妹你可另驾一辆马车，亦或者，骑马，不过，如今是冬日，寒风凛冽，师妹只怕受不了。”鹤首不紧不慢的说着。
言默则是下意识的拽了拽鹤首的袖口，她不愿同沈流觞待在同一辆马车里。
可沈流觞的眸子一瞟，想必是将这些小动作，都尽收眼底了。
故而，直接上了马车。
“为何马车里，这般凉？”一上马车，沈流觞便开了口。
她这么一说，我也发觉了，上马车后，我倒是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
“鲛人畏热，此去盛京，路途遥远，需好生顾着她。”鹤首视线垂下：“这坐垫下的隔层里，都是三皇子命人特地拿来的寒叶草。”
“寒叶草？那般珍贵的草药，平日里，不都只供给皇上和后宫宠妃？”沈流觞的眸色变得有些阴冷：“听闻，赵贵妃，想吃水仙桃儿，如今也就最南边才有，于是，将那水仙桃儿裹上寒叶草，快马加鞭，月余，送往盛京，所有的寒叶草，几乎都用在了这上头，三皇子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三皇子虽不得宠，可好歹也是个皇子，不就是能发出寒气的草么？再稀奇，也只是草而已。”鹤首淡淡的说着。
“哼，皇家，并非有皇室血脉就是主子了！不得宠，那就连个奴才都比不上。”沈流觞悠悠的说着。
那眸光，好似飘向极远的地方。
马车之中，先是安静了片刻，不过待出了镇子，马车便停下了。
紧接着，云母上了车。
沈流觞撇了一眼云母，似并不觉得意外，反而看云母和鹤首时，眸中带着些许戏虐的神情。
“知晓，师父为何，渐渐不将巫国院中的要事交由你来做么？”沈流觞话中有话。
鹤首没有回应，云母则是望着我，看着我尾部的鳞片发黑，眼里露出一抹忧色。
见鹤首没有回应，沈流觞则再度开口：“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一个男人，一旦有了在乎的人，那就有了软肋，就如那所谓的金羽凤凰一般，窝囊的不行！”
“闭嘴！”听到她诋毁白君染，我猛然仰起头来，瞪着她。
她却扬起唇角，肆意的笑着。
“你还不知道吧？那金羽凤凰本能逃走，可为了维护那些鲛人，舍命苦战，最后呢？被鲛人所伤？你说窝不窝囊？他若好好修炼，今后必能飞升，那般道行的火凤凰，本该有着它的前程，可惜啊。”沈流觞故意将身体朝着我的方向探了探，然后又蹙起了眉：“身上一股子腥气，简直让人作呕！”
说罢，她站起身来，直接跃下了马车。
“你要去哪？”鹤首看向她。
“寻匹马，否则，只怕妨碍了你们亲热！”她说完，又看向言默：“一道下来吧。”
“不，我，我，我要同云母师姐在一起。”言默张口，慌张的拒绝了。
沈流觞听了，表面上，脸上的神情没有太大的波澜，但是，我在她的眼底已经看到了杀气。
这言默，在她看来，必须杀。
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在客栈之中，是自己杀了那些同门。
沈流觞的背影渐渐消失，言默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马上拽着鹤首的衣角，带着哭腔，告诉鹤首，是沈流觞杀了师兄弟。
鹤首听了，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师兄是真的！真的是她杀了师兄们！”言默说完，还看向了我：“喂，鲛人，你都看到了对么？是师姐干的对么？”
我沉默无言，因为，在我看来，鹤首心中自当如明镜一般。
见我不说话，言默顿时急了。
她慌张的，说着当时看到沈流觞的剑上，还滴着血迹。
“还想活命，就闭嘴！有些事，该忘的便忘了，别给自己招惹杀生之祸！”鹤首没有看言默，只是提点了她。
言默却是一脸茫然，她不解，鹤首为何要这么说。
并决定，她要将此事告诉她们的师父。
“好了！”云母将一个水囊递给了言默：“听你师兄的，你并无证据，指明那些人就是她杀的，如今她是师父最喜欢的弟子，你何必同她过不去？”
言默一把推开云母递给她的水囊：“云母师姐，你也向着沈流觞？”
“我是向着你，你刚入巫国院，不知她在巫国院中的地位。”云母说着，又蹲下身来，给我喂水。
我忙张口，咕咚咕咚连喝了数口。
“师父如今喜欢她，那是因为，不知她是个杀害同门的歹毒女子！”言默反驳着。
“歹毒，还是善良，对师父来说从来都不重要，没有本事，再善良，在巫国院中，也只是个废物！”鹤首突然提高了声调。
一句话，便结束了这争论，不许言默再提，否则，就赶她下马车。
